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五莊觀
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亮了底下綿延的山脈。
長長的石階上,穿著一身翠綠衣裳的清心在一位道徒的引領下一步步地走著。身後緊緊跟隨的詩雨萱手上端著一個盤子,盤中盛放著三卷經文。
一行三人一步步走到五莊觀的大殿前,隻見殿門緊閉。
那道徒停下腳步略略想了一下,轉過頭來對著清心躬身道:“怕是師尊的客人怕是還沒走,還請兩位稍候片刻。”
清心默默點了點頭,百無聊賴地就在那殿門前踱起了步,四下張望。
這五莊觀,乃是坐落於萬壽山頂上的一座巨大道觀,有著高聳的圍牆,恢弘的殿堂,廣闊的廣場,無處不透著一種豪邁的氣息。即便說是宮殿,也毫不過分。甚至以如今凡間的宮殿來說,除非帝王級別的,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除此之外,在那萬壽山山腳下,還有一座小型的城邦,是直接歸於五莊觀統轄。那城中所住,大多為鎮元子的門徒。真要算起來,也有萬人之多。
當初,萬壽山五莊觀、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昆侖山,並稱凡間道門的三大派。
論造詣,昆侖山居首,斜月三星洞次之,五莊觀居末。論門徒和影響,則是昆侖山居首,五莊觀次之,斜月三星洞居末。
總體而言,昆侖山是穩居第一,其他兩派雖說也被稱為三大派,但論及實際實力,卻要比之昆侖山弱上許多。在凡間。也不廣為人知。
然而。六百多年前的那一戰,靈台九子具隕,斜月三星洞一脈幾乎銷聲匿跡。昆侖山門徒在天庭一戰中死傷慘重,戰後又大規模充實已經幾乎被整個顛覆的天庭,其實力也是大為削減。唯獨萬壽山五莊觀,雖說鎮元子受了些傷耗盡靈力,當日道徒也因為前往天庭避難死傷無數,但總體而言實力尚在。在戰後。已發展成為與昆侖山齊名的一大派別。
好一會,那殿門轟然打開了,隻見太乙真人手握拂塵,有些沮喪地從大殿中走了出來,望見清心,兩人皆是一愣。
清心連忙拱手行禮,道:“清心參見太乙道兄。”
“清心?”太乙真人稍稍遲疑了一下,上下打量著清心,捋著長須道:“你看上去倒是有些麵善,隻是……我們何時見過?”
“太乙師兄貴人多忘事。”清心淡淡笑了笑。道:“家師乃是須菩提,你我在蟠桃宴上有過一麵之緣。”
“須菩提?”聞言。太乙真人的臉色頓時冷了幾分,淡淡歎了口氣道:“原來是斜月三星洞的人呐。”
說著,他回頭朝著大殿內望了一眼,一拂袖,也不與清心道別,邁開步子就往台階下走,頭也不回。
一時間,清心愣在當場。
“這太乙真人怎麽這樣啊?”一旁的詩雨萱望著太乙真人遠去的背影,低聲道:“雖說師叔名望不如他,可好歹是平輩,怎麽都該見個禮吧?”
“噓……他會聽見的。”
詩雨萱悄悄掩了掩嘴,直到太乙真人騰空而起,消失在天際時,扁著嘴悠悠道:“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說得好。”
一下子,兩個女孩子都掩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看得一旁的道徒眉頭都蹙了起來。
扭過頭,清心對著一旁的道徒問道:“這太乙真人來幹嘛呀?”
“不知道。”那道徒搖了搖頭道:“太乙師叔今天一早就來了,說是有急事找師尊……”
“哦?”清心翻了翻白眼道:“看來,該是那個所謂的急事碰壁了。走,帶我去見你家師尊吧。”
那道徒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跨入大殿,兩人遠遠地便看見鎮元子靠坐在主位上握著一卷經文。
一路朝著鎮元子走去,清心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這殿堂。
這大殿足有三丈高,十丈寬,十五丈長。足足四人合抱的八根雕龍石柱分列兩旁,地麵上鋪設的是光潔的棕色地板,頂上則是象征著日月星辰的鏤空木雕。
除了幾個蒲團,鎮元子身後那一丈高的十二麵屏風,兩邊分別擺放的兩個黑色大香爐,再加上幾個黃褐色蒲團,這大殿中幾乎再無一物,卻給人一種格外磅礴大氣的感覺。
一路走到鎮元子麵前,兩人拱手道:“清心(詩雨萱),拜見萬壽大仙。”
直到此時,鎮元子才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經文,抬頭瞧了兩人一眼,淡淡笑了笑,指著一旁的蒲團道:“坐吧,剛剛還提起你們斜月三星洞呢,沒想到你們就來了。”
“提起我們斜月三星洞?”清心微微一愣,輕聲道:“萬壽大仙所指的提起……不會是指太乙師兄的事吧?”
鎮元子悠悠抬眼道:“你知道他找老夫作甚?”
清心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清心隻是奉命給萬壽大仙送經文過來。”
聽到著兒,鎮元子不由得哼笑了出來,瞧著詩雨萱手中的三卷經文,歎道:“本想著讓你們師傅送過來,也好順便談點事情。結果他卻讓你們給送過來了。看來,老家夥又是想置身事外啊。”
這一說,清心與詩雨萱不由得都怔住了,一時間不明所以。
鎮元子朝著兩人身後的道徒招了招手道:“將經文收起來吧。”
那道徒點了點頭,接過詩雨萱手中盛著經文的盤子,便轉身退出了殿外。
“坐吧,別站著了。”鎮元子又是指了指蒲團道。
兩人這才躬身謝了禮,坐了到了蒲團上。
鎮元子緩緩坐直了身子,悠悠道:“太乙真人找老夫呢,主要是想讓老夫出麵收拾你師兄。”
“啊?”聞言。兩人皆睜大了眼睛。有些錯愕地望著鎮元子。
“老夫找菩提老頭呢。也是為了你家師兄的事。不過他倒好,教出個徒弟滿世界搗亂,自己卻躲在一旁看戲,別又是想等到一切成定局了再出來收拾才好。”說著鎮元子擺了擺手,示意站在大門邊上的另一位道徒上茶。
“我……我師兄?”清心有些遲疑地問道:“萬壽大仙指的是我那十師兄?”
“不然還能有誰?你還剩幾個師兄?”
兩人一下沉默了。
別人或許並不知道猴子回來了,但她們……玉帝三天兩頭地往須菩提那裏派人,她們能不知道嗎?
頂多,也就是知道得不太清楚罷了。
不多時。那道徒將茶水端了上來,分別給兩人各自送上了一杯,道了聲:“請用茶。”便又退出了門外。
猶豫了許久,清心低聲問道:“那,萬壽大仙準備怎麽處置我那師兄的事?”
鎮元子低著眉悠悠反問道:“他在動我道門根基,你說,老夫該如何處置?”
“想必是誤會吧。”清心尷尬地笑了笑,道:“我那師兄本身也是道門中人,怎麽會動道門的根基呢?”
“你確定他自認為道門中人嗎?”鎮元子反問道。
這一問,清心臉上的笑連忙收了收。低下頭去,那頭皮一陣發麻。
大殿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無比。
不多時。一位道徒匆匆走了進來,跪地叩首道:“啟稟師尊,那妖猴一行已經從囚龍灘過了流沙河,徒步前來。估計再過一月,便會路過萬壽山。”
“哦?”鎮元子當即一愣,悄悄看了一旁的清心一眼,道:“若無他事,你們就暫且先回去吧。老夫這兒,還有些事忙,招待起來恐有不便。還請多擔待。”
“萬壽大仙言重了。”清心起身恭敬地行了個禮,道:“清心也正好有要事,不便久留。”
“那就,替老夫向菩提老頭問聲好吧。”
“清心知道了。”
又是默默行了個禮,清心便帶著詩雨萱退出了門外,朝著五莊觀的大門走去。
一路上,清心小聲問道:“那囚龍灘,你知道在哪裏嗎?”
“不知道,不過可以問一問。”
“那行,我們去見見這位愛惹事的師兄吧。”
“啊?”詩雨萱一下呆住了。
……
與此同時,那大殿內的鎮元子卻是微微蹙起眉頭,自言自語道:“這菩提老頭,讓他出手處理妖猴的事,竟將這丫頭給我送來了。”
“師傅這是……”
“沒什麽。”鎮元子捋著長須道:“讓你進來透露一下妖猴的行蹤,順水推舟罷了。”
“順水推舟?”那道徒稍稍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弟子沒懂。”
瞧著那道徒,鎮元子輕聲歎道:“你暫時不用懂。”
……
五莊觀外,詩雨萱將玉簡收入袖中,指著身前地圖上西牛賀州與南瞻部洲交接的地方道:“囚龍灘就是流沙河的最窄處。”
微微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道:“可是,那道徒說的是已經過了囚龍灘,正在朝這裏過來,並不是說就在囚龍灘。這麽大的範圍,怎麽找?師尊說過讓你不要亂跑的……要不,我們還是問問師尊再決定吧?”
“這有什麽難找的?他們是步行,總要有落腳的地方,我們就在必經之路等他們就是了。”清心隨手將地圖收了起來,笑盈盈地說道:“要問師傅的話,他哪件事肯讓我幹了?”
“萬一撞上妖怪的話……”
“撞上妖怪,他們敢動手的話就打唄,誰怕誰啊?”
“可這樣好嗎?”詩雨萱的眉頭越蹙越緊。
“難得擺脫老頭子,我就沒打算送完經文直接回去。再說了,我見自己師兄還用誰批準嗎?”
說著,清心已經騰空而起,朝著東南方向飛去。
詩雨萱也隻得跟了上去。
她的這個師叔,論年齡,其實足足比她還小了四百多歲,但修為卻要比她高上許多。更奇特的是,修行的神速進步,並不是因為這個師叔有多好的資質,而是因為她有好老師。
好像須菩提這樣天上地下一等一的師傅,其他人能拜上一個成為入室弟子就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了。
她卻有兩個。
一個是須菩提,那另一個,則是大名鼎鼎的太上老君。而且這種“福”,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
詩雨萱還記得,那一天,須菩提忽然從道觀外抱回了一個剛滿月的女嬰,並當眾向所有門徒宣布這位就是他的第十一位入室弟子,也是眾門人的新師叔。
那話還沒說完,太上老君便到了,也要收她為徒。
兩人一陣扯皮,最後的結果是這女嬰同時被兩位大能收為入室弟子,看得斜月三星洞的一眾弟子都傻眼了。
緊接著,隨著那女嬰的一點點長大,她開始兩頭跑,被接到三十三重天住幾天,又被接回斜月三星洞,被接到三十三重天住幾天,又被接回斜月三星洞……
她可以將須菩提的書房當成自己的書房來用,可以將太上老君的丹藥愛拿多少拿多少,可以扯著太上老君的胡子還讓太上老君讚她:“力道甚佳。”這是以往兩位大能坐下任何弟子都不曾享受的待遇。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這句話用來形容這位師叔,真是一點都不過分。
真要把她的法寶庫亮出來,隻怕連哪吒這種渾身寶貝的天將都隻有眼紅的份了。
究竟是前世積了什麽樣的德,今生能同時受到兩位大能的青睞呢?
詩雨萱實在想不明白。
……
此時,與此地相距一千餘裏的山坡上,李靖正親手將九齒釘耙交到猴子的手中,又轉而讓手下的天將將裝著蟠桃的盒子交給了黑熊精。
打開蓋子看了一眼,猴子悠悠道:“這都小半年了,我還以為你們不打算送了,正瞅著看哪天有空上淩霄寶殿和新任玉帝談一談,教教他怎麽做人呢。”
“大聖爺說笑了。”李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連忙躬身拱手,賠笑道:“隻是公務繁忙,因為一些事耽誤了,再加上這凡間與天庭,消息往返也須點時日,畢竟這蟠桃和九齒釘耙得玉帝下旨末將才能送啊……還請大聖爺多多擔待。”
“算了,送來就好。”轉過身,猴子隨手將九齒釘耙朝著站在不遠處的天蓬拋了過去。
天蓬一把接住了九齒釘耙,隨手舞了兩下,便又默默地站著,不吭一聲。
“這位是……”
“他是誰不用你管。”猴子深深吸了口氣,對李靖道:“對了,我還有件事要你們幫我查查,你們之前通緝的那個卷簾大將,幫我查查他現在究竟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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