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見天日(一)

聽到這句話的夏琰飛愣在原地,她想起那個真實到不能再真實的夢境,想起那一句“借幽冥十萬陰兵之力,我不信你還能擺脫心口這把刀!”,被靈契強行壓製的痛覺此刻卻像是在胸口覺醒了一樣刺的她連骨頭都在忠實的反應痛覺。

逃。

隻剩下這麽一個想法。

逃得越遠越好,躲到一個這個人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在那裏度過自己剩下所有的歲月。

夏琰飛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忘記掉這個想法,強撐著帶著笑意繼續和方沉曄扯皮:“您這話怎麽說?這青龍您也見識了不是?”

“夏琰飛你又算得上是什麽人,你又憑什麽對我這樣說話?”方沉曄並沒有步步逼近,而是就站在原地用一種高傲的語氣開口,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壓迫讓幾人不自覺的想要跪地臣服,“吾乃鬼君傳承之體,汝等凡人何德何能對吾如此無禮?!”

聽了這話的夏琰飛除了臥槽就不想再說其他的話了,要不是她手裏還拿著槍估計早就已經單手扶額用來遮掩滿腦袋的黑線了:“鬼君傳承?丫走火入魔了還是我剛剛一刀捅到他神經了?”

後麵一句話她默默地在腦子裏和敖遠繼續吐槽:“我還是把青龍神君解印出來的人呢,這孫子估計被剛剛你那一手給刺激瘋了吧?”

敖遠表示對這句話他理解不能也懶得回她。

夏琰飛本來想要繼續套方沉曄幾句話,剛想開口便感到了突如其來的一下震動,她的驚慌僅僅隻是一秒竟變成了驚訝。

因為她聽到了,從墓道深處傳來的巨響!

“快走!”夏琰飛也顧不上隱藏這回事,焦急的衝方應和夏澤昭大喊,“方沉曄放了炸藥在這裏!”

從拐角跑出來時夏琰飛回頭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的方沉曄一眼,那個男人非但沒有追上來沒有逃跑反而雙臂大張仿佛在欣賞自己富饒國度的君王一般。

而就是這驚鴻一瞥,她發現方沉曄的雙眼在黑暗中居然是赤紅一片!

恍若那個夢境的最後。

可是她沒有時間再去思索這件事,方沉曄這個引爆炸藥的舉動,先不說會造成這個蛇塚大麵積坍塌。單說萬一將蛇室震塌,那些蛇蠱出來可不是鬧著玩的,再加上不知有多少的蠱人......

一想到和自己纏鬥了半響的蠱人,夏琰飛又覺得自己腿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但是這次並不是幻覺或者說是心理作用,她能感到自己因高燒而下降到最差狀態的身體逐漸恢複了對痛覺的感知。

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支撐這未完成的靈契了。

這是夏琰飛在奔跑中閃過的一個念頭,她咬了咬牙繼續向前奔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一旦靈契失效,高燒和劇痛一起襲來,她夏琰飛再怎麽樣也不過就是個姑娘,也不過是個血肉構成的人,絕對會連動都動不了!

這條路怎麽會這麽長,怎麽會這麽遙遠?

這條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夏琰飛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身體傳來的酸軟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次高燒燒的不輕,身體外部感覺像是進了火爐一樣滾燙,可內裏卻又像抱了一整塊寒冰一樣如墜冰窟,酸軟的感覺從骨子深處緩慢卻堅定的擴散到全身每一個角落。

這感覺讓她恨不得把管製感覺的神經給一刀切掉算了。

正當她咬著牙打算再加快一點速度的時候,從大地深處傳來的一下劇烈的震動讓正在奔跑的幾人瞬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夏琰飛的反應算是快的,在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單手撐地半跪下來支撐身體,隨後立刻向身後看去。

身後隻是一片看似平靜的黑暗。

可是她卻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那黑暗中蠢蠢欲動,耳邊也傳來了隱隱的號哭之音。

就在這時敖遠的聲音在她腦海中炸開:“走!萬鬼同哭汝等凡人是抵擋不住的!”

聽到萬鬼同哭四個字的夏琰飛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恐,這個詞她也僅僅是在夏家書閣中藏的一本古籍之中看過,雖然時間已久,但是有八個字卻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底——

萬鬼同哭,生魂必噬。

“跑!”

她隻能衝剩下兩人喊出這個字,耳邊來自幽魂的號哭聲越來越大,萬鬼同哭這事也分強弱,此地埋葬的枉死之人越多,號哭之聲便會越大。

而現在在夏琰飛耳邊響起的聲音卻讓她汗毛倒豎,她無法去思索為何這裏會有這麽多冤魂,腦海裏也隻存在一個巨大的字符,除此之外她無法再思索其他。

跑!

所幸沒過多長時間幾人便回到了有盜洞的那個大殿,然而此刻縱使這裏依舊是金碧輝煌,雕簷畫棟富貴逼人也沒人有心情去欣賞,去考慮要怎麽樣才能把那些擺設帶上去,在性命麵前一切都不值得去留戀。

從盜洞爬上去這件事即便是夏澤昭也能做的很順暢,但是確定順序的時候夏澤昭和方應異口同聲的堅持要讓夏琰飛先上去,畢竟她慘白的臉色已經足以說明她已經到達了極限。

夏琰飛咳了一聲用沙啞的聲音開口:“別爭了,李禹不還在這裏嗎?方應你讓澤昭背藍若雪,你把李禹背上去,然後才是我!”

兩個人還想再爭辯幾句,卻被夏琰飛一句話給堵了回去:“再不走我們都得死在這裏!還不動?!”

方應甚至帶著怨恨看了一眼依舊處於昏迷狀態的李禹,若是沒有這個礙事的人,他是堅決要背著夏琰飛先上去的。

看著夏澤昭背著藍若雪消失在盜洞裏,方應深深的看了一眼還留在原地的夏琰飛:“你小心點。”

說完便背好李禹也開始攀爬,他深知自己的速度快一點夏琰飛便能快一點離開那個危險的境地。

“神君大人,出了這個鬥可就全靠你了。”

最後一個上去的夏琰飛在攀爬過程中還有閑心和敖遠打趣,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全憑一口氣吊著,若是鬆了這口氣她絕對是要永遠留在這裏的。

就像出發前那個老人對她說的那樣。

可是夏琰飛想,即便如此哪又怎樣?她夏琰飛不信命更不認命,怎麽會就死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當她被方應拉出盜洞的時候,夏琰飛抬頭看了一眼依舊蔚藍的天空,帶著粗重的喘息聲開口:“我還活著,真好。”

可說完這句話她終於無力支撐,雙腿已經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眼前一片黑暗瞬間席卷過來。

在陷入黑暗之前,她覺得自己倒進了某個人的懷抱之中,嗅到了清淡的草木香。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