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眉頭緊鎖,但是沒有猶豫,又是一刀斬出!

這一刀更快!

隻見寒光一閃,刀刃已經劃過那人皮的脖頸,懸停在其身後半空中。

刀刃還在輕顫,嗡鳴不止。

人皮的頭顱掉落在地,骨碌碌滾動。

陳寧與那人皮鬼物錯身而過,互換了位置。

“娘的,寧哥,它還在動!”

馬長思震驚之間,人皮鬼物的無頭身軀繼續飛撲,雙手死死抓住了馬長思的臂膀。

人皮斷裂的脖頸處觸手蠕動,凝結成一根粗壯的血肉錐子,向著馬長思的嘴巴探去。

它好像很中意馬長思,想跟他深入交流。

“別慌!氣沉丹田,腰間發力,踹她!”

陳寧腳尖一點,轉身追過來,抬手再度揮刀。

這次,刀刃反撩,直接斬斷了人皮的兩根胳膊!

“去你娘的!”

馬長思咬緊牙關,聽從陳寧的吩咐,抬腳踹在那人皮的肚子上。

兩人配合默契,幾乎是瞬間完成。

人皮鬼物被暴力踹飛出去,撞在銅棺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掙紮蠕動,想要爬起來。

但陳寧根本不會給她反應的機會,衝身上前,踩住人皮的背脊,連連揮動橫刀,將她的下肢也都斬斷。

人皮鬼物發出尖銳的長嘯聲,皮下的觸手蠕動著,斷裂的四肢向著軀幹蠕動,看似想要接回去。

而軀幹背後的裂縫中則鑽出許多觸手,纏繞著陳寧的靴子,迅速向上攀爬。

那樣子,似乎是要吞噬陳寧。

陳寧皺了皺眉頭,立刻抽回腳,揮刀再斬。

幾十刀下去,把那人皮剁成了肉泥,隻剩下一節節觸手蠕動,完全看不到人皮的模樣。

即使如此,那些觸手還在劇烈掙紮,蠕動!

它們聚集到一起,起起伏伏,有種歇斯底裏的求生欲望!

堂內,聽到動靜的大春了跑出來。

“陳捕頭,她的頭!她的命門在頭顱裏麵!”

大春先是一怔,趕忙大喊。

“好!”

陳寧微微側頭,看向那顆還在滾動的頭顱,轉身一刀劈下。

“嗷——”

這一刀下去,地上的觸手忽然都直立而起,如同野貓炸毛,發出古怪的長嘯聲。

隨後,那些觸手軟倒在地,化成了一灘濃稠、腥臭難聞的血液,順著石板流入地縫中。

小院瞬間陷入到詭異寧靜中,方才激烈的聲響都消失不見。

“娘的……”

馬長思長舒一口氣,癱軟到地上,呈大字形躺著喘粗氣。

“這孽畜,終於伏誅了!”

此時,大春才單手持刀上前,指著那腥臭血水,學著項大人的口吻高聲喝道。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人皮鬼方才是他殺的呢!

“陳頭,怎麽了?”

緊接著,一直趴在門口偷看的老李也扶著門框走出來,高聲喊道:“出什麽事情了,用不用我幫忙?”

陳寧微微側頭,犀利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好似早就看透了兩人的作為。

“沒事了。”

隻是他沒說什麽,淡淡回應後,抬手在銅棺上蹭了蹭刀刃,刮去其上血水,收刀入鞘。

天邊最後一束霞光消失,夜幕籠罩大地。

圓月如盤,掛在枝頭,灑下冷清銀輝。

“天黑了。”

陳寧抬頭看了看天,沉聲道:“今天是中元節,老人們常說,入夜就不要在外麵呆著,必須呆在有光的地方才行。大家先進屋,點起燈來。”

中元節又稱鬼節,傳說是鬼門大開的時候。

這裏有很多跟前世相同的地方,就比如各種節日傳說,偶爾有些出入,但也不大。

鬼魅橫行的世界裏,還是要尊重一下“鬼節”,還有鬼節的各種習俗禁忌。

“對,中元節不能在外麵待著!更不能在沒光的地方呆著!”

馬長思一骨碌爬起來,跑進大堂中點燈。

燈火搖曳,映亮大堂。

陳寧幾人緊隨其後,跟著進了屋,看著馬長思裏外忙活,把屋中能點的燈盞都點亮了,堂堂皇皇。

“亮堂點好,心安。”

馬長思看到陳寧那詢問的眼神,立刻解釋,“寧哥,咱今天人皮鬼都見到了,可不吉利,得多點兩盞燈辟邪!”

沒等陳寧回應,院外有了響動。

“多虧了項大人,不然就讓這東西跑了。”

隻見王虎三人跟著一位身著寬大青袍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

那青袍中年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年紀,麵容俊美,可疲於收拾,胡子邋遢,眼神慵懶,有種落魄世家子的感覺。

此人正是清溪縣唯一的鎮玄將,陳寧的義父,項悲歌。

“項大人!”

幾人看到他,紛紛恭敬行禮,陳寧也一板一眼跟著做。

項悲歌輕輕點頭,目光穿過眾人,落在陳寧身上,隨後眉頭微微皺起,“小寧,你不好好巡班,來鎮玄司做什麽?”

“項大人,我們有公事找您。”

陳寧不懼他的目光壓迫,挺直胸膛,淡淡回應。

“公事?”

項悲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什麽公事?”

“我們抓了小妖貓阿四偷盜,衙門沒法關押,才送到鎮玄司……”

陳寧說著,向先前鎖貓阿四的地方指過去。

可此時,那地方空****的,隻剩下了一副鏈銬,拷鏈一邊鎖著椅子,一邊卻大敞四開,哪還有貓阿四的蹤影?

陳寧立刻想明白,轉而歎了一口氣。

方才事出突然,沒注意到那滑頭的貓阿四,還是讓他逃了。

“人呢?不對,貓呢?也不對,那妖呢?”

馬長思瞪大雙眼,趕忙跑到椅子旁查看,隻看到椅子旁邊地上用大秦通文刻著一行字。

“老子跑了!!!”

貓阿四十分囂張,特意寫了三個感歎號,用以示威。

“項大人,那臭貓跑了……”

馬長思沮喪抬頭,不過馬上又想起什麽,趕忙說道:“我們還能將功補過,那臭貓偷了一塊玉,上麵好像刻著古神言!”

“古神言?”

項悲歌慵懶的眼神頓時淩厲,帶著詢問之意落到陳寧身上。

“不確定是不是古神言。”

陳寧掏出那塊羊脂玉,將事情經過詳細講了一遍。

項悲歌麵上看不出情緒起伏,隻是目光沒曾離開過那塊羊脂玉。

旁邊幾人聽了,也忍不住好奇,王虎更是打量著那羊脂玉,試探詢問:“大人,這字,是不是古神言,真的念四?”

“當然不是。”

項悲歌嗤笑一聲,言語中滿是玩味,“一隻小貓妖說的胡話,你們也信?”

義父為什麽也要說假話?

陳寧眉頭微皺,眼光閃了閃,但並沒有多嘴。

項悲歌收起那塊羊脂玉,轉頭指了指門外,“王虎,你們把門外收拾一下,仔細點,我不喜歡血腥味。”

說著,他又拍拍馬長思的肩膀,“馬長思,叫你小馬好了,我經常聽小寧提起你,你很不錯,聰明可靠,將來前途無量。

小馬,你也去,給王虎捕頭搭把手。”

項大人的誇讚,在清溪縣可堪比聖旨!

他老人家說我前途無量,那將來在清溪縣,我肯定就是號人物!

“是!項大人!”

馬長思臉頰潮紅,幹淨利落地跟了上去。

將所有人支開以後,項悲歌臉上的輕鬆笑容消失,嚴肅盯著陳寧,“門外的那隻倀鬼,是你殺的?”

“倀鬼?”

陳寧怔了怔,才道:“項大人是說那隻人皮鬼物?是我殺的。”

“果然……”

項悲歌緩緩閉上眼睛,恨恨道:“我就知道,這裏除了你,沒人能打得過那玩意。”

陳寧試探問道:“我可以知道,什麽是倀鬼嗎?”

“可以”

項悲歌再睜開眼時,已然平複情緒,“為虎作倀的故事,你小時候我應該給你講過,你還記得吧?”

“記得。”

陳寧點點頭,“說的就是山中惡虎成了妖,就會殺死行人,拘其魂魄威脅,讓其變為奴隸,去引誘更多行人供惡虎吞吃修行,那些鬼魂就叫做倀鬼……”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項大人是說,那人皮就是倀鬼?最近的血案是有虎妖作祟?”

“差不多。”

項悲歌沉聲道:“倀鬼有很多種,故事中虎妖驅使的那種鬼魂隻是最低等,這種倀鬼是用術法加持過的,與那低等倀鬼天差地別,背後之人遠不可能是一隻小妖……

至於背後是什麽在操縱,以現在我們掌握的線索來說,還不好說。”

“原來如此。”

陳寧若有所思,低著頭不再詢問。

項悲歌繼續說道:“你問完了,現在該我問你了。”

“好,項大人你問。”

陳寧立刻停止思索,抬起頭回應。

這兩人一問一答的樣子,有種相敬如賓的感覺,實在不像是父子。

項悲歌的目光忽然淩厲,沉聲問道:“陳寧,你可還記得,當年在你娘墳前發的誓嗎?”

旁人能輕易聽出來,他的話語中夾雜著絲絲怒火,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訓斥。

當年的誓言?

陳寧緊緊抿著嘴唇,眼光閃爍,最終所有心思都化作鼻間沉重的歎息。

他挺直胸膛,深吸一口氣,緩緩道:“當然記得,這誓言我會牢牢記在心中,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更不會忘記,十三年前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