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個衣衫破爛,蓬頭垢麵的人,直接被張勳拖著走了出來,踹了一腳後,那人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口裏直哼哼,也叫人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大官人,我在這莊園上發現了一個狗洞,很隱秘,這家夥就躲在裏邊。”
那蓬頭垢麵,衣裳又破又髒的人仰起頭來,看了一眼武植。
武植也在看他,這人臉上也是滿是泥垢,單獨從麵容看,武植也分不清楚這究竟是男是女。
“你是誰,為什麽會躲在狗洞裏?”武植問道。
“我是村裏的人,你們是……”這個人說話都有些結巴不順溜,顯然是長時間沒說話,嘴巴、舌頭都不順暢了。
“官軍?你們是官軍老爺嗎?俺們莊子的人都讓遼狗給殺了啊,官軍老爺,您可給俺們做主啊!”
這人看到了那些身披鎧甲的乾兵後,頓時猛然跪了起來,一個勁兒的給武植磕頭。
武植表情複雜,喝住了這人的動作:“你叫什麽名字?”
“二狗!”那人跪著,聲音雖然順暢了不少,但是聽起來沙啞,依舊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武植沒深究,接著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陳家莊!”二狗哆嗦著說:“有天夜裏,遼狗忽然出現在這裏,舉著火把,衝進了陳老爺家裏,一刀就砍死了陳老爺,聞訊而來的陳大娘子,被十幾個遼狗圍著,活生生給弄死了……”
武植打斷了二狗:“不用說那麽詳細,我問你,這裏距離靈州城,還有多遠?”
“還有七十裏路!”二狗仰著一張髒兮兮的臉,望著武植。
武植眼睛一亮:“二狗,你熟悉去靈州城的大路小路嗎?”
“熟悉,陳老爺以前去交稅,都是我給他趕車,他去城裏教坊司偷偷玩女人,都是我領著他走小路。他玩女人,我能在窗戶下聽個響……”
二狗一臉悲傷:“可惜陳老爺的頭讓遼狗掛在了村北的槐樹上,再也聽不到陳老爺玩女人的聲……”
這逼騷話真多!
武植心裏吐槽起來。
“二狗,你待在這裏,終究逃不脫一個死字,不如給我們帶路,跟著我們去靈州城,到了城裏,我給你錢和糧!”
武植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真的?”二狗眼睛亮了起來,可很快光彩又黯淡了下去:“不行,躲在那狗洞裏,才能活,遼狗看見了,會砍了二狗的頭。”
二狗說完這話,哆嗦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武植。
“姑爺,我看這小子都嚇傻了,還怎麽可能給我們帶路,別給我們帶到遼狗眼皮子底下去……”
“你瞧不起人?二狗是整個陳家莊最知道路的人!”二狗忽然抬起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晏三,他自己站了起來,看向武植:“大官人,你給我多少錢和糧?”
武植道:“你要多少?”
“我要……”二狗一下愣住,然後數著手指頭算了起來:“一個月十斤粟米,十個錢要花在買鹽巴、油上……現在糧食都被遼狗糟蹋了,那就要吃到明年開春,一年一百斤粟米……”
“我要一百五十斤粟,一百個大錢!”二狗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心目中的天文數字。
武植下意識地伸手要摸錢,金針忽然按住了他的手,微微一笑:“可以,我做主,你隻要把我們帶到靈州城,就給你一百五十斤精粟,一百個大錢!”
“謝……謝謝!”二狗從沒見過金針這樣漂亮的女人,他感覺像是明豔的陽光從天上落下,照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下意識地自慚形穢,低著頭,看都不敢去看這個像是神仙一樣的女人。
金針把手裏的半個麵餅丟到了二狗腳跟前:“吃了,馬上給我們帶路。”
二狗慌忙捧抓在手裏,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金針嘴角上揚,出現一抹弧度,那雙星目裏,帶著幾分笑意的瞥了一眼武植,示意他跟著自己。
“怎麽,覺得我把麵餅丟在他腳跟前,侮辱人了?”金針皮笑肉不笑。
武植搖頭:“世上不吃嗟來之食的人,早就已經餓死了……你確定他可以給我們帶路?”
“你有得選?”金針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了幾個小肉幹,圓滾滾地塞進了武植手裏:“總好過我們自己瞎摸著走不是?”
“還有啊?”武植大吃了一驚。
“最後的了。”金針嘴裏咀嚼著,“從早上到現在,我們走了三十裏路?”
“二狗說得沒錯的話,那應該是三十裏。”武植點了下頭。
金針摸出腰間的水壺,自個兒喝了一口後,遞給了武植。
武植接過,灌了幾口水,還給了金針,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蹲著身子,和二狗說話的晏三:“老三,出發了!”
“是,姑爺!”
晏三搓了搓手,看著把麵餅正好吃完的二狗,咧嘴笑了笑:“二狗,帶著我們走隱秘的路,不會被遼狗發現的路,隻要到了靈州城,就給你錢和糧。”
二狗舔了舔手上殘留的麵餅渣,用力點頭嗯著,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就往村北走去。
武植揮了下手,示意眾人跟上。
隻是,看到二狗順著填滿了各種死狀恐怖屍體的山溝深處走去後,武植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
“這什麽意思?”何斬啐了一口,想要出聲叫住二狗。
“姑爺,情況不妙,西邊出現一支遼軍騎兵,人數四五十,似乎在搜尋什麽!”
這時候,一個乾兵神色緊張地來稟報。
武植一聽,看了一眼二狗那孤零零、髒兮兮的背影,立刻道:“快下山溝!”
眾人經過了武威鎮那地獄般模樣的洗禮,此刻山溝內的屍體雖然也腐敗嚴重,惡臭熏天,但他們卻能堅持住。
武植留在最後,領著晏三和數個箭法最好的乾兵,趴在掛滿了人頭的大槐樹下,遠遠的看著一群遼軍騎兵衝進了莊園內。
除此之外,更遠處尚且還有不少騎兵分散開來,像是在搜尋什麽。
武植見此一幕,頓時麵色微變道:“我們方才在莊園內休息,可曾留下什麽痕跡?”
“痕跡?”晏三聞言,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休息,那就意味著吃飯、喝水,還有上廁所。
整個隊伍裏,就男女分開上廁所,一旦進入莊園的遼兵發現這邊空無一人的莊園內,出現了很新鮮的排泄物,那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這裏有人,很多人!
武植臉色陰沉:“壞了,我們要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