第十章 枯手 改

在世界各地都發現過幽靈船,有些年代還非常的久遠。所有的傳說都有一個相同的開始,就是在海上,發現了一艘完好無缺的船,可是,上麵一個人都沒有。

有些船隻上麵,甚至還擺放著吃到一半的晚飯,但是吃飯的人,卻從此失蹤,再也不會出現。

他們在吃飯的時候遇到了什麽?到底到哪裏去了,永遠是懸疑小說家最樂意探究的題材,

阿寧舉著風燈,照著氧氣瓶上的編號,上麵用黑色墨水印著——k5-883。

我覺得這個編號哪裏看到過,但是又想不起來。

阿寧解釋說“這就是你三叔雇的那船的船號,我們公司的規定,所有的考察設備,編號必須與船號一致。”

我腦子一轉:“啊,還是的,在飛機上看你們的報告的時候,看到過這個編號,但是奇怪,三叔的船怎麽會漂到這裏來?”

阿寧說這不奇怪,在風暴中,水的流動看似雜亂無章,其實還是有一定的脈絡可尋,我們大概碰巧和這艘船落在了同一條脈絡中,正在向同一個方向漂移。

這艘船順著海流漂到這裏,遇到落水的我們,看似是一個天大的巧合,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是必然。

外麵的風聲越來越大,大浪不時拍上船舷,使得整艘船都發出即將要被撕裂的聲音,這該死的風暴不知道要吹到什麽時候去。

我們在貨倉裏找了個幹燥的地方坐下來,拿了掛爐取暖,我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阿寧笑著朝我搖頭,從一個木箱子裏拿出幾瓶燒酒讓我喝。

我看她對這船停熟悉的,什麽東西放在哪裏,什麽地方有什麽東西,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心裏覺得奇怪。

她告訴我,國外的探險機製很完善,大到儀器的采購,小到貨倉裏貨物的堆放次序,都有相關規定,這規定平時候看起來毫無道理,但是一到緊急時刻,就會發揮出效用,你看我們現在,要是沒這樣的規定,說不定什麽東西都找不到。

我心中感歎,國外的探險家野外生存能力很強,就是在細節上下足了工夫,這一點實在是值得國內學習的事情。

我們的潛水服在掉下水之前都沒有拉上防水拉練,給掛爐一烘,衣服裏麵的海水就結出一層白色粉末,十分難受,阿寧拿出備用的潛水服,拿著風燈到走到一堆貨物後麵去換衣服,她在國外長大,十分開放,我看著風燈照出來的婀娜身影,不由心猿意馬起來。

衣服換到一半,阿寧突然驚叫了一下,探出頭來叫我道:“吳先生,快過來一下。”

我正看她的影子看的流口水,一聽她叫我,嚇了一跳,問她怎麽了?

她利索地將自己的豐滿的上半身裹進潛水服裏,走出來對我說道:“貨堆裏好象有什麽東西。”

我走過去拿起風燈照了一下,發現貨箱和船壁之見的縫隙裏,果然有一團黑色的東西,躲在縫隙的影子裏,如果不拿風燈去照,很難發現。這東西蜷成一團,冷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個人頭,難怪阿寧嚇了一跳。

我伸過去摸了一下,發現原來是一是背包,很普通的那種,不知道為了什麽原因,給人藏在這裏。

阿寧看到真的是隻包,才鬆了口氣,我心裏奇怪,包裏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船上有人把包藏了起來,和船上的人失蹤有沒有關係?

我老實不客氣,打開包就把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一堆文件和換洗的衣服,我拿起這些衣服,發現衣服的下麵,有一隻老舊的防水袋,橡膠都已經開裂了,袋子裏麵,有一本已經幾乎要散架的筆記,我一看,封麵上寫了幾個字:

西沙碗礁考古記錄,1984年7月,陳文錦贈吳三省。

我沒想到這包竟然是三叔的,當下驚訝的不得了。

這本筆記本,可能是他們當年在西沙碗礁考古的時候發放給專家門的,三叔大概是當成紀念品保留到了現在,不知道裏麵有沒有記錄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心中好奇,直接就翻看起來。

三叔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卻是個做事情很認真的人,每一天的記錄他都用相同的格式,列的清清楚楚,我看到第一頁就是他們出發的第一天,7月15日,上麵列出了一個名單,領隊是吳三省,那個悶油瓶叫什麽,我想起三叔提過他好象姓張,一找,果然有一個人叫張起靈,難道就是他?

前麵主要的內容都是找到並確定海鬥具體位置的經過,非常詳細,簡直到了羅嗦的地步,連繩子的種類,還有推理的過程都寫了出來,這些內容我已經知道,沒有必要再看一遍,就加快速度,一直翻到後麵幾頁。

最後幾條記錄引起了我的注意,

7月21日,我們準備第一次進海底墓穴,入口我已經找到,想通之後,這個古墓並不複雜。

7月24日,我們進去了一次,在裏麵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看樣子,這古墓也不“幹淨”

看到這兩行字,我呆住了,這是怎麽回事情,難道說,三叔在考察的時候,已經偷偷進去那個古墓一次了。

當時他和我說的“帶進墳墓也不會說的”的事情,會不會就指,他在進行考察的時候,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進入了那個理論上絕對無法進入的古墓。

那他進去之後,又碰到了什麽呢?這裏他寫到: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是指什麽奇怪的現象?古墓不“幹淨”,又是什麽意思?

短短的兩句話,帶給我的疑惑簡直比外麵的浪頭還要凶猛,我覺得無數的問號就要把我的腦子撐破了。

我將筆記重新翻了幾遍,想找到更多的線索,然而之後的內容,全部都是白紙。

回想起三叔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實在有太多的奇怪之處,與他以前的性格大相徑庭,這件事情背後,恐怕還有著我無法想象的內幕。但是這些秘密,卻不知道到什麽時候才能解開。

胡思亂想之間,阿寧從我手上搶過了筆記本,仔細的看起來,我不介意讓她知道這些東西,反正裏麵的內容,完全沒有觸及問題的核心,越看隻會越疑惑。

我們稍微吃了點東西,又燒了熱水,弄濕毛巾捂住自己麻痛的雙手。

經過這一番折騰,我們的身體狀況迅速好轉,外麵雖然仍舊狂風肆虐,我卻不再覺得緊張。

吃完東西後,我讓阿寧先休息一下,自己到處去看看,我在船上睡過一覺,精神比她好,現在想睡也睡不著。

我把掛爐和熱水都拿到外倉去,免的等一下晃下來燙到人。弄完之後,我點上一隻煙就坐到駕駛室裏,一邊看著前麵波濤洶湧的大海,一邊琢磨下一步該怎麽辦。

這艘船不知道還能不能發動,像這樣漂流下去,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但是萬一漂流到礁群裏,就有可能會觸礁沉沒。

人類對於海洋來說,實在是過於渺小,我們兩個人就算再有智慧,也無法抗衡大自然的力量,我們今天能得救,隻能說是運氣好而已,但是這樣的好運氣,又能維持多久?

我想得出了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個浪頭打在駕駛室的前窗上,拍的玻璃嗡嗡直響,看樣子風向好象變了。

這時我發現阿寧醒了,正打著哈欠走過來,緊身服懶散的半拉著,有意無意的露出半抹豐滿的胸部。我不知道這是她的習慣還是有意在溝引我,當下不去理睬,轉過頭去看海。

雖然我不是柳下惠,但是這種情形下,**的事情我提都不想提。

她跟我打了招呼,一邊走到掛爐邊上取暖,一邊問我要不要也去睡一會兒。

我腦子裏有心事,睡覺恐怕是睡不著的,半夢半醒的更累,搖頭說不用,讓她繼續休息。

她笑了笑,坐到我邊上,點起一隻薄荷煙,也看著海發起呆來。

我有件事情不太明白,就問她:“當時三叔來找你們的時候,隻憑他幾句話,你們公司怎麽就相信了這件事情,還出錢又出力的,據我所知,你們這種公司考察程序很嚴格的,信息的可信程度都要經過專家組的討論,三叔的話沒有任何依據,按照常例,你們專家組應該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個項目槍斃掉。怎麽竟然會通過?”

阿寧點點頭,說道:“我也很奇怪,聽說剛開始是通不過的,後來你三叔給專家組看了一件東西,就不知道怎麽的成功了,具體是什麽情況,我這樣的底層無法知道。”

我心想三叔的確是有手段,可以說服那些精明的美國人,必然是一件非常關鍵的東西。

阿寧對我說:“你三叔看上去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即土又洋,看上去粗魯,又非常的細心,他給我們的計劃非常詳細,簡直包羅萬象,就連我們來找你這件事情,也是他事先計劃好的——在突發事件處理辦法裏麵,第一個他的替代人就是你。我覺得在某些方麵,這本計劃書簡直就是一本預言,他所列出的事情,很多都真的發生了。”

我聽了這句話,隱約感覺上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三叔最討厭計劃,他亂七八糟的生活已經過了大半輩子,何以會突然性情大變?

我問她能不能回憶起三叔計劃上有什麽比較特別的內容,阿寧想了想:“那我倒是沒有注意,不過有一件事情的確很古怪,他要求所有的設備都必須準備雙份,一份放在港口備用,正因為如此,我們這一次才能這麽快的成行。”

這時,她對我說她好象聽到貨艙後麵有什麽動靜,叫我一起去看一下。

我心說該不會是老鼠,順手抄起邊上一跟不鏽鋼管子跟她走了過去。

穿過貨倉之後就是水手的休息室,再過去應該就是船頭了,我打起風燈一看,發現船頭的地方,竟然被一道鐵牆隔了開來,隔板四周與船身焊在一起的,上麵有一扇橢圓形的鋼門,門上有一個汽車方向盤一樣的旋轉密封鎖。

阿寧上去轉了幾把,這鎖紋絲不動。

我一看,原來門與框之間,還有一層橡膠,將門裏和門外的空間,完全隔離了開來。

這樣的門,一般都是用在大型輪船上,遇到事故的時候可以密封房間,隔離海水,但是防在這裏,就不知道是什麽用處了。

正在納悶的時候,突然從那鐵門裏,傳來了一聲指甲撓抓的聲音,這聲音非常清晰,似乎有人正在裏麵抓著這道鐵門。

我啊了一聲,心說難道失蹤的人全被鎖在裏麵,這還了得,阿寧大叫起來:“快,那些人可能都在這個裏麵,快把這鎖打開!”

我舉起手裏的鋼管,插進旋轉密封鎖的鎖盤裏,做了個簡易的旋轉杠杆,然後用力一啦,就聽嘎崩一聲,鎖芯開始轉動起來。

這種鎖一旦開始轉動,開起來就非常省力,我連轉了十一下,門裏發出一連串疙瘩疙瘩的聲音,旋轉密封鎖的鎖盤開始自己轉動起來。

我拉著阿寧退後了幾步,沒等我們做好準備,突然一聲巨響,從門裏衝出大量的水,我們瞬間被撲倒在地,順著水流直衝到貨艙裏麵,我忙扯住一團帆布,讓自己停了下來。

那鋼門被水衝的擺來擺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我坐直身子,看到風燈掉在門邊上了,給水浸著,裏麵的火焰不停的閃爍著,似乎馬上就要熄滅。我想去把風燈撿回來,突然阿寧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讓我過去。

我抬頭一看,原來那鋼門的後麵,不知道什麽時候探出來一張長滿鱗片的巨臉,兩隻綠色的眼珠子,猶如鬼魅一般地默然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