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以誠侍君
聽的海章直言不諱的說出是通過修繕宮殿賺的本銀,噶敏圖不由暗自為他捏了把汗,貞武是個比康熙還喜歡微服私訪的主,對京師的百行百業皆有所了解,而且深諳經濟之道,最容易發財的一鹽二木三典,他豈有不知之理?
在京師開辦典當行和木料場,那可不是幾萬兩銀子能夠拿的下來的,少說也的數十萬的本銀,修繕宮殿能夠賺如此多的銀子!貞武會是何反應?
貞武原本不過是聽到些閑言啐語,知道內務府撈錢快,卻也沒料到內務府竟然如此容易撈錢,這些年國庫寬裕,康熙對紫禁城、暢春園、避暑山莊的投入越來越大,不料竟然養肥了內務府這群奴才,看來,包工頭確實是暴利,古今皆然。?\)
不過,一想到最近對暢春園和避暑山莊的投入,貞武不由恨的牙癢癢的,原本隻是想敲打一下內務府,讓他們有所收斂,如今看來,得下番大力氣整頓才行。
想到這裏,他瞥了一眼俯伏在地的海章,略一沉吟,便沉聲問道:“是低買高賣?是索取賄賂?還是直接貪汙?又或是兼而有之?”
“回皇上。”海章叩首道:“奴才不敢貪賄,隻是循規蹈矩,拿該拿的一份。”
那就是低買高賣了,甚至是巧取豪奪再高價賣給自己了?也就是說,不貪都能夠有如此豐厚的回報!貞武臉色更加的陰沉,默然半晌,他才淡淡的說道:“大清皇室的聲譽不容你們如此糟蹋,朕的內帑也不容你們這些奴才如此侵吞,勒令內務府自糾自查,上繳不當得利,心存僥幸者,必不輕饒,若是等朕查出來。家法處置。”
這意思是主動退贓,不予追究?海章聽的不由暗喜,原本提起的一顆心終於放回了肚裏,看來。這把是賭對了,上繳不當得利,自糾自查,這可是他這個新任總管立威的好機會,他忙磕首道:“奴才遵旨。”
貞武微微點了點頭,內務府不好整理,輕了不行。刹不住這股貪風,重了也不行,水至清則無魚,內務府真要都是兩袖清風,辦事的效率定然是大打折扣,這是他無法忍受的,看來,必須得給內務府建立一套完善的監督製度。否則,再怎麽整頓也隻是治標。
另一則,也必須將內務府的權限慢慢縮小。逐步分化,特別是一些附屬的衙門要逐步的剝離,以免日後形成尾大不掉之勢,他有的是賺錢的法子,犯不著與國爭利,不過,這事得慢慢來,急不得,自糾自查,不過是先吹吹風而已。
沉吟了一陣。貞武才開口道:“如今大清正加速海外擴張,不要將眼光局限在國內,內務府三旗也要大力培養各方麵人才,要能跟得上朕的擴張腳步,內務府把持的鹽政、分收的榷關都退出來,交給戶部。皇室不得與國爭利。”
鹽政、榷關的收入可不是一筆數目,聽的這話,海章不由一愣,抬頭看了貞武一眼,才遲疑著道:“皇上,如今銀子花的跟流水一樣,奴才懇祈皇上延後二年交給戶部。”
“不必。”貞武毫不猶豫的道:“今年年底之前就移交給戶部,朕的內帑收入以後要逐步轉向海外。”微微一頓,他才沉聲道:“內務府是為朕打理錢財的,不要讓內務府成為填不滿的無底洞,你曆任內務府營造司、會計司、廣儲司郎中,不要讓人說朕識人不明。”
聽的這話,海章哪裏還敢吭聲,忙叩首道:“奴才必定盡心竭力整頓好內務府。”
噶敏圖在旁聽的是暗暗欣喜,內務府把持的鹽政、分收的榷關,每年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看來,這戶部的日子要越來越好過了。
貞武瞥了兩人一眼,卻是換了話題,“日本送來的那些個女子還未**好?”
聽的貞武提起這茬,海章不由微微愣了一下,日本送來和親的那些個公主和姬什麽的,內務府和領侍衛處都不願意貞武收入宮中,安全隱患是一方麵,主要的還是擔心分寵,皇帝就一個,多少宮中女子終身得不到一次寵幸的機會,誰還願意將那些個外族女人招進宮來?
不過,內務府今兒才挨訓斥,他可不敢諫言,微一沉吟,他才道:“回皇上,異國番邦女子完全不知宮中禮儀,加之語言不通,教習緩慢,還望皇上恕罪。”
這倒是實情,貞武微微點了點頭,才道:“收納藩屬國王室女子,事關宗藩關係,大清江山,找人規劃下,在暢春園附近另建一處園子,仿各藩屬國風格建築宮殿,各藩屬國女子一律著其民族服飾。”
天,這得花多少銀子?噶敏圖心裏不由一驚,不過,以貞武的一貫風格,應該不會讓戶部出這筆銀子,他不由放下心來,海章卻是一喜,內務府最喜歡的就是各種工程,這個園子的油水比修繕宮殿、陵寢還要賺錢,他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貞武微微頜首道:”“跪安吧。”
出了暢春園正門,噶敏圖便放緩了腳步,瞥了一眼海章,海章不過四十出頭,是貞武最近才提拔的總管內務府大臣,正三品大員,品級雖然不高,但這個職位卻是皇帝的親信,他當然是有意拉好關係,當下就含笑道:“今兒可算是見識到了海總管的膽識。”
聽的這話,海章也放緩了腳步,微微一笑道:“讓噶大人見笑了,什麽膽識不膽識的,朝廷這些年大興土木,內務府那群奴才又不知道收斂,現而今京師大小官員,誰不知道內務府肥的流油?皇上既然提起這茬,定然是所耳聞,此事,隱瞞那是斷然不敢的。”
說著,他便接著道:“噶大人在江南便跟著皇上了,對皇上的性情知之甚深,還望噶大人不吝指點一二,海章必定銘記於心。”
噶敏圖沒料到海章竟然順勢攀了上來,不過,他既是有心交好,自然不好回絕,微微沉吟,他才輕聲說道:“皇上擅長經濟之道,又酷愛微服私訪,不僅了解民情,也洞悉官場情弊,以誠侍君,方是正道。”
以誠侍君?海章聽的不由微微一愣,這絕對不是虛言,要如何個誠法?略一沉吟,他才試探著道:“噶大人是指營造司的報價?”
聽的這話,噶敏圖不由微微一笑,他在戶部多年,如今又是戶部尚書,對內務府的那些個貓膩自是門清,略一沉吟,他才道:“皇上已經說的很清楚,海大人沒有留意?”
海章登時就醒悟過來,陛見時,貞武曾問他是低買高賣?是索取賄賂?還是直接貪汙?又或是兼而有之?這可不就是內務府賺錢的幾種手段!看來,貞武對內務府貪賄的情形是一清二楚,內務府是好日子看來是到頭了,他不由大為沮喪,人家做內務府總管那是威風八麵,拚了命的摟銀子,輪到了他來當這個總管,不僅摟不了銀子,還得倒貼,這都是些什麽事?
見海章默然不語,噶敏圖不由含笑道:“海大人可千萬別鑽死胡同,皇上是什麽人?說到賺錢,咱大清就沒有人能夠及得上皇上,再說了,皇上可不摳門,你看看海關,還有海軍和禁衛新軍,跟著這樣的主子,內務府還用擔心沒銀子?”
海章聽的連連點頭,隻要挺過這一關,內務府的好日子就在後麵,他忙躬身一揖,道:“噶大人金玉良言,海章必定謹記於心。”
“海大人無須客氣。”噶敏圖忙拱手還禮。
三日後開始選秀女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傳了開來,外城的反響倒不是太大,因為選秀女僅僅隻局限於旗人,不在旗的想蒙混進秀女之列,那是難如登天,當然,在旗的想逃避選秀,同樣是難如登天,因為旗籍的管理是相當嚴格的,送選的秀女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審查,由族長、領催、驍騎校、佐領參領等逐一具結呈報都統,再匯齊。
這可謂是層層把關,若是出現冒名頂替現象,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受牽連,這可是欺君大罪,輕則抄家流放,重則滿門抄斬,誰敢拿自己滿門性命和前程開玩笑?
相比於外城,內城則是一片忙碌,適齡備選的旗人家女子紛紛開始做準備,這是貞武帝的首次選秀,不僅是朝廷重視,送選秀女的人家也是大為重視,貞武今年才二十六歲,後宮又隻寥寥幾個妃嬪,一旦選上,被寵幸的機會相當大,若能誕下個皇子,整個家族都將飛黃騰達,這種能夠改變家族命運的機會,誰敢不重視?
但凡跟宮裏沾上關係,就沒有簡單的,選秀也不僅僅隻是充實後宮,更是一種籠絡朝廷官員的手段,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雖然大清嚴禁後宮幹政,但是間接的影響是無論如何也抹殺不了的,此次選秀女的意義如此重大,以致京師官員從上到下都格外關注,送選秀女的人家更是動用一切能夠動用的關係,以保證自家的秀女能夠順利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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