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平靜

藍若雪:“妖孽,你說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敖遠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夏琰飛:“不是錯覺,但是我覺得相對於吃了你來說,他更願意把你扒皮抽筋。”

藍若雪:“臥槽我怎麽惹他了?”

夏琰飛:“嗯……大概是你出現的時間不太對。”

藍若雪:“……我打擾到什麽了嗎原來?!”

夏琰飛雖然嘴上和藍若雪插科打諢來的十分痛快,可是心頭畢竟沉沉的壓著一堆事情,難免來的有些敷衍。

藍若雪也察覺到了這點,放慢了腳步和她落在了最後,敖遠看了一眼發現是藍若雪陪在夏琰飛身邊便也沒去在意。

“說吧,剛剛碰到什麽事了?”藍若雪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能讓你開槍的絕對不是小事。”

夏琰飛歎了口氣:“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是沈沉舟。”

“沈沉舟?”藍若雪思索道,“他來幹嗎?”

“跟我說了一堆話,而且人稱極其分裂,我嚴重懷疑他認為我是被魂穿了。”夏琰飛嚴肅道,卻被藍若雪一巴掌打在了後頸上,“我說你就不要再暴露你的身高這個短處了行嗎?”

“有時候我真懶得和你談正事。”藍若雪幾乎是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你的嘴能不能別這麽氣人?”

“定型了沒辦法,你指望我變成個軟妹子用賣萌語氣說話也是不現實的。”

藍若雪揉了揉太陽穴:“算了,我們略過這個話題回到正題上來。沈沉舟我沒記錯的話,不是方沉曄那個軍師嗎。怎麽,當時我們逃得那麽狼狽,方沉曄居然還活著?”

夏琰飛收斂起漫不經心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我不知道,因為聽沈沉舟的語氣,他並沒把方沉曄放在眼裏,甚至他的意思是方沉曄實際上是聽他的話來行事的。”

“怪了。方沉曄這個人怎麽可能……”藍若雪剛想說話,就被走在前麵的聞珊過尖的聲音打斷:“不行了,我走不動了!”

藍若雪和夏琰飛對視一眼,夏琰飛使勁按壓著眉心:“想打人怎麽辦?”

“忍著,現在你把聞珊打殘了還得費心照顧她。”

除了聞珊以外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就地休息,定下守夜的順序之後便點起了便攜式的爐子,煮了點罐頭草草吃了以後便各自睡下。

夏琰飛定的是第一班,可是本應該躺下休息的敖遠卻也坐到了她身邊:“腿還好?”

“還好,剛才和沈沉舟交手的時候腿沒怎麽大動作。”她伸了個懶腰答道,“都是靠我手腕的巧勁。”

敖遠點了點頭:“你刀用的不錯。”

聽了這句話,夏琰飛的雙眼亮了起來:“我小時候我爸親自教的我,雖說當時挨了不少打就是了。”

“我發現誇你刀用得好,機關拆得快這種方麵特別容易討你的歡心。”敖遠略帶打趣意味的說道,“你確定你自己還是個正常的姑娘?”

“姑娘我可以確定,不過正不正常就很難說了。”夏琰飛毫不在意地盯著跳動的火苗,“不過幹著活的……我這樣其實挺正常的?”

敖遠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算了,不和你扯了。你去睡吧,我把你的班也守了,你留點力氣,下麵指不定還能不能這麽安穩的睡。”

夏琰飛想了想,也就沒和敖遠在爭下去:“你能撐得下去?”

“廢話。”敖遠擺明了不想和她再多廢話,“睡吧你。”

看著夏琰飛躺下沒多久就睡熟後敖遠不由微微笑了笑,隨後開始靜靜的思索沈沉舟的那些話。

沈沉舟那些話,聽起來是對著夏琰飛說的,其實有大部分是說給他聽的。

如若說沈沉舟話裏的意思都是不摻假的,那麽夏琰飛這一路的艱險都能解釋的通了,而為什麽她能剛剛好好能順利解開封印也有了個完美的解釋。

可是會是真的嗎?

夏琰飛說過沈沉舟的城府太深,他的那些話難保不是為了讓他們進入圈套。

估計是真假摻半,敖遠歎了口氣這麽想著,畢竟沒辦法這麽輕易就全盤相信。

在這種一個人的時候,他終於敢放任自己想起剛剛的夏琰飛,當手電的光芒暗下去的時候,仿佛隻有夏琰飛的眼睛裏有光,明亮得恰到好處,既不黯淡,又不灼人。

而當她真正露出深埋於最深處的反骨之時,那雙眼裏又瞬間燃起了炙熱的火焰,逼得人無法不去注視。

想到這裏,敖遠的心裏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從當年到現在,倒貼給他的人從來不少,心情好的時候,他也樂於與人曖昧不清,以打發太過漫長的無聊時光。可是現在想起來,敖遠卻忍不住把那些人和夏琰飛比較,越比較越覺得那些人索然無味,沒有夏琰飛那樣穠豔卻又充滿凜冽之感的眉眼,沒有她那樣令人值得細品的氣場。

而當比較到這裏的時候,他居然會想起在夏琰飛家的那些日子,他看他的書,夏琰飛看她自己的材料或者電影,偶爾交談,兩人各幹各的,誰也不吵誰,然後隨便誰看累了的時候便起身泡一壺滿室清香的茶。

這其實是他一直以來都隱隱向往的生活方式——誰也不嫌誰話少,誰也不會煩誰,誰也不會整天追在誰身後搞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今天要送花,明天要摘星星,他們互不相擾,卻絕不冷漠……就像本來就是生活在一起、自成一國的那樣。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敖遠或許已經一句話就對夏琰飛挑明了整件事情,能在一起就是緣分,不能在一起就三年之約一到好聚好散。

但他舍不得。

夏琰飛於他,或許已成執念,並非求不得卻又輾轉反側,再進一步便是心魔。

可是讓他怎麽放手?

這是一座從腳印處崩塌的懸崖,沒有來路更沒有歸處。

敖遠不是沒有試過斬斷這份情緒,以免傷人傷己。可是當他這麽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似乎是一片黑暗,有無數的鏡麵在這黑暗之中環繞著他,而鏡麵中隻有一個人的身影——

夏琰飛。

他所做的以前不過是回身抽刀斷水,試圖斬斷這一段牽扯著彼此的時光,但這是否隻是徒勞,是否隻是徒勞。

結果他早已知曉。

夏琰飛醒來的時候敖遠已經睡在了她旁邊,她輕手輕腳的起來揉了揉眼睛坐到了張軒旁邊:“最後一班?”

張軒扔了件外套讓她披上:“恩,剛剛起來守,敖遠也剛剛躺下去。你不再睡會兒?”

“不睡了,我已經休息過來了,再往下睡越睡越累。”夏琰飛拿過因為這裏的陰冷而有些發冰的飲用水小口小口的灌下去,以便讓自己更加清醒,“要不你再去睡,我來守?”

“算了,現在再躺下也睡不了多久。”張軒也拒絕了再睡下去,“你還好?”

夏琰飛把水瓶貼到臉上,涼的一個激靈:“這要看你怎麽算了。”

“要是算身體的話,挺好的,能打能抗也能摔能跑。”她苦笑了一下,“但你要說心裏……亂成麻了都。”

“因為敖遠?”張軒看著她問。

“有一小部分是。但是絕大部分是關於我自己。”夏琰飛玩著瓶子慢慢敘述,“即便我很清楚的堅信我是夏琰飛,可是卻又覺得不對。”

“當所有人都告訴你,你不是你自己,你身體裏住著的是另一個人或者你從開始就是個棋子,要怎麽堅定下去?”

這話她沒和藍若雪說過,更沒和敖遠說話,她隻能選擇和張軒說這些。

在夏琰汐缺席的那段時間裏,能稱之為她的兄長的其實隻有陳岩和張軒兩個人。

她和夏琰汐話剛剛說開,也沒時間去說這些。

但是不說出來的話,夏琰飛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

張軒聽了她的話,想了想才用慣常的沉穩語氣給了回應:“你需要一個錨。”

“可是我上哪去找?”夏琰飛不是不明白張軒的意思,“我知道你想說敖遠,可是他那個人……”

剩下的話夏琰飛沒有說出來,可是張軒卻知道她想表達什麽:“你不去試試怎麽知道?”

夏琰飛放下手裏的瓶子:“要是其他人,我也許就把話說開,了結了。可是對於敖遠,我沒法這麽做。”

“我舍不得聽一句就此了結。”

她不知道,敖遠剛剛一個人清醒著守著她的時候,也是這麽想過。

“你跟敖遠太像,所以你會用自己的想法去推測敖遠在想什麽這不為過。”張軒的聲音依舊平穩,就是這樣的聲音讓夏琰飛覺得稍微平靜了一點,“可是你什麽時候開始患得患失了?”

“我認識的那個夏琰飛,一直是深信想要就去拿,拿不到就是你學藝不精,怨不得他人,更怨不得天地這句話。”

“你不放手一搏,又怎麽知道結果?”

夏琰飛笑了笑:“是,我知道,可終歸還是害怕。”

張軒知道她把話聽進去了,便拋開了這個話題:“別想太多,留點力氣想想怎麽拆後麵那一堆機關陣法吧。”

“啊,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