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決賽後被用來享受勝利的快樂時光是短暫的, 不久之後他們又投入了新一輪的訓練。

周六下午楚星懷跟著教練去廠家試新定製的外設,回來的時候看到其他人正圍在客廳看比賽。

“BC這輪有點險啊。”盧貝貝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熒幕,拿薯片的手懸在半空。他唏噓, “我不信啊,BC怎麽可能會栽在EPP手裏?這也太…”

“賽場上有輸有贏很正常。”謝影深看到楚星懷進來, 側身讓出旁邊的位置, “EPP三年前也是一支強隊。”

和IOL一樣,EPP這幾年也一直有選手變動, 每年都在磨合新人,所以整個隊伍的水平浮動很大。但EPP的教練團不如IOL這麽強力,所以近幾年逐漸被擠出了一線強隊的位置。

“可是咱們上次打EPP的時候感覺壓力不大啊。”小卷毛還是不太理解, “按理說BC不至於這麽被動,剛才的那波團戰,黎隊完全沒發揮作用,他進場太早, 這個人頭送的太虧。”

“我也覺得BC這幾場都打的很急。”

Delete皺了皺眉:“BC擅長以中核為節奏,黎絡一直很穩的。這場他急什麽?其他隊員的配合好像也有點問題。”

“剛才那波上單躺的太快。”謝影深說。

畢竟MOBA遊戲不是個人秀場。一個人雖然能扭轉局勢, 但兩邊並非水平懸殊的情況下,配合更重要。

看他們看得入迷,楚星懷便走到謝影深旁邊坐下。

看了一會,他發現確實如他們說的那樣,這一局BC的發揮很不穩定, 甚至到了後半場的時候開了多次無效團。

解說似乎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在小黑發出疑惑之後,導播把鏡頭切到了選手席上從各位選手身上一一劃過。

直到鏡頭停留在他們達子身上時, 他們才發現他麵色蒼白, 顯然是一副身體不適的模樣。

“破案了, 達子看起來不太舒服。”盧貝貝往後麵的沙發上一靠, “估計是想快點打完下場。嘖嘖達子這個臉色…看起來很嚴重啊!”

他說的沒錯,達子強撐了一陣,最終第三場開場沒多久BC便叫了暫停。

比賽暫時停止,鏡頭從裁判員匆匆上台的畫麵一劃而過切到了解說席,小黑和小白麵上露出了一絲驚訝,但很快他們就岔開話題,聊到了其他方麵,顯然是不想引發太多負麵討論。

“我去,”小卷毛忍不住說,“達子這是咋了?”

他們和BC也是老對手了,雖然沒那麽親密,但也算半個熟人了。

幾人猜測了一會,Delete突然說:“我記得前段時間我們上單群裏聊天的時候,達子好像說過他最近手腕疼。”

“你們還有這種群啊?”小卷毛說完一回頭,看到楚星懷嚇了一跳,“!!小星什麽時候回來的?”

“半個小時之前。”楚星懷說,“達子年齡不大吧?也會得職業病嗎?”

他知道很多選手都有手腕損傷,但大多都是年輕比較大的選手才會得。

“達子今年才22。”Delete歎了一口氣說,“但EPP的隊長易臨20歲的時候就查出來了腰肌勞損,職業病可不講道理。”

“甚至還越來越年輕化。”

“因為現在職業選手的年齡越來越小了吧。”

秦教練接過話:“所以說鍛煉身體很重要。等你們打完這次決賽,下個賽季開始我們每天都跑步,務必把你們的時差都倒回來。”

“不要啊——”盧貝貝慘叫一聲趴下了,“我們隊有兩個早起勤奮的代表已經夠多了,放過我們其他人吧教練!”

話雖這麽說,這事還是讓大家都很唏噓。

BC因為這個意外隻好換了替補上場,比賽一度拖到了2:2,讓粉絲們都捏了一把汗。雖然最後艱難贏了比賽,但不久之後他們的官博更新了苟博,表示隊中上單達子因為身體不適很遺憾的隻能暫別賽場,他會盡快接受治療早日複健訓練,下個賽季再和大家一起努力。

BC粉大多是跟了他們比賽多年的老粉,雖然有部分跳的高的黑子,對此大多數人還是表示能理解,並祝願達子早日康複。

達子的離隊,使BC痛失一名老將。但正如謝影深說的,這就是賽場,並不講情麵。

“這下麻煩了,”Delete苦笑一聲說,“贏了會被說撿漏王,輸了更慘,可能會被粉絲嘲諷到連褲衩都不剩。”

“反正不管怎麽樣都會被說。”盧貝貝撓撓頭發說,“所以咱們就躺平任嘲吧。”

自從對手確下來以後,幾人訓練的熱情更高了,特別是小卷毛:

“我那天排位的時候碰到黎隊了。我和他說為了我們CP人設不能倒,我們比賽的時候彼此一定不能心慈手軟。”

“不是,人家理你嗎?”Que實在忍不住問。

“怎麽會不理我?我給你說我和他的CP現在可是非常熱門的,我和他關係好著呢。”

不知道為什麽網上這個拉郎配熱度格外的高,有很多同人,還都是美攻弱受相愛相殺的對手戲。所以小卷毛雖然對自己的定位不太滿意,但還是嗑的津津有味。

他說:“黎隊說,如果我們輸了,他可以找衛淩來教我們隊長玩打野。”

“。”

謝影深笑了笑:“他還是自己留給自己學中單吧。”

畢竟現在衛淩現在已經從打野轉中單了。

大家哈哈大笑,小卷毛則低頭趕緊狗腿的把這句話完整的傳達了過去。

時間越緊,在訓練室裏偶爾開一兩句玩笑也成了奢侈。

又結束了一天的訓練,楚星懷伸了個懶腰,身上披著的明顯大了一號隊服滑落了下來。

衣服是謝影深怕他晚上冷給他備著的。他們這幾天都訓練的特別晚,而他的機位又靠近窗戶,怕他晚上一打遊戲就忘了看周圍環境,謝影深走之前都會把外套脫了留給他。

今天也是。

楚星懷起身去了一趟茶水間,端了一杯熱牛奶出來。

昨天其他三人睡得太晚,今天熬不住先走了。他和謝影深屬於正常作息,這會還不瞌睡。但謝影深晚上有事出去了,所以現在訓練室裏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坐了一會,看到時間還不算太晚,決定找個電影看會放鬆一下。

他對這個世界的電影行業不太了解,打開網頁一搜,發現前十部熱門電影有6部的海報上都有乜滄的臉。

“…”楚星懷抽了抽嘴角,忽略掉這些電影往後拉。

他漫不經心的掃了兩眼,突然一個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頓了一下,把鼠標往前轉了轉,回到剛才的頁麵點開,發現主演那一欄,那人確實叫“曲寧”。

楚星懷愣了一下。但隨即又想到,可能隻是和原書的另一位主角同姓同名罷了。

雖然這麽想著,他還是點開了這人的簡介。

小說是平麵的,他並不知道書中的曲寧真實長什麽樣。但照片上的人大致與文字對的上:文雅的容貌,柔和的神情,最主要的是,年齡也和書中一模一樣,名字也是用的本名。

不會真是一個人吧?

楚星懷狐疑著又搜了搜,發現一個論壇裏有粉絲說他們群有人整理了一份曲寧的職業經曆發在群裏共享。

事情原本應該到此為止。楚星懷想,難道他還要混進群裏?

他現在應該若無其事的關了網頁,然後打開一部電影,寧靜的享受比賽前難得的休息時間。

但他這樣想著,手下卻不聽使喚的找到了群號,然後手下不停的注冊了一個小號加了進去…

謝影深站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他回來的時候看了一下客廳的掛鍾,現在已經是半夜二點了,小孩的作息很規律,現在八成已經睡了。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剛想打開自己宿舍的門,誰知道旁邊的門卻先開了。

楚星懷打開門,一邊揉著眼睛,一邊開口:“回來了?”

“嗯。”謝影深毫不猶豫的收起手裏的門卡,走過去摟住他往裏走,“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

“等你回來呢。”

楚星懷任他動作。他大概瞌睡極了,懶得動似的往他懷裏一靠:“你快點去洗。”

“好。”

人在懷裏他怎麽洗?

雖然這麽想著,他還是抱著人先換了衣服,又親了親懷裏的人,剛想鬆手進去洗漱。誰知道楚星懷一個反手又抱住他的腰,拖著拖鞋跟著他往浴室走。

謝影深好笑的看著眼睛都瞌睡的睜不開卻還要賴在他身上的某人:“今天怎麽這麽黏人?”

“……”

小孩不說話,就用臉在他背上使勁蹭,完全就是一副我就是就要當甜蜜負擔的無賴模樣。

謝影深被他纏得沒辦法,感覺被拱了一身的火。他無奈,把某人一把抱了起來,按著頭好好的親了一會,然後帶著人一起進了浴室。

兩人在浴室裏鬧了一會,顧及著快要比賽不敢放縱,多少有點不盡興。

最可氣的是,明明是自己惹得火。楚星懷自己舒服了以後卻一眯眼真的睡了過去。最後還是謝影深把人給抱了出來。

他氣的捏住小孩臉上的軟肉狠狠的揉了一通,看著某人睡得正酣,又不忍心的鬆開手。

他看了一會,起身去浴室衝冷水澡去了。

那天被鬧了一通之後,謝影深難得狠下心來拒絕和他貼貼,兩人日常保持著一米安全距離,看的盧貝貝嘖嘖感慨。

楚星懷摸了摸鼻子,也有點不好意思。他是一時激動沒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但高估了自己生物鍾。

那天他發現曲寧原來真的就是原書的另一位主角,他並沒有按照原書寫的那樣來打比賽,而是早些年就被星探挖到了娛樂圈。

當然打遊戲也一直是他的一個愛好,即使在娛樂圈內也很有名。隻不過今年娛樂賽的時候他臨時接到一部戲要進組,便和另一個朋友交換了資格沒有來。

而陰陽差錯的,他的那個朋友正是自己在娛樂賽的時候遇到過的那個叫華棲的小演員。

如果那時他能來娛樂賽,他們大約會更早的相遇。

他的存在真正讓楚星懷放下心來——命運並不會被注定,原來書中的角色並非會必然按照原書的軌跡走下去。

或許乜炙才是一個特例。

決賽在T市舉行。出發的前一天,楚星懷原以為自己會激動的睡不著,但大約是解了一個一直以來的心結,他意外的入睡的很快。

一夜無夢,第二天大家都起的很早。

出發之前,盧貝貝四處張望:“怎麽沒看到老板?”

付安年昨天回了訓練基地,給他們鼓了勁說自己已經拿了第一排的票,到時候會帶幾個朋友一起去看比賽,讓他們好好打,能盡力就行。

“他早上有事先走了。明天大概會直接去T市比賽館看比賽。我們不用等他一起出發。”

“好吧。”盧貝貝撇嘴,“我原本還想在路上聽他說更多他們當年打比賽的事呢。”

他說完又感慨:“T市啊!!我們有三年都沒有去過了。”

“是啊。”Delete也很感慨,“雖然三年前你還沒進隊。”

其他人都笑了。

盧貝貝做了個鬼臉:“哼,我這是替隊長感慨的。”

謝影深點點頭:“確實有三年了。一眨眼過去了這麽快。”

一個職業選手能有幾個三年?

他露出堅定的神色:“走吧。出發去拿冠軍。”

幾人動身的同時,付安年也正在驅車趕往P市郊區的看守所。

這條路往來車輛不多,不一會他們便到了。

“老板,需要在這裏下車嗎?”司機的聲音讓他回神。他睜開眼睛沒有動,反而是深吸了一口氣偏頭看了看外麵的景色——周圍修葺的很簡潔,綠樹成蔭的門口懸掛著白底黑字代表國家機關的莊嚴大字正提醒著人們這裏並非普通地方。

付安年歎了一口氣,知道見過這短暫的一麵之後,再見池艽可能是很多年之後的事了。

司機等了等,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他透過後視鏡一看,原來付安年沒有急著下車,反而掏出一支煙點燃。

半響,煙快要燃完了,煙霧中的人突然開口問:“你說,人為什麽會變呢?”

他問的沒頭沒尾,讓前排唯一的聽眾有點不知所措。所幸付安年也不是想要答案,他熄滅了煙,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辦完一係列手續,他終於見到了這位闊別數月的人。

池艽的狀態比他想的還要差。

對方穿著樣式老舊的看守所的衣服,袖口甚至洗的有些發白。付安年想,和他以前意氣奮發,穿西裝革履走上舞台的樣子差的太多了。

池艽一直垂著頭沒有說話,兩人無言的坐了一會。

付安年看著時間快到了,開口叫了他一聲:“池大寶。”

池艽終於有點反應,他抬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別這麽叫我。”

付安年似乎短暫的笑了一下,他斂了笑容:“其實你去西嫿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你在幹什麽了。”

“現在說這些什麽有什麽用呢?”池艽說,“當初你也並沒有阻止我。”

“是這樣。”付安年頓了一下,他有些黯然,“我原本想著,事情不嚴重的話,你想做點別的也無所謂,無非就是想要多掙點錢。”

他看池艽無動於衷,便繼續說到:“我知道你家的情況。十年前咱們還在一個戰隊打比賽的時候,有次比賽的前一天,我聽見你在廁所的隔間裏哭。”

他其實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那時他還年輕,他家條件不錯,自己有小金庫能投資,所以缺錢到底是什麽感覺,他一直根本沒有這個概念。直到後來他開始打比賽,了解了不少選手的家庭情況,才知道不少人就是為了錢才來比賽的。

那時候比賽還沒這麽正規,全靠人眼盯著。他們那天運氣不好,打了一場明明贏了卻因為裁判的誤判而被取消資格的比賽。

那場是什麽賽他已經記不清了,但隻記得這場比賽對他之外的每個人都很重要,因為贏了之後難得有獎金獎勵。

當時每個人都很消沉。

池艽更是下場之後就一個人偷偷走了。他本來要回家,但他怕這人想不開便跟著過去了。

沒想到這人其實是去廁所的隔間裏哭,哭的很小聲,卻非常壓抑。

後來他這才知道原來池艽家為了支持他在這個城市打比賽,把家裏唯一的地給賣了。他姐一氣之下自己遠走高飛去了其他城市打工。而他父親現在生了大病,卻沒錢看病,一拖再拖,似乎拖不下去了。

他這才明白,大家都是憑著一腔熱愛在打比賽。但有人的熱愛,背後卻很沉重。

他說到這裏似乎有點難受,卻還是維持著平穩的語調繼續說下去:“那個時候我就想,如果有機會了,有一天我能發達,一定帶上你們一起。不再為了一場比賽的獎金而。”

所以後來他在得知池艽退役後混的不好後,便讓他來了自己的戰隊。

“這些年咱們搭檔,我也知道你因為當年的事情變得異常喜歡斂財,甚至連婚都沒有結。”

因為池艽害怕結婚的話妻子會分走他的一部分財產。他連對自己都非常小氣,別說對其他人了。

“我也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你喜歡錢,那就讓你多掙一點。”他其實知道這人沒什麽大的本領,在團隊裏起不了什麽重要作用。但他是老板,他覺得其他人能掙錢就行了。

“但你最後還想動戰隊。”說到這付安年是多少有些傷心,“我以為你和我一樣,對比賽、對這個賽場有些敬畏之心。但是沒想到你居然去賭比賽。你明明知道,這是我們這個圈的大忌。”

甚至賭輸之後還妄想用手中的權利去改變比賽結果。

“況且這麽多年了,我以為你也多少也該對戰隊有些感情…”

“老付,”池艽打斷他的話,他麵無表情的說,“你一直都是個理想化的人。”

隻有理想化的人,才會一輩子都會想著追求理想、追求情懷。他一直羨慕又嫉妒這樣的人。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就是一個俗人,我隻愛錢。”

其實第一次賭過比賽之後他就後悔了。賭到的錢雖然多,但拿到手卻並不安心。

但這個東西是有癮的。在他焦躁的時候,在他嫉妒的時候,在他又一次缺錢的時候,欲望便會滋生。況且付安年實在太傻了,放心的在戰隊裏給了他這麽多特權。

權利就在炙手可得的地方,他怎麽可能會不受**?

於是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再次走向深淵,在每一個夜晚放縱自我又在每一個黎明後悔至極。

“也許這樣的結果對我來說是最好的。”他閉了閉眼說,“如果我管不住自己,就讓其他人來管束我吧。”

他起身,跟著看守員進去之前對他以前的隊長鞠了一躬:“對不起,付隊。以後戰隊的所有比賽我都要缺席了。”

他想,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唯獨對付安年他是真的虧欠。

他身後付安年長歎了一口氣,他也起身走出了看守所。

外麵的陽光很好,他心中卻很難受。

秋日的T市天氣很好。

盧貝貝下了飛機邊走邊嘖嘖發出“哇塞這就是T市啊”的感慨,惹得旁邊Que忍不住想抽他。

等他們到了酒店裏,正好遇到了已經放好行禮下來吃飯的黎絡。

“哎呀,這不是我CP嗎?”小卷毛欣喜,“你們也落塌在這個酒店?”

黎絡麵上露出一絲笑意:“這邊離比賽館最近,環境也清靜,適合休息。是我和你們隊長建議的。”

他說完身後其他幾人也紛紛下來了,看到他們紛紛抬手打招呼。看到人群中站著的楚星懷,周帆忍不住說:“小中單也來了。可以啊,第一次來T市吧?決賽的比賽館可大了。”

楚星懷點點頭。

盧貝貝勾住楚星懷的脖子看向他:“你怎麽格外關心我們隊的新人?老實交代你有何居心?你為什麽不問問我,我也是第一次來耶!”

“你不新啊,”周帆賤賤的說,“而且你是我們隊長的CP嗎?得由我們隊長來關心。”

小卷毛呸了他一聲。

謝影深看了看他們,開口問:“達子怎麽樣了?”

說到這個,幾個人收了嘻嘻哈哈的神情。

“不太好。醫生說先保守治療,如果效果不理想的話還是要做手術。”黎絡歎了一口氣,“達子不想做手術,他說恢複期太長了。”

恢複期加上複健,幾個月就過去了。至少半年內的比賽是不能參加了。而且如果恢複的不好,還麵臨著二次手術的風險。

“不過你們也不要太輕敵,”黎絡話題一轉,“他這幾天針灸的效果還行,早晚會返回賽場。他讓我給你們帶話,讓你們等著T市三日遊完就回去吧,然而明年見。”

“這句話還是留給你們自己吧。”謝影深說。

話雖這麽說,但安頓好之後,幾個人還是去旁邊安排好的網咖包間繼續認真訓練。

甚至下午他們休息的時候,在外麵轉了一圈的盧貝貝小聲回來報告敵情:他下樓的時候看到另一邊BC也約了訓練賽在訓練。

這種激烈的氣氛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正式比賽。

下車後,楚星懷想周帆果然說得對:T市的比賽館比P市還要大,白色的現代建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照飛鳥展翼的外形格外引人曙目。

他們跟著工作人員進了場館的休息室,三十分鍾後,比賽正式開始。

BC今年和他們碰的不多。除了有限的幾場訓練賽外,正式賽場上兩個隊伍仿佛各有磁場,一直沒有被分到一起過。

但訓練賽兩邊都打的各有保留,再加上那次盧貝貝半路吃壞了肚子,最後一場兩邊都打的不太盡興。

所以對楚星懷來說,說不緊張是騙人的。BC可以說是目前他們遇到過的最強大的隊伍。

雖然賽前的垃圾話環節兩隊的說辭都很囂張。但真的打起來,兩邊卻都很謹慎。

這次決賽上的是他們二隊的替補。但這不意味著BC發揮的不好,相反,從去年查出達子的病情之後,他們替補一直跟著一隊在訓練,所以磨合的不比首發差。

“IOL的這波團能扳回局勢嗎?”解說台上,小黑神情專注。與其說是解說,不如說是自言自語,“這個打團的位置不太好,Starry的技能放不開。”

幾秒後,他有些失望的說:“3換1,而且死的是中單,IOL這波虧了。”

中單一死,Que也被背刺躺了,謝影深並不戀戰,收了對麵的打野的人頭,匆匆離場。

對麵黎絡還想繼續追,但謝影深趁著燈被點掉,鑽進旁邊草叢虛晃一下,從另一邊視野缺失區域離開了。

“我的。”楚星懷皺眉,拉了一下板麵數據,“我的輸出不夠。”

對麵太難抓了,比他們遇到的所有對手厲害。剛才那波團,他的技能空的太厲害,完全沒打出傷害來。

“穩住,對手是BC,這是必然的。”謝影深的聲音還是那麽鎮定,這讓楚星懷稍微好受了一點。

“是啊,小星不要急。”盧貝貝也說,“下次小心一些,黎絡很會盯人。”

這些教練之前也有講過。但真的上了賽場,才會切身感受到對手的強大——難怪黎絡雖然和謝影深說和黑潮約訓練賽會有壓力,但那場訓練賽最終贏得還是他們。因為□□潮和打BC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三十分鍾後,他們還是輸了這場。

下場之後,楚星懷搓了一把臉,說了一聲便去洗手間洗臉了。

決賽開場就連輸兩場,下場就是決勝局,心態不可能沒有影響。最主要的是,不同於其他對手,BC這種壓倒性的強力,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壓力。

“我去看看吧?”言教練有點擔憂的看著門外。

楚星懷畢竟是第一年打比賽,雖然作為一個新人他的進步非常快,但畢竟還缺少賽場的曆練。

“我去看。”謝影深放下杯子,朝言教練點點頭。

“你去有什麽用?你這個不會安慰人的性子,萬一說錯話讓他覺得你在責怪他就麻煩了。”

言教練剛想繼續說,就被盧貝貝打斷了:“教練,他們倆關係好。隊長可以的。”

“。”

這兩人什麽時候關係好了?

言教練茫然的想了一會,突然想起前幾天他打完電話看到的場景。於是他半信半疑的說:“好吧,記得想好再說,別刺激他。”

謝影深點點頭。

他走進洗手間的時候,楚星懷真的在洗臉。

可他又不單純的洗臉,因為水雖然開著,他卻在旁邊邊衝邊發呆。

他走過去關了水:“在這浪費水呢?”

楚星懷這才驚醒,他低著頭撕了旁邊的紙巾,抹了一下臉:“沒有。”

謝影深沒有搭腔,就看著他囫圇的擦了一把臉,因為主人的心不在焉,臉上還留著不少水跡。

他了解眼前人,對方偶爾心思浮動的時候才會這樣——一點都沒平常心思縝密認真的樣子,動作頗有點自暴自棄的意味。

但他習慣掩飾自己,可能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想法,所以看起來傻乎乎的。

他露出一絲笑意,從旁邊撕了紙,彎下腰,端著他的臉湊過去給他細細擦了起來。

“不是你的問題。”他低聲說,“黎絡就是這麽一個惡劣的人。他打架就是這種風格。所有第一次和他對局的人,都會被他雷厲風行的打法威懾到。”

楚星懷怔怔的任他動作。

他想確實是這樣,經常他這邊還沒有支援到,對方又攻到了那邊。一場下來,他一直跟著對方在跑。漸漸節奏就被對麵帶偏了。

“但打的久了,就會發現這個家夥的攻擊不是次次都到位的。”看他平靜了一點,謝影深繼續的慢慢的講,“迅速猛攻是他的優點,也是缺點。你有見過吃著碗裏望著鍋裏的人嗎?他打架也有這個毛病。有時候這邊還在進攻,他已經想到了那邊要怎麽打。想的太多反而容易混亂。”

楚星懷聞言若有所思。

他看小孩陷入沉思,便不出聲打擾了。擦完還仔細的左看右看了一下,確定眼前的人又是平常幹幹淨淨軟乎乎的樣子,才滿意的鬆手。

“調整一下,第三場,我們還有機會。”

“嗯。”楚星懷深吸了一口氣,搓了搓臉,表示自己可以了。

看他的動作,謝影深忍不住笑了:“要不,你男朋友再給你一點特殊鼓勵?別人都沒有的那種。”

他暗示性的抬手點了點他的臉。

“不用。”楚星懷白了他一眼,“我能行。”

他推著他往外走:“走吧,獎勵當然是要留給贏了之後才更有意義。”

第三局開場後,楚星懷調整了心態。

對麵既然次次強攻,那他就以退為進,試試能不能騙到黎絡。正如謝影深說的,知道這點之後,他不再害怕和他們硬碰,因為他會另想辦法避開這種局麵。

這場比賽之後一直被IOL戰隊的粉絲津津樂道,因為從這場開始隊裏中單Starry的風格逐漸開始走歪,在對局裏他經常虛晃一槍,以來混亂對手的判斷。

想要做到這點,剛開始的時候並不容易成功。特別是黎絡的判斷力確實很好。

但事實證明這招確實特別克黎絡。

BC剛指揮人去拿女神像,反而被他們反蹲了一波。

以為他們要守塔,他們其實已經在回來gank的路上;看著他們帶人去開石像鬼,打了一波團後才發現根本不是想開石像鬼,而是純粹想開團。

因為這種打法,他們成功的把對局拖到了第五場。

比賽進入白熱化。

解說台上,小黑和小白的已經快到了胡言亂語的地步,即使偶爾說錯也來不及彌補,甚至很多數時候兩人都因為屏息看熒幕而忘記解說。

全場觀眾的心思都被場上的一舉一動牽動。

四十分鍾後,IOL戰隊抓住了對麵的一個細小的失誤,連推掉了對麵的兩座塔,然後在僵持了一段時間後,趁對麵過來推塔的時間內,打了一個一分半鍾的時間差,成功推掉了對麵的水晶。

當Victory的字樣跳出來的瞬間楚星懷感覺自己後背手心裏全是汗。

旁邊的隊友不知何時已經推開了座位,起身尖叫。他卻好像釘在了座位上,甚至還有點恍惚。

直到謝影深掙脫了隊友的桎梏,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楚星懷才反應過來。

他剛起身,便被跑過來瘋叫的小卷毛抱住了。

“我們贏了啊啊啊!!”

盧貝貝大分貝的聲音在耳邊吵吵,震得他瞬間又回到了現實。

舞台上亮如白晝的燈光,台下嘩然的尖叫聲又回來了。

“知道了!!”在這片吵鬧聲中他不得不也大聲回應,“再不鬆手我現在就當場揍你!”

“。”

小卷毛頓了一下,權衡了一下,決定鬆開他去抱Que。

而楚星懷則被身邊的人一把圈進了懷裏。

“我們贏了。”感覺到熟悉的人,他不由的放鬆了下來由衷的說。

“對,贏了。”他身後的人摸了摸他的頭發,把他抱的更緊了一些,“而且從此以後,每場比賽,我們都會共同輸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