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綿綿,陰雲鎖天,就象龍崇九此時的心情一樣。

站在黃浦江邊,他有些不敢相信發生在自已身上的一切。

前後的落差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必竟這中間隔著漫長的78年。

從公元2006年突然回到了上個世紀的1928年,這不可逆轉的一切,讓他哭笑不得,心中升起一種想一頭紮入滔滔黃浦江中就此結束生命的感覺。

然而在這種痛苦之中卻挾帶著另有一種喜悅,那是新生的喜悅。

現在想來,2006年的社會似乎不太適合自已這種人,因為自已給人家稱之為‘人渣’。

一個‘吃喝嫖賭,殺人越貨’無所不為的家夥對社會來說就是一堆垃圾。他影響的不光是市容市貌,更重要的是破壞了社會的穩定和秩序,雖然他很有原則,但這是法製社會。

龍崇九因為擾亂了國際社會的秩序,影響了國際社會的安定,所以他被國際通緝。

引渡回國後在獄中有時就看一些書,平時無聊的時候就和獄友們胡扯淡,都是道上混的人,所以聊的主題也離不開本行,從現代黑道聊到古代黑道,又從古代聊到現代。

說到中國的教父,還是首推民國時候的上海灘三大黑霸主,杜月笙,黃金榮,張嘯林。

那個時候身在監獄還真羨慕他們處身在亂世,可以為所欲為,無法無天。

可是當他莫名其妙的來到1928年的大上海時,就不光是羨慕他們了。

他們就是現在龍崇九仰望的‘天’,可望而不可及,在這裏他們代表一切,尊嚴和法律,他們就是舊上海的製度,舊上海的執法人,任何逆違他們的人或事物,都將被無情的碾碎。

這就是特定環境下的特定生存法則。龍崇九不由心煩意亂,自已似乎沒的選擇了?

……

在黃浦江邊上轉悠了三天,他最終接受了這個不是事實的事實。在這七十二個小時裏他不斷的自我開導,自我安慰,並為自已的‘將來’籌劃著。

民國時期的報紙滿街飛,《申報》《新聞報》等都是這個時期最著名的報紙,雖然一開始龍崇九仍當自已處身在某一大片的拍攝現場,但最後還是把這種無知的想法驅出了腦海。

報紙上的內容和時間以及自已正在接觸中的一切,證明了他確實回到了78年前。

造化弄人,上天把一個新流氓安排到了中國流氓最猖獗的時期也算是‘長眼’了。

也許新世紀拋棄他的原因就是他這種人渣更適合這個舊社會的生存法則吧。

1900年開始至趕走日本侵略者這段時期,舊上海無疑是個人吃人的社會,連西方人都知道這裏是‘冒險者的天堂’。為什麽要害怕?這比呆在監獄強多了吧?就算是出獄,已經失去的一切也無法挽回了,親情,友情,愛情,都遠遠的離開了自已。它們都成了記憶中的一個片段。不是每個人都有重活一回的機會,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踏上施展自已天賦的舞台。

而龍崇九現在卻獲得的這個機會,他知道他不能再有更多的顧慮了。

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正所謂天命難違。

這突變讓龍崇九的心誌變的更堅,不說自已身上具備著新世紀流氓的一切優秀素質,就是對中國近代曆史的熟悉也足以令自已橫行在1928年的上海灘了。

當然這隻是秘密‘武器’,因為有些事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甚至會招來殺生之禍。

所以必須小心謹慎,想更好的生存下去,更好的發揮天賦,就要擁有自已的一片天空。

個人的實力還是最重要的,現在和上海聞人杜黃張三位相比確實存在著遙不可及的距離。

該如何發展自已的力量?這才是龍崇九應該關心的頭等大事。

在沒有走進黑道之前自已還是個比較有前途的青年,無論是混哪條‘道’,頭腦還是最重要的,也許在新世紀的中國他還有所顧忌,但是到了1928年的大上海還需要顧忌什麽嗎?

站在黃浦江的邊上,無數不解和奇異目光望著他,隻是他臉上的落莫神情似乎讓人覺得他想自尋短見一樣。他穿著一襲淺藍色的囚服,腦殼光光隻有一層頭發茬兒子,足蹬一對千層底的布鞋,白邦黑麵,說實話,這身打扮在此時此地還不算太紮眼。

上海的秋天隱隱透出了一絲涼意,隻有在早晚才能有這種感覺,整個白天它都和夏季一樣。也許在某一天早晨睜開眼時,會發現冬天已在不知不覺中來到。

華燈初上,夜色籠罩了黃浦江畔的碼頭,這裏堆集著無計其數的各種貨物,遊**著無以計數的黑社會後備隊員,因為他們是遊民,無業,任何能讓他們生存的機會他們從不放過。

不知不覺中他晃**到了兩不管地區‘陸家石橋’附近,這裏是華界和法租界的交匯處,橋南是華界,橋北是法租界,這道橋架設在黃浦江的一條支濱上,支濱流經小東門城外的東昌輪渡口。支濱兩側的居民無人管束,即不歸華界也不歸法租界,他們是自由人。

但他們的生命和財產同樣沒有保障,這裏沒有一個有錢人,即便是有也是黑社會的大佬。

舊上海最不缺的就是流氓,惡霸,他們混跡在社會的各個層麵,上海三大教父之首杜月笙就是從‘十六鋪’爬出去的超級惡霸,在1928年時他已經紅透上海灘了。

他比黃金榮,張嘯林更有頭腦,處世圓滑,眼光毒辣,這也是他能後來居上的原因。

龍崇九滿腦子胡思亂想,卻一時半刻整理不出個頭緒來,說起來咱可是新世紀社會中‘文武雙全’的超級流氓高手,橫行各大洲,最後在數國精英特工的圍捕下因為一個女人遭擒。

真是紅顏禍水,他媽的,一切都已不在了,或許有機會的話能碰到她的奶奶搞一搞。也算報了蹲獄之苦,哈,想法是不錯,就是忘了問問她奶奶姓氏名誰了。

突然,一聲尖尖的叫聲驚醒了走神的龍崇九。“攔住他,搶包啦。”好象是個女人的聲音。

夜色雖然很黑了,但兩邊聳立著無數洋行,飯店,整個街麵給燈火照的還算亮堂。

不少人紛紛駐足觀望,但沒有一個去攔那個搶包的劫匪,他靈動的身形快速朝這邊接近。

龍崇九看的很清楚,是一個年紀在二十四五歲的年青漢子,身材瘦高,短衫布褲,一看就象十六鋪這一帶混跡的慣犯,別看他瘦,跑起來虎虎生風,倒有幾分男人的氣勢。

在他身後不遠處追著一個長衫人,邊跑邊喊著‘搶劫啦,快攔住他。’

她的聲音告訴龍崇九她是個西貝貨,假男人。

龍崇九心念電轉,這時代女扮男的都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而且這種人大都不簡單。

就在那搶劫的瘦男子從龍崇九身邊橫過的一瞬間,他伸出了手臂。

瘦男子猝不及防,直接以脖子和龍崇九伸出的手臂撞在了一起。

他發出‘啊’的驚叫,隨即是‘撲嗵’一聲摔在了龍崇九身旁的地上,四腳朝天七暈八素了。

看似螳臂擋車,結果卻將一個飛奔的身體以一臂之力攔了下來,而且讓他摔的夠展。

細心一點的人會發現,這隨隨便便伸出的手臂擁有著何等可怕的力量。要想如此輕鬆的攔下一個正在飛奔中的人似乎是不可能的,光是那股衝力就有幾百斤了吧,但是他卻辦到了。

對龍崇九來說,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這個受過特種訓練和身懷秘術的超級流氓,在二十一世紀也是罕有的人才,不然聯合國抓他時也不至於出動大批的國際精英特工了。

他還沒有肓目到用肉體對抗‘現代多元化武器’的地步,選擇和特工們‘合作’是他唯一的活路。雖然合作的結果是很慘,但總比立時橫屍在街頭上強的多了吧。

然而準備努力改造重作新人的龍崇九卻來到了流氓橫行的舊上海時代,這是時空的錯位,這是上天的安排,同樣也是流氓潛質最能發揮的淋漓盡致的時代,那麽,他要挑戰這個時代。

這是龍崇九伸出手臂的瞬間下的決心,敢在這裏搶的人基本都是這一帶幫會中的流氓了,上海灘黑幫無數,以青幫,洪幫等最為出名,十六鋪更是出大流氓的地區。

也許開罪了他們等於在向這些黑幫挑戰,這無疑是一次膽大妄為的愚蠢行為。

但奔近的那個長衫假男人讓龍崇九眼前一亮,頓時覺的這愚蠢的行為是物超所值的。

身著灰色長衫的她頭戴禮帽,在跑動中胸前晃動的尖挺讓龍崇九堅信她的性別與自已有異。

她不是一個多美的讓人驚異的絕色,卻流露出一股至純的靈靜,尤其一雙黑白分明的秀眸閃著動魄驚心的光采,她的體態相當的修長,隔著長衫仍能感覺到她的纖細和柔美。

那瘦男子摔的頭暈腦漲,滿眼都是小星星,搶來的東西什麽時候給人拿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