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是典型的清末和民國的街區風格。最合適做民國背景影視拍攝點的,是緊挨著的兩棟小樓。

前邊臨街矮一點的二層建築,常被裝飾成民國劇中常見的歌舞廳。拍一些紙醉金迷場景的戲。遠看華麗麗的,還挺有複古美。

緊挨著它的是一棟三層小洋樓。

建築樣式仿照的是舊上海租界法式洋樓。

這邊的人都用“小白樓”和“百樂門”來代稱這兩棟建築。

餘安琪他們的戲,如果不是像今天這樣需要出外景的話,日常大部分都在小白樓裏麵拍。

不巧今天小白樓裏在換置景,非相關工作人員不得入內。

謝青嵐隻能拉著陶璽和老黑繞著兩棟小樓轉了一圈,大致的看下情況。

其實他自己是不太相信那群鬼魂會被拘役在這兩棟建築裏的。

一是這裏的地理位置。

三路交叉口,多方氣流交匯衝突,在風水上是犯煞的。

不宜人居,當然也不適宜煆煉厲鬼。

另外就是,這兩棟小樓,一個正在拍戲,一個正在置景。

都是有大量的人員頻繁出入的,活氣重,陽氣也重,同樣不適宜大量陰體停留。

所以小謝道長簡單的繞著轉了兩圈就準備撤了。

他更傾向於去一些犄角旮旯的、平時沒什麽人的倉庫啊、庫房之類的地方找找看。

因為偷懶不想再繞回大路,三人準備從兩棟樓之間的小胡同穿出去。

這條小胡同十分狹小,成年男人展臂能摸到兩邊的牆壁。

就這樣,還被人堆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腳手架啊,暫時用不著的道具之類的東西,搞的三個人行進有點困難。

老黑在前邊默默開路,小心的移開一些過於擋路的障礙物,馬上就要走出去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

陶璽歪頭一看,冤家路又窄了。

覃影後一手捂著鼻子嫌棄的和旁邊的助理說著什麽剛好路過巷子口,和即將走出去的老黑差點撞上。

“看著點,莽莽撞撞的。”

覃喆不認識老黑,隻覺得這人魯莽可厭。老黑見她卻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往近了說,他還記得這個女人是怎麽欺負小黃皮子的。

往遠了說……他半個世紀拘役的痛苦,這女人至少也得承擔幾分!誰讓她接手了那個宅子,卻還不放過他呢!

某方麵心眼本就不大的老黑,肉眼可見的殺氣騰騰了起來。

陶璽見他拳頭暗暗的都握起來了,趕緊拉了他一把。

覃喆這才看見這人身後還有倆人呢。

頓時就拉了臉下來。

“小童,劇組安保是怎麽做的?怎麽什麽阿貓阿狗的都能往裏放啊?我們這是拍戲呢還是被看猴戲呢?”

老黑渾身緊繃,眼神銳利。

覃喆後退了半步,色厲內荏。

“幹什麽?你這是什麽表情?我們劇組就在隔壁,我隨便一喊就有人來了,你別亂來啊!”

陶璽緊緊的拉住老黑的手,小聲說道。

“別節外生枝,我們走。”

老黑狠狠的盯著覃喆,被陶璽扯著走開之前,陰森森道。

“你要倒黴了。”

覃喆一臉莫名,眼睜睜的看著三人離開,氣的翻白眼。

“有病吧!我看他才是要倒黴了!倒八輩子血黴!我怎麽這麽討厭那倆神棍呢?走哪兒跟到哪兒,這次還找了幫手來!嚇唬我?我廈大的!”

小助理勸她。

“覃姐別跟那種小癟三一般見識,趙大師還等著咱們呢。好不容易約上了。”

覃喆氣呼呼的昂起頭,像個鬥勝了的小公雞一般,昂首挺胸的走了。

走出去老遠了,陶璽才舒口氣。

好男不跟女鬥,他是真的有點怕了這位影後了。

“老黑你還記著她的仇呢?”

之前他就懷疑給覃喆的現場活動搗亂的人,會不會是老黑。

現在看,可以不用懷疑了。

老黑微皺著眉,一臉不爽。

“誰有功夫記恨她?美得她!我不過說了實話而已。”

確實,短短幾天沒見覃影後就一臉倒黴衰相。隱隱有烏雲罩頂,大難臨頭之相。

然而看她最近代言影視官宣不停,明明就是鴻運當頭的兆頭啊。

沒見過哪個運勢正盛的人,會像她這麽灰頭土臉的。

左右是沒找到百鬼夜行的線索來,反倒被凶凶的覃影後遇見又給挖苦了一番。

謝青嵐心疼陶璽,決定暫時不盲目的瞎轉悠了。

幹脆晚上試著招色鬼過來,聽當事鬼說說,不就什麽都清楚了麽。

如月酒店頂樓。

覃喆近乎虔誠的敲開趙大師的房門。

這次趙啟央沒有迎她進去,而是選擇站在門口聽她訴苦。

覃喆忍不住好奇,眼神越過趙大師想往裏麵看。

被趙啟央歪頭擋住了。

“覃居士,屋內有貴客,有話請盡量簡短截說。”

覃喆有點不高興。

貴客?

什麽人比她重要?

以前趙大師隻把她當貴客的。

不過現在確實是她求大師更多一點,覃影後被迫放低姿態。

“大師,我連續兩天做噩夢了。求指點。”

趙啟央雖然身體語言強勢了不少,臉上倒還是一貫的溫和可親。

“覃居士不妨說說是怎麽樣的噩夢。”

覃喆回想起夢境來,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是十分詭異的夢。我連著兩天夢到同一個女人,她跟我哭,說自己冤枉,希望我能為她做主。”

趙啟央口念道號,安慰她。

“可能是覃居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沒記錯居士你最近拍的電影裏,就有類似的情節。”

覃喆白著臉搖搖頭,神經質的左右環顧,壓低聲量。

“不是的,大師。我夢見的那個女人……那女人是……”

她好像有點說不出口的樣子,手向下指了指,一臉恐慌的說道。

“夢見的是下麵那個女人。”

趙啟央顯出短暫的迷茫,隨後恍然道。

“覃居士是說,夢到了沈……”

覃喆慌忙的擺手,整個人都慌起來了。

“大師,不要說出來那個名字啊!”

趙啟央低頭默念三遍道號,溫和的說道。

“覃居士不必如此緊張。你心思敏感,又重情重義,會做這樣的夢實屬自然。隻要記住不要在夢中答應她任何事情,過幾天便不會再做這樣的夢了。”

覃喆對趙啟央的話表示半信半疑。

“真的麽?可是我怎麽覺得我要被她纏上了呢?”

趙啟央信誓旦旦。

“不會。覃居士正是當運之年,鴻運齊頭,吸引到一些靈體正常,隻要不主動應承它們什麽,便不會被纏上。覃居士恪守本心,不要動搖即可。”

覃喆舒了口氣,安心了。

“大師說的是,是我多心了。”

本來嘛,冤有頭債有主。沒聽說過受害者不找凶手報仇,找同情她、共情她,替她抱不平的路人下手的。

覃喆感覺趙大師幾句話就消解了自己的心理負擔,再三感謝後,離開了。

趙啟央目送覃喆消失在視線裏,關上了房門。

轉過身,就見一年輕高大的男人,推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在套房走廊的盡頭等著他。

他快步的迎上去,臉上是比平時更添幾分諂媚迎合的笑意。

“宋老,您怎麽出來了?我已經打發了那女人,這便要回去呢。”

老人幹瘦佝僂,窩在輪椅裏,越發顯得臉色枯白。

“剛才那個就是姓覃的丫頭麽。”

趙啟央蹲下來,和老人視線齊平。

“是,這位就是我千挑萬選的適配人。”

老人捂嘴幹咳了兩聲,身後的男人訓練有素的迅速拿出保溫杯,半跪著給老人喂水。

喘勻了氣息後,老人耷拉的眼皮下,眼神精光畢露。

“這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了啊。有四十了吧?還能剩幾年的命?”

趙啟央殷勤的解釋。

“宋老您放心,我算過了,她不但還有至少五十年的壽數,還應該有五年大運。順利的話,可轉化為至少八年壽元。”

“八年……”發白枯幹的嘴角譏諷意味十足的一扯。“費這麽大的勁兒,才八年。”

趙啟央慌忙解釋。

“宋老,不是這麽算的。八年是給我們的緩衝時間,先確保您的壽數不斷,等到我們找到那個天命仙胎的人,再行施法,就可再保您百年無虞。”

老人幹枯如柴的手猛的伸出來,抓住趙啟央的腕子。

“你最好保證你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