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回、小悟空棍打鬼叟

說著話,魏寶山集中精力,努力去想應對之法。要說辦法不是沒有,關鍵是現在方位不明,根本分不出東南西北。要不然,隻要在鬼門位畫道“陰溝”,泄了這裏的陰氣,這種鬼遮眼的把戲自然就破了。

正在這時,忽然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爺倆凝神仔細觀瞧,就見一匹白馬從樹林裏跑了出來,馬上坐著個幹巴巴的老頭,看年紀沒有八十歲也差不了多少,真是發如三冬雪,鬢如九秋霜。幹黃的一張臉膛,大鼻子頭,身穿一身藍布褲褂,腰裹紮著帶子,手裏提著一條十三節紫銅鞭。

馬到近前後,老頭閃身跳下馬來,看了一眼馬伯通和魏寶山,笑眯眯地問道:“大半夜的你們在這兒幹什麽呢?早點回家吧!”

馬伯通抱了抱拳:“唉喲,老哥哥,我們爺倆是迷了路了,走來走去也轉不出這個林子了,老哥哥是打哪兒來,要到哪兒去啊?”

老頭幹笑了一聲:“我從前邊來,就到這裏去,我啊就是來送你們回家的!”

“哦?”馬伯通和魏寶山一怔,打量了一眼這個老頭,素昧平生,壓根就沒有見過麵,不由得多了幾分警惕。

魏寶山抱拳問道:“老人家?您說要送我們回家,您認識我們嗎?”

“認識!你不就是魏寶山嗎?他不就是馬伯通嗎?”

喲,爺倆一聽,這人還真說對了,這可怪了事了,深更半夜的,竟然有人會主動前來搭救自己,難不成老天爺顯靈了?眼下這人是天神下凡?

馬伯通點了點頭:“老哥哥說的不假,我多問一句,老哥哥姓甚名誰,我怎麽不記得了?您知道我們住哪兒嗎?”

老頭聽罷哈哈大笑:“我姓趙,叫趙闊誌,江湖上有個小小的綽號叫幽冥鬼叟。我這次來,就是送你們回老家!”

“啊?”

馬伯通和魏寶山這才明白,鬧了半天人家說的送他們回家是回老家,聽這意思來者不善啊!

馬伯通嘿嘿笑了笑:“老哥哥,開玩笑的吧?咱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啥要我們叔侄倆的命呢?就算是死,我們也得做個明白鬼吧?”

老頭掂量了幾下手中的銅鞭,點了點頭:“好,那我說個人,你們看認不認識。燈前無影於河於渡海,你們認識嗎?”

魏寶山和馬伯通一聽,心裏一翻個兒,這回明白了,不用問,人家肯定是來尋仇的。

魏寶山冷笑道:“不錯,於渡海我們是認識。做為一個出家人,本身應該不染紅塵之事,而他卻不講門規戒律,屢次加害汗王,最後又把鐵帽山玉皇觀變作了殺人的戰場,又連累虛鶴真人命喪當場。這種人執迷不悟,心思歹毒,不行仁義之事,實在是死有應得!”

趙闊誌冷哼道:“魏寶山,你幫著韃子辦事,竟然還在這兒大言不慚,口口聲聲說什麽仁義道德。我問你,你是不是漢人?如今你連老祖宗都忘了,給皇太極捧臭腳,你還有臉教訓別人?”

魏寶山正言厲色道:“老爺子,話不能這麽說。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老人家您好好想想,當今明朝昏庸無能,西北大旱,非但不去賑災,反而加收重稅。官逼民反,民才不得不反,如今天下義軍四起,大明廷朝不保夕,這樣的朝廷保他有什麽用?”

老頭把手一擺:“得得得,你不用和我窮白話,說別的沒有用。於渡海是我徒弟,徒弟死了,師父自然就得站出來。本來想把你們引進鬼門陣,稀裏糊塗要了你們的小命也就得了,不承想,你們命大,還沒上當,到頭來還得我親自動手。就你們那兩下子到我這兒根本沒用,你們也別伸手了,我一鞭一個,給你們個痛快的得了!”

說著話,老頭掄起銅鞭,照著魏寶山使了一勢秋風掃落葉,攔腰就抽了過去。這條銅鞭重達三十多斤,掛著風就到了,真要是打到身上,那還有好嗎?魏寶山眼見銅鞭過來了,不敢怠慢,想起鐵膽俠教過的九宮步法,抬左腳斜上向前,一扭腰,身子往下一哈,銅鞭從頭頂上就掄了過去,一鞭打空。

老頭一愣,撇嘴道:“喲,行啊!還會兩下子?就你這兩下子還躲個什麽勁呢?你著家夥吧。”說罷,手中銅鞭一抖,一個怪蟒翻身,斜著又砸了下來。

魏寶山是現學現賣,身法生澀,眼看著鞭到了,心裏著急,連閃了兩下後,腳底下拌蒜,身子一栽歪就摔倒在了地上。眼瞅著銅鞭到了,把眼一閉,心頭一涼:完了,這回我這條命要交待了!

要不說,無巧不成書。眼看魏寶山性命難保,突然從樹後射出一道人影,疾如閃電,跳到趙闊誌的身後,一托他的手腕子,反手使了個順手牽羊,把趙闊誌整個人就給甩了出去,噔,噔,噔!正撞在一棵樹上。

要說趙闊誌的本事還不至於讓人一個照麵就給摔個跟頭,關鍵是他全部心思都放在眼下,根本沒什麽防備,一時大意,讓人從後邊給甩了個跟頭。等他穩住身形後,甩臉觀瞧,就見身後站著個年輕的小夥,臉都氣青了。

小夥長得可實在是太漂亮了,平頂身高在九尺左右,細腰梁寬肩膀,黃白臉尖下頦,兩道細眉,一對大眼,通官鼻梁,方海口。背後背著大草帽,身上穿著月白緞長衫,單手提著根鵝蛋粗細的一根大鐵棍,正瞅著趙闊誌笑呢。

幽冥鬼叟趙闊誌臉色鐵青,心說:這孩子是哪兒來的?真不知天高地厚!大概是活膩味了!想到這兒,把銅鞭一橫,高聲喊道:“呸!哪來的娃娃,你是何人?”

“嗨嗨,問我呀?東橋莊霍家堡的。在下姓侯,名為侯俊,有個小小的綽號叫小悟空!”

“侯俊,你小小年紀管什麽閑事,難道也要跟老夫比試高低不成?”

侯俊一樂:“你算什麽東西!跟你比怎麽啦?你不就長著個挨揍的腦袋嗎?我告訴你,長江後浪推前浪,塵世上一輩新人替舊人。要講究珍珠、瑪瑙、古銅玩器,年頭越多越值錢;這大騾大馬和人啊,越老越不值錢!你有什麽自誇自美的?今天我就會一會你,瞅瞅你這個老家夥有什麽本領!著棒!”說罷,蹦起來摟頭就打。

趙闊誌舉鞭往上一架,兩件家夥碰在一起,哢!把侯俊的大鐵棍崩起有三尺多高,震得侯俊膀臂酸麻,心裏說話:“哎呀!行啊!別看這老頭年紀不小,還真有把子勁啊!我可要多加小心!”趙闊誌也覺著胳膊發酸,知道這小夥子有把力氣,因此也是格外小心。

二人你來我往,就鬥在了一處。大棍對銅鞭,打得十分好看,一時難分勝負。四十多個回合後,小夥子越打越有精神,眼瞅著趙闊誌的腦門子上就見了汗了,明顯體力有些不支,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果然,打著打著,就聽“哢吧”一聲,趙闊誌的十三節銅鞭正好碰在侯俊的鐵棍上,當時就給崩脫了手,飛起來足有一丈多高。

就在趙闊誌一愣神的工夫,侯俊回手又是一棒,直奔他的後腦勺。趙闊誌一看不好,趕緊使了個縮頸藏頭,腦袋雖然躲開了,可是後背卻露出來了,大鐵棍正好拍在上麵。啪!這一棍差點沒把老頭當場拍死,“噔噔”往前搶了二三十步,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