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武植站起身來,“在哪裏?”
金針看了一眼依舊用衣袖遮住臉的金盞,樂道:“金娘子,別這麽羞澀,你和豐兒是姊妹,也算是我的侄女,閨房之樂,乃人生一大樂趣,我先帶走你家官人,稍後囫圇圓的給你送換回來。”
說完這調笑的話後,金針看了一眼武植:“過來說話。”
聽著腳步聲遠去了,金盞這才緩緩地放下衣袖來,看著月季忽然捧著一盞油燈走了進來。
“死姑娘,你怎麽不叫住金姑姑,我方才和官人……”金盞話說到一半,又羞得說不下去了。
月季睜大了無辜的眼睛:“夫人,我們發現了這盞油燈,去找燈油去了,沒看到金姑姑……”
“罷了!”金盞臉上的紅潮漸漸退下:“其他人呢?”
“俊哥兒翻找燈油的時候,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塊金葉子,定是遼兵劫掠走的時候,遺落下來的,姐妹們都說還能找得到別的,都各自散開去找了,我把油燈送來給夫人和大官人……”
月季話說到這裏,才發現武植不見了,環視了一圈屋內,臉上流露出疑惑之色。
“讓金姑姑叫了去,說是有了一直追我們那些金兵的消息。”金盞語氣平和地說著。
從清河縣到武威鎮,金盞也算是成長了不少,此刻聽到金兵,也能沉穩應對。
“金兵……”月季頓時神色緊張起來。
“慌什麽,沉穩些。”金盞沉穩道:“我們家也算是曆經險阻,日後到了京城,也不會是尋常人家,自然要和那些尋常人家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是……是,夫人。”月季不由得神色一肅,忙點頭稱是,可剛剛抬頭,卻看到自家夫人唇上的胭脂,似乎有些散染淩亂,都到了臉頰邊上,甚至於脖頸裏,隱約有些亮晶晶的……
月季又不是單純的小姑娘,立刻紅了臉,取出手帕來:“夫人,您擦擦吧……”
剛剛還不動如山、沉穩似海的金盞,瞬間一秒破功,紅著臉,讓月季幫自己擦……
另外一個房間內,晏三已經等候多時,一看武植走了進來,便立刻抱拳道:“姑爺,方才外邊的暗哨回報,說是此前對我們一路死追的金兵,忽然出現在武威鎮外,稍作停留後,便直奔靈州城去了。”
武植回頭看了一眼金針,難怪你方才有興趣在門邊上看自己兩口子的快樂時光,原來那夥金兵隻是路過。
“隻要他們沒有折返回來的趨勢,我看就不要理會了。”武植頗不在意,都已經到了這裏,那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隻是,晏三這表情……
“老三,你有什麽想法?”武植微感奇怪,他倒是覺得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嗯,主要是自己這邊的人太複雜了,毫無戰鬥力的女眷居多,一旦打起來,損失肯定慘重。
“姑爺,手底下的兄弟們想趁著夜色,從這夥金兵的屁股後邊偷襲一把。”晏三咧嘴笑著,眼中滿是戰意。
武植愕然一驚:“你們是怎麽有這樣大膽的想法?”
晏三嘿嘿一笑:“還是小姐來說吧!”
武植立刻明白,這哪裏是兄弟們的主意,這分明就是金針的想法。
“你不覺得這樣做太過危險?”武植無可奈何地一笑,他也很想出口惡氣,可人是靠理智,才能獲得長久的。
“危險?”金針搖搖頭:“大郎,如果忽然突襲金兵的人,大喊大乾楊再興在此,突入陣中,殺十數人而從容離去,那金兵敢追嗎?”
武植聽著這話,眼睛都直了。
金針嘴角露出一抹壞笑:“不僅如此,我們這麽一鬧,金兵肯定會把消息告訴遼兵,遼兵一定會收縮兵力,到時候我們才能更好地穿過遼軍防區。”
“難道不是遼兵更加戒嚴?”武植愕然道。
金針眯著一雙明眸,端詳了片刻武植:“你懂遼兵,還是我懂遼兵?”
“這……”武植立刻想到了什麽:“這不會是你提前就計劃好了什麽?”
“老六到了靈州城內後,楊再興就會做出要出城進攻的架勢,我們在後邊這麽一鬧,遼軍收縮防禦和兵力,就會空缺出很多地方,這就是我們穿過敵占區,進入靈州城的機會!”
看著武植臉上流露出那不可思議的表情,金針頗為傲然地說道:“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武植沒想到金針也是個裝逼精,而且是那種逮著機會,就往死裏裝逼的那種人。
“可是,你怎麽預料到金兵會出現的呢?”武植覺得這點才真是神了。
金針笑道:“我並沒有預料到這支對我們窮追不舍的金兵會出現,我的想法是老六到了靈州城中,我們則找準機會,假借楊再興之名襲擊某一個遼軍駐點。”
末了,金針補充了一句:“依照大郎你不在楊再興之下的勇武,嚇住遼兵不是難事。”
她自信滿滿道:“那麽,一切自然都按照我的計劃進行。”
“既然你都計劃好了,那就出發吧!”武植捏拳道:“這一路上,都讓這群孫子攆得跟喪家之犬似得,這次突襲,我盡量斬金兵主將。”
金針嫣然一笑,聽聽這話,盡量斬金兵主將?她順勢看了一眼晏三。
晏三興奮道:“兄弟們已經集結了過來……”
武植卻搖頭道:“人去多了反而沒用,讓騎術最好的兄弟跟我上馬,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才是我想要的效果!”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晏三狂熱地看著武植:“姑爺,好句子啊!”
“叫人去!”金針哼了一聲。
晏三立刻往外大步走去。
屋內,夜明珠溫和的光芒下,隻剩下了金針和武植兩人。
武植道:“武威鎮內便交給你了。”丟下這話,武植便大步往外走去。
金針忽然道:“大郎!”
武植停住腳步,回頭笑著看來:“放心吧,小意思,難道還比岷山裏邊直衝金兵軍陣危險不成?”
金針莞爾一笑,快步走上前來,宛若一個歡快的少女般,整理了一下武植的袍子,雙手觸碰到那堅硬的鎧甲後,平攤開手掌,在武植寬闊的胸甲上,輕輕撫平過去。
“別穿袍子上戰場,換上乾兵的黑鐵戰甲,戴好頭盔……小心些,你畢竟沒有臨戰的經驗。”
武植看著金針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那要在出征前,親一個嗎?”
金針瞬間想到了當初在水澤中發生的事情,一張玉容,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武植哈哈笑著轉身離去。
金針忽然不知為何,快速道:“到了京城……”
“怎麽?”武植快隱沒在黑暗中的身影停住,隨後,他聽到了金針帶著傲慢的笑聲:“自古以來,對於救命恩人,以身相許也是正常。”
武植玩鬧道:“不是還有個說法,來生來世做牛做馬?”
“那隻是俗人說的罷了,我金針又怎麽會是俗人比得了的?”
虛影裏,武植看到金針說這番話的時候,是背負著雙手的,雖然看不清楚她臉上是什麽表情,可聽著這話,武植也能想象得出這個京都女子臉上的傲慢。
金針最後說道:“所以,到了京城,親一個,也無傷大雅。”
反正又不是沒親過?
聲音傲然到了極點的金針臉上卻已經露出小女兒才有的嬌羞神態。
隻是,武植離得太遠,光線也過於昏暗,所以他並沒有看到金針臉上的表情。
武植厚著臉皮問道:“那是不是也可以睡一個?”
黑暗裏,過了片刻才有一個壓抑著暴怒的聲音回應:“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