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半個時辰,便是午時。
高台上,監斬官時不時的就要看一眼天空。
刑場上,正跪著滿臉灰敗的沈三。
看著一旁明晃晃的刀刃,沈三隻覺的,自己是天底下最倒黴的人。
本以為結交了太子這樣的大人物,從此以後,便能夠平步青雲了。
誰知,才僅僅不過一天時間,就被官家抓進獄中,並安上了這莫須有的罪名。
剛聽到自己將要被問斬,還覺的太子會救他。
現在,就連一絲一毫的希望也沒有了。
“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準備行刑!”
“大人,冤枉啊!小民冤枉啊!”
可沒有一個人理會沈三的呼喊,隨著劊子手將他身後的亡命牌一扔,沈三瞬時嚇得渾身癱軟。
圍觀的老百姓一片喧嘩,這樣有錢的商賈被斬,還是頭一回看到。
眼見著劊子手的長刀高高抬起。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然而,就在刀身即將落下的瞬間。
“刀下留人!”
行刑官掃了一眼,臉色立馬就變了。
“丞相有令,沈三一事存疑,暫且押回獄中!”
到這裏,人群中的秦尉,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
心中,不由得對太子佩服之心又增。
殿下果然厲害,他怎麽就知道,楊文淵就一定會派人,放了沈三的呢?
此時,楊文淵正坐著馬車,滿心焦灼的向著皇宮趕去。
才走到半路,車外便傳來了侍從的聲音。
“大人,沒攔住,小的到了宮門錢,段大人他們已經進去了。”
聽到這句話,楊文淵氣的是渾身發抖。
太子這一聲東擊西的手段,實在是玩的太陰了。
誰也沒有想到,他真正的目的,竟然會是放在馬本六的身上。
雖說自己,跟馬本六並無任何關係。
然而,下麵多數心腹,都牽扯在其中。
現在,眾人跑到陛下麵前彈劾太子,這完全就是在去找死啊。
“快!趕緊到宮門!”
此時,段蔭薄帶領的一眾大臣,總算是見到了皇帝。
慶帝的臉色很不好,甚至是看起來有些虛弱。
“各位大臣,如此急的想要見朕,是為何事啊?”
賈思明早已經是急不可耐了,第一個走上前。
“陛下,您難道不知道嗎?太子無端抓捕朝中大臣,現已經有五十多位大臣,全都被關進牢裏了!”
慶帝聞言,臉色立馬就變了。
“當有此事?”
“陛下,臣等哪敢有半句胡言,不信的話,您盡可以召廷尉府的人過來詢問。”
“不止如此,陛下,您不是把處置王振一黨的事,交給了太子嘛。但查抄後的財產,太子不僅沒有移交戶部處理,竟是全都搬進了自己的寢宮。”
聽到這,慶帝眉頭一皺。
怨不得太子事先跟自己說,希望他覬覦自己獲得的錢財,更不要讓其他大臣阻止,原來竟是早有預謀。
要說這也不算什麽大事,查出王振一黨,勾結外底,這已然算是大功一件了。
當是對他的獎賞,也並不為過。
“是不是這些被抓的人,都跟王振有關?”
聞言,賈思明的頭,搖的就好似秋千一般。
“不!陛下,臣已經問過廷尉的人了,這些被抓的大臣,根本沒有任何的罪名,而且很多人,根本與王振就沒有任何的往來。”
這臭小子,哪根筋搭錯了?這才剛剛消停兩天,怎麽又闖下了這麽大的禍。
可慶帝未想到,這還沒完,緊跟著,段蔭薄就走到了眾人前麵。
“陛下!您可要為我的侄兒做主啊!”
“太子實在是太霸道了,我那侄兒,不過是租著官地不用而已,太子想要,我侄兒不願,太子便命令手下,不由分說的將我那侄兒給砍了。”
又一位大臣,趕緊站出來附和。
“陛下,太子未得詔令,擅自緝拿朝廷大臣,為一己之私,擅殺無辜百姓,此等惡行,若不嚴懲,老臣實難以想象,太子今後,還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出來。”
話音剛落,其他大臣一擁而上,紛紛的指責太子的種種不是。
本就身體不適的慶帝,此時聽得頭都快炸了。
“好了!來福,速速傳太子進宮!”
不過片刻,劉啟就宮門外,還未等進去,就見著楊文淵,衝著自己迎麵走了過來。
“楊大人,你也來了。”
雖然早就在太監的口中,得知了宮中的情況,可劉啟就跟個沒事人似得。
“老臣見過殿下,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劉啟表現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什麽事啊楊大人?皇上可是急著要見本王呢。”
楊文淵硬擠出一絲笑容。
“殿下,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的。”
“好吧。”
兩人走到了不遠處。
“殿下,可否認識一個叫沈三的商賈。”
“你說他啊,當然認識,本王本來想找他做些事的,但聽說他好像犯了法,讓官家給抓了,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已經斬首了吧。”
“殿下,沈三並沒有死。現在,已經被押回到了大獄中。”
劉啟雙眼一眯。
“哦?居然沒死。大人,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商賈而已,怎麽聽起來,您好像比本王還了解。”
看著劉啟這副裝出來的模樣,楊文淵強壓心中怒火。
“殿下,老臣也是聽說而已,屬下辦事不利,這事多有疑點,所以就暫時將那沈三收押了。”
“哦,原來如此。唉?大人叫我來,難道就為了說這事?楊大人,本王可沒您這閑心。了解這些八卦啊。”
咳咳...
楊文淵氣的,不由得輕咳了幾聲。
“殿下,老臣是八卦了一些,不過老臣還知道,您這幾日做的事,可是不少啊。”
“老臣年紀大了,有些見不得的事,就總想說些掏心窩子的話。”
“太子若是繼續這般,陛下那邊您也不好交代不是,剛才聽聞,現在諸多大臣,可都在彈劾殿下呢。”
“不如這樣,您該做的也都做了,接下來就讓老臣替您在陛下麵前說說話,止於此就行了。”
“真若是把事情,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對誰也不好,您說對吧?”
聽起來好像是關心,可這話裏麵,卻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事實上,劉啟比任何人都明白,楊文淵是什麽意思。
他是不想讓自己,在繼續揪著這件事了。
若是咬死不放,那不僅沈三不會從獄中出來,他楊文淵一黨,也勢必會跟自己魚死網破。
要是說這名單裏,有這老家夥的話,劉啟連見麵的機會都不會給他。但沒有,這事得三思了。
“楊大人一番好言,本王都聽進去了,沒別的什麽事,本王就進宮了。”
“正好,老臣也要麵前陛下,就鬥膽與殿下同去吧。”
當殿裏的眾臣,在見到劉啟的出現時,頓時怒上眉梢。
可又見到身後的楊文淵後,立馬又變的喜形於色。
“兒臣見過父皇。”
“微臣參見陛下。”
慶帝呼了口氣。
“楊大人,你也來了,正好大臣們幾乎都到齊了。”
“劉啟,朕且問你,近日,你是不是擅自抓了幾十個朝中的大臣,還有殺害了一位慶都的商賈。”
對於劉啟私自處理王振等人財產的事情,慶帝是一句沒提。
“是的父皇,卻是兒臣所做。”
“他們與王振一黨有關?”
“毫無關係。”
“既然如此,未得朕的詔令,誰允許你這麽做的?”
劉啟輕笑了幾聲。
“兒臣是未得父皇詔令,但遵循的卻是我大慶的國法!”
“此話怎講?”
“兒臣所殺那商賈,強占官地,勾結官員,此等罪行,難道兒臣不該殺嗎?”
“該殺!”
聞言。段蔭薄立馬跳了出來。
“太子當真一派胡言,我那侄兒,向來奉公守法,怎會強占官地,有我這姑父,又豈會勾結官員?”
“陛下,我侄兒租地的錢財,每月如數上繳,可以派人細查,保證絕無強占。”
可就在這時,楊文淵卻忽然站了出來。
“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說。”
“那馬本六老臣雖然不識,卻也聽說過此人,他雖是商賈,卻依仗家中權貴,幹了不少違法亂紀的事情,太子殺他,一點也不過,反倒是有為民除害之功。”
“至於太子擅抓朝中大臣一事,老臣也從廷尉的人口中了解到,這些人雖與王振一事無關,卻也或多或少有著一些不法之事在身,殿下抓了他們,倒也的確是遵循了國法。”
大臣們頓時就懵了,誰也沒有想到,楊文淵居然會站出來,竟然替太子說話?
今天難道不應該是彈劾太子,讓他下台嗎?這一出唱的是哪門子的戲?
不光是大臣,就連慶帝,也是有些詫異。
他自然清楚,楊文淵現在,一心想要換掉太子。
替太子說話,難道兩人現在交好了?
不明所以的段蔭薄,還以為楊大人,這是再用以退為進的手段,立馬又站了出來。
“陛下,楊大人所言甚是。”
“然而,太子擅自用刑,不遵法度,擅抓朝廷大臣,此等行事,豈非儲君應有?”
“若陛下不施以懲戒,老臣唯恐日後,太子會完全不把朝廷的法度放在眼中!”
盡管楊文淵一直在使眼色,可段蔭薄卻是毫不理會。
幹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聽到段蔭薄的指責,劉啟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前。
“大人,你可清楚,自己剛剛說的都是什麽?”
“老臣自然明白。”
看著他趾高氣昂的樣子,劉啟一陣冷笑。
“段大人,你這是在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