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刀的眼淚 二
拍了幾場戲後,李真也開始下場拍戲了。這場戲是李真在這部劇中的出場戲,也是他與張成元在劇中第一次相見的場景。劇情是這樣的:當張成元帶著兩名下屬全慧彬和哈哈,追查案情來到李大監的府上拜見時(大監,對高官的尊稱),意外地看見了李府的大小姐、李大監的養女李真正坐在一處亭台上彈琴,兩人互望之間,似乎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情愫,另外也暗藏著一種機鋒。
這個場景看上去很簡單,但想要拍好卻不見得會很容易了,除了一見鍾情的神情和眼神有些不容易演繹之外,李真眼神裏深藏的那一抹哀傷才是最難表現的。
因為劇情的要求,李真要在眼眸裏表現出一種隱晦的哀傷,而且這種哀傷需要很深刻、很隱秘,因為在劇中她現在的養父是她的殺父仇人,但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又讓李真對養父十分的感激,因此她常常徘徊於報仇和報恩兩種情感之間,心裏矛盾不已,這種矛盾也加劇了她內心的痛苦。雖然平時她能隱藏得很好,但琴為心聲,在彈琴時她會不自覺得流露出來。在意外地被張成元明銳的雙眼察覺到後,張成元不僅感覺到有些疑惑,也深深地被這種哀傷所吸引。
一見鍾情的感覺,雖然有點難度,但張成元和李真在合作拍攝了十幾部的反轉劇後,早已熟能生巧、配合默契了,畢竟相類似的場景他們早已拍過多次。但這種哀傷想要表現得很完美,對李真來說就相當有難度了。
如果隻是湊合,以李真目前的演技,努力一下,還是能夠輕鬆地表現出來,但跟張成元拍戲久了,她也不自覺地對自己嚴格要求起來,因為不這樣做的話,兩人演出來的效果會一好一壞,顯得很不對稱,從而招來影評人士和觀眾的批評。
幾次試拍之後,李真不用看拍攝出來的畫麵,便知道效果很不理想,因為她覺得她此時根本無法真正地沉浸於那種矛盾的哀傷感情當中,因此她立刻向導演請求:先將這個鏡頭押後,等拍過其它戲份、當她對劇本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並能真正地醞釀出這種複雜的哀愁情感時,再回頭重新拍攝。
導演考慮了一下,便答應了,既然試拍效果不好,那麽勉強拍攝也隻是浪費時間和精力,還不如多給李真一點準備時間,好讓她能夠準備得更充分一些,那麽拍攝起來也會更順暢得多。於是,他便下令先拍其它的鏡頭。
接下來的拍攝,進展得很快,一直相當順利地拍攝到了天黑。由於接下來還有多場夜戲要拍,因此劇組上下吃過晚飯、稍作歇息後,便又再次開始拍攝起來。雖然夜間工作很容易讓人覺得疲憊,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分晝夜的拍戲生活,也知道如何抽空補充精神和調節心情,因此表現得都還不錯!至於張成元這個幾乎全天候都能保持飽滿精神和充沛體力的“非普通人類”,熬夜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
拍完夜戲後,已經到了夜間十點多了,李真和全慧彬都感覺很疲憊,便互相牽著手前往劇組安排的休憩之所,準備休息。而在她們回去的路上,張成元自然要護衛在她們身邊,護送她們回去。但實際上她們並不需要他的護衛,因為她們住宿的地方離拍攝地並不遠,就在民俗村附近的某個旅社內,而且跟她們同行的還有劇組的工作人員。因此說是護送,不如說是同行,隻是張成元這家夥在李真和全慧彬麵前硬是要這麽說,以便顯示自己的男子氣概。
每年都會有不計其數的人來民俗村參觀、遊覽或拍戲,因此這附近的旅社搞得還可以,至少在他們的房間裏沒有看見過老鼠和蟑螂。
等李真和全慧彬洗漱完畢後,住在她們隔壁的張成元便進到她們的房間裏,為她們稍作按摩,又跟她們談了幾句對劇本的理解,以及對李真所飾演的角色的體悟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休息,而李真和全慧彬也緊接著熄燈準備睡覺。不過李真雖然躺下了,卻沒有馬上就睡,而是又好好揣摩、感受了一遍張成元剛才告訴她的角色體悟,直到感覺略有所得,才閉目睡下。
第二天早上四點多的時候,演員們便被工作人員叫醒了,因為這一天的拍攝馬上就要開始了。
今天的第一場戲乃是張成元和李真的對話戲,在這場戲裏,李真向張成元講述二十年前她的生父金大監因自己的養父而招致滿門抄斬的這一舊事,不過,在講述時她沒有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且為了不讓張成元懷疑到她,還故意聲稱她相信自己的養父絕對不會作惡事,並希望張成元能替她養父洗刷清白。雖然她說得很動聽,但神情中的淡淡哀婉卻再次引起了張成元的懷疑。
正拍攝的時候,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村裏附近的幾隻公雞忽然啼叫了起來,而且聲音洪亮,在這靜寂的早晨,方圓幾裏地的晨起之人莫不聽得清清楚楚。或許平時聽雞鳴之聲,會大感振作,但對於此時正演戲的張成元和李真來說,卻是一種噪聲,完全破壞了他們醞釀許久的那種淡淡的哀怨纏綿的氣氛。
李真雖然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但還是被公雞的不斷的叫喊聲給弄得笑出聲來,而在她笑了之後,周圍的人包括張成元在內也都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有時候拍戲時的一個小插曲,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經過這個小插曲,劇組上下頓覺困意全消、精神振奮了許多。
在導演的命令下,張成元和李真又重新醞釀了適當的情緒,重新拍攝起來。這次很順利,雖然公雞仍在啼鳴,但兩人都毫不受影響,順利地完成了這個鏡頭,而且完成得相當完美。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了起來,原本應該接著拍攝張成元遭受偷襲而被全慧彬給救了的戲份,但此時的天色並不適合這種暗襲殺人的場景,因此導演便決定將這場戲挪到晚上天黑的時候再拍,正好這場戲是武打戲,多給點時間讓演員們練習一下,或許會拍得更理想一些。
接下來,劇組轉換場地,再次來到室內,準備拍攝張成元受傷後,全慧彬和李真輪番照顧他的場景。看起來張成元將要大享豔福了,可是拍攝起來卻全不是這麽一回事。因為張成元在戲中是受傷失血過多以致昏迷了過去,因此為了照顧這類傷者,按常理必須要用厚厚的棉被蓋住他來維持住傷者的體溫。如此,便讓張成元感覺相當難受了,畢竟8月中旬的天氣還是悶熱得很,裹著厚厚的被子讓張成元很快就出了一身熱汗。
原本他可以用真氣來抑製體溫的,但導演說悶出滿頭是汗後,正好符合傷者的症狀,接下來也就不用再做相關的化妝了。被他這麽一說,倒讓張成元不敢動用真氣,隻得暫時停止了真氣在體內的自動運轉,然後一切都順其自然,悶了半響,他的額頭總算悶出了不少汗跡。
這時,全慧彬要用濕毛巾為張成元細心地擦幹額頭和臉上的汗水,而且為了表現出劇中女捕頭對從事官的暗暗傾心,趁著他正昏迷之際,全慧彬還要用手在張成元臉上輕柔地摩挲幾下。能有機會光明正大地撫摸張成元的臉麵,尤其是在李真麵前,對全慧彬來說,可以說是一件十分幸運而又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在現實中,她可沒有這種美好的機會,張成元幾乎是連碰都不讓她碰。
在撫摸張成元臉龐的時候,全慧彬眼神迷離,完全將自己心中對張成元的真實愛意表現在鏡頭之下,其感情之真切、濃烈讓導演和攝影師等人看後都暗暗驚歎,以為她十分擅長這種演技。
而正裝昏迷的張成元通過元神的探查作用,也很輕易地感受到了全慧彬的這份真情厚意,大感吃不消,心裏暗暗叫苦:“真兒姐就在旁邊呢,如果因為你的這番舉動引起了她的怒火,那可如何是好?我說慧彬呀,你就是想要占我便宜,也不要在這個時候嘛,大不了我另找個機會讓你摸個夠罷了!”
此時,李真正站在房間外麵,因為拍攝的緣故,這個房間實際上是半封閉的,因此李真可以毫無遮攔地看到全慧彬的動作,雖然全慧彬是背對她的,因此她無法看到全慧彬充滿愛意的眼神,但單單從全慧彬輕柔的手部動作,她便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全慧彬此時的心境,因為相類似的舉止,她和三位姐妹們也做過很多次了。
這讓李真的心情有些不好受,她再怎麽寬懷大量,也不可能看著其他女人正在占自己男朋友的便宜而無動於衷,雖然這隻是在拍戲,但全慧彬明顯摻入了真情。於是,她深吸一口氣,控製住情緒,立即進入演戲狀態,提前幾秒鍾說出了自己的台詞:“有人嗎?”以便打斷全慧彬占張成元便宜的舉動。
輕輕的一句話,立刻驚醒了正沉醉於自己情感之中的全慧彬,她馬上麻利地站起,上前打開房門,迎接劇中的李大小姐進來。這下,她暫時拋下了雜念,認真演起戲來。
李真走進房裏,與全慧彬說了兩句台詞,便走到張成元身前,蹲坐下來,伸出手摸了一下張成元的額頭,接著雙手貼在張成元的左手上,慢慢抓起又緊緊握住,動作十分的輕柔,以此表現出劇中的李大小姐對從事官的情意。
張成元立刻醒了過來,緩慢的睜開了雙眼,本來他還想多等上幾秒鍾再醒來,但卻又馬上改變了注意,因為他感受到李真在握住他的手的時候,正偷偷地用幾根手指指甲紮他掌心上的軟肉,便知李真這是在拿他出氣。雖然對他來說,這種小懲罰不見得有多痛,但心慌之下,他隻想早點睜開眼,以便更直接地查看李真的神色,然後揣測她心裏到底有多麽生氣。可是他卻忘了此時正在拍戲之中,李真臉上的神色並不能代表她心裏的真正想法。
當張成元睜開眼後,李真便放過了他,專心地與他對台詞。而全慧彬則是黯然神傷地退出了房間,這種心情不僅僅是劇情的要求,也是全慧彬此時心中的真實情感,在現實中,在張成元和李真的麵前,不管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她都隻有靠邊站的份,隻能看著他們濃情蜜意、卿卿我我,而她則要強顏歡笑,擺出一副不怎麽在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