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不少來來往往的小工呢?

人都哪兒去了?

“喂!還有人麽?人都哪兒去了?”

過於空曠的空間,喊叫聲都有回聲了。

覃喆被自己的回聲嚇的頭皮發麻,忍不住搓了搓雙臂。

“覃姐,這裏有樓梯!”

小童在大旋梯的後邊探出頭來,興奮的向她招手。

覃喆左右看看,抱著胳膊快速的奔過去。

“哪裏?”

小童指著換衣間旁毫不起眼的一個窄門說道。

“就是這裏!”

因為掛著雜物室的門牌,她們一直以為這是保姆間或者雜物間,所以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推門看看。

小童剛才誤打誤撞的推開這道門,發現這後麵居然不是一個屋子,而是條樓梯,看起來像是通往地下室的。

這宅子有地下室。

覃喆猶豫了下。

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下地下室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但回想一下這棟小樓的建築風格和地理位置。

它的地基是比隔壁的百樂門高了大概一米左右的。

會不會,就是為了打造半地下室而設計的?

這樣的話,也許地下室裏有透氣的窗口,她們能從那裏逃出去?

又或者……出於拍戲的需要,小白樓和百樂門的地下室是相通的呢?

也許她們可以從地下通道逃出去!

想到這裏,覃喆莫名的興奮了起來。

“快,別讓他們看見了,我們偷偷的走!”

一邊說著,一邊推搡著小童向下走。

小童猶豫了下,在覃喆的推搡下不情不願的邁步下去了。

通往地下室的樓道是有燈的,光線並不昏暗。

覃喆邊走邊數,共計21階,正好是一棟樓正常的高度。

走到負一層,就到底了。

然而覃喆卻失望了。

並沒有什麽通道。

肉眼可見隻有兩個房間,剩下大片的空地,堆放著一些之前拍戲留下來的桌椅家具等。

她不死心,萬一房間有窗戶,是可以爬出去的呢?

她試著去開最裏麵那間的門。

被鎖上了,推不開。

轉而去開第一間的門。

打開了。

可她又失望了。

沒有窗戶,漆黑一片。

小童順手打開了牆上的開關,不大的房間,燈火通明。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覃喆眼前一花,她本能的用手擋了下,剛要抱怨,就感覺後背被人大力的推了一下。

她毫無防備,踉蹌了幾步,摔倒在地。

粗糙的地麵搓的她的掌心破了皮,鑽心的疼。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身後響起的哢噠聲令人毛骨悚然。

覃喆不顧膝蓋和手掌的劇痛撲向房門,怎麽拉都拉不開。

門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小童!開門啊!你怎麽回事!”

門外傳來小童抖著嗓子帶哭腔的聲音。

“對不起覃姐,我也沒有辦法……我欠了一大筆錢,我需要這筆錢……對不起!”

覃喆整個人都慌了,拚命的拍打著門板。

“什麽錢?我可以給你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快把門打開!小童!小童!!!”、然而門外隻有倉皇慌亂的腳步聲回應了她。

覃喆絕望的拍打拉扯無果,慌張的轉過身來,後背抵在門上,張皇的環顧著房間。

四四方方的屋子,純水泥結構。

就像那沒來得及刷大白的原坯房子,粗糙又壓抑。

然而房間的西南角,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個雕花紅木桌子。

桌下擺著一個疑似酸菜壇子一樣的黑釉壇子,沒有封口。

桌子上則有個被黑布蓋住的長方形的東西。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什麽了。

覃喆哆嗦著看了那個黑布蓋住的東西有十分鍾。

終於還是耐不住好奇,慢慢的向著桌子挪了過去。

她深呼吸了兩三次,抖著手扯住了黑布的一角,咬牙一把扯掉。

馬上她就後悔了。

黑布遮蓋下的竟是沈晚菀的遺像!

黑白像素的她,笑靨如花。

覃喆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著腳向後挪,不住的尖叫。

她後悔了!可如今卻再也沒有勇氣將這塊布蓋回去。

無論她怎麽看,都覺得照片裏的沈晚菀是在盯著她笑。

封閉的空間,一張遺像,一口詭異的壇子……

覃喆退到牆角,退無可退。隻能抱著腿將臉埋在雙膝間,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學鴕鳥。

93,-1,101……

她忽然就想明白了這三個數字的意義。

明清街區93號,是小白樓的地址。

-1是地下一層。

101……

是這個房間號!

沈晚菀一直是在努力把她往這裏引!

‘覃姐……’

似乎有聲音在叫她……

覃喆怕的要死,拚命的把頭往腿間紮,捂緊耳朵試圖隔絕這個聲音。

‘覃姐……覃姐……覃姐……’

聲聲不斷,輕聲曼喚,挑撥著她瀕臨崩斷的神經。

‘覃姐……’

一隻溫涼的手搭在她的頭上。

覃喆顫抖著無聲的尖叫。

那隻手輕撫她的頭頂,擦過她的耳畔,順著臂彎插進去勾住她的下巴,輕輕的抬起。

覃喆無力抗拒,渾身哆嗦,緊緊的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她害怕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自己不能承受的一幕。

‘覃姐,看看我吧,不要怕,看看我吧……’

那聲音仿佛就是貼著耳廓對她講的,舒緩的語氣中帶著些不容拒絕的魅惑力。

覃喆被這聲音折磨的快要發瘋了。

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撕成兩片了,一半沉溺於這溫柔的聲線**,另一半在拚命的提醒她不要聽!不要聽!

不知道折磨了多久,覃喆終於還是被巨大的壓力壓垮了。她緊繃到了極致的神經線到了一個瀕臨崩斷的臨界點,忽然就徹底鬆弛下來了。

算了……

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幹什麽跟自己這樣較勁呢?

人生已經這麽痛苦艱難了。

放鬆點不好麽。

這個念頭一生,她忽然整個人就輕鬆了。

不害怕了,身體也不會生理性的控製不住的抖動了。

她甚至茫然的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一張嬌俏漂亮的小臉。

多年輕的臉啊,緊致,光滑。

完全沒有經曆過歲月的磋磨,生機盎然。

鬼使神差的,覃喆伸手去撫那張臉。

“多可惜啊……”

年紀輕輕的,怎麽就走了呢?

沈晚菀眯起眼睛,翹起嘴角。

‘覃姐,放棄吧好不好?來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太寂寞了……’

覃喆的手僵在半空,本能的想要躲。

被沈晚菀一把握住,貼在臉上,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笑意。

‘反正,你一輩子也出不去了,真要等到自己被渴死、餓死、腐爛、生蛆麽?太難看了覃姐……’

會這樣麽?她會死在這裏,腐爛生蛆?

通往地下室的房間,很久很久都不會有人發現。

即使有人來到地下室,也不會發現緊鎖的房間裏,還有個她。

隻有蒼蠅和蟲子,會在她的身體上產卵、孵化。她會巨人化、屍蠟化,白骨化……好難看啊。

好難看啊覃喆。

女明星是不應該被人看到這樣不堪的一幕的。

‘覃姐,我帶你走,你就不會腐爛發臭了。跟著我,我帶你走。’

沈晚菀的聲音就像是裹著蜜糖一般,讓覃喆忍不住的一再淪陷。

跟著她……就能回到像她一樣的年紀,青蔥可人,陽光絢爛吧。

覃喆眼神蒙上了一層陰翳,直愣愣的站起身來,任由沈晚菀牽著,走向紅木雕花桌子。

她在對方的指引下,緩慢的從桌下的陶土壇子裏掏出一卷麻繩。

抖開,輕撫麻繩粗糙紮手的繩體,覃喆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爬上紅木桌子,她將麻繩掛在了手腕粗的鐵質橫杆上,輕巧的打了個結。透過繩圈她低頭看向沈晚菀。

對方笑意盎然,歪頭對著她招手。

仿若家鄉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中,一個嬌俏的少女對她招手。

來呀,來吧。

覃喆臉上漾起平和幸福的微笑。

馬上,就可以解脫了。

徹底的奔向永恒的安寧……

她將頭伸進繩圈中,任憑粗糙的麻繩勒緊那保養得當十分皙白嬌嫩的頸子,微笑,腳下用力,踢翻桌子……

……

轟然的巨響,像是紅木桌子翻倒在地的聲響,又像是……

驟然的痛苦讓她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力,身體本能的在半空中掙紮,踢踏!

一股力量禁錮住了她不斷掙紮的雙腿,覃喆切身感受著身體徹底宕機前無法形容的劇烈痛苦。

老黑抱住覃喆亂蹬亂踢的雙腿,猛地向上一托。

“快,割開繩子!”

餘安琪嚇的眼淚都飆出來了,整個人都麻了。老黑說什麽,她的身體就本能的做什麽。

她慌張的扶起桌子,晃晃悠悠的爬上去,站起來,拿一把小水果刀割著手指粗的麻繩。

越割越急,汗和眼淚一起掉。

“覃姐你挺住啊,覃姐你這是幹什麽啊!有什麽想不開的啊!”

老黑一個人支撐著不斷彈動掙紮的覃喆,本就十分吃力,聽女明星一邊幹活一邊還在碎碎念,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咬著牙訓她。

“別廢話了……快點吧!”

餘安琪抹了一把眼淚和汗水,吭哧吭哧用力的割。

十分鍾前。

她和老黑正四處轉悠著,想要找找看有沒有破綻可以讓他們出去。剛好就撞見覃喆的小助理一臉驚慌的從雜物室出來,一見他們明顯的跳了一下。

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你在幹什麽?覃喆呢?”

小助理汗濕了劉海,濕噠噠的貼在腦門上,背貼著門不住的搖頭。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有鬼了!

餘安琪瞪了她一眼,伸手去扒拉她。

“走開。”

小助理不僅不走,反而去推餘安琪。

“我說了,這裏麵什麽也沒有!”

小妹子,你聽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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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同誌總是這口嫌體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