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狄青的感染,雲崢也去了自己的官廨開始辦公,從沒去過官廨的雲崢廢了一番力氣才找到自己在兵部的位置。

房間很大,除了桌椅之外空空的,猴子和憨牛立刻就帶著家丁將整間房子裝飾了一遍,等到紅泥小火爐上的傳來茶香的時候,才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

“把需要本官批閱的公文拿過來!”雲崢淡淡的對守在門口的疍吏說。

“回稟大將軍,您沒有要批閱的公文,公文都被兵部的郎中拿走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就把三司郎中批閱過的公文拿過來我再批閱一遍!”

見疍吏期期艾艾的不說話,雲崢敲敲桌子道:“兵部尚書曹文龍是個不管事的,他的公文愛找誰批找誰批,京西十五路的公文從今往後必須送到我這裏來,告訴那些個鳥郎中,老子的時間有限,不想挨揍就趕緊給我送過來。”

於是,疍吏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不一會,雲崢的房間就被公文給淹沒了……

雲崢隨手翻閱了一本文書,竟然發現那本文書是慶曆八年的,要求調撥一批布料做衣服的公文,到現在都還沒有批閱完畢。雲崢將這部公文放在桌子上,先找來自己這位雲麾大將軍的權限說明,又看了集英殿學士的權限,最後瞅瞅京西十五路提調的權限,這才明白自己的權力真的很大,趙禎確實沒有糊弄自己,給的全是實職,自己以前沒把這些事情當成一回事,現在大概翻了翻就發現全便宜了那三個兵部郎中,尤其是考功司郎中。竟然敢假借自己的名義肆意的安插自己的人手,這讓雲崢很憤怒。

自己的權力自己不用是自己的事情,被別人濫用就不能容忍。

蘇洵現在是一個閑的無聊的清貴官。翰林學士院的經筵侍講官,皇帝不想聽課。他就沒事可做,而趙禎最討厭的就是聽課,所以蘇洵的清閑程度就可想而知。

周同也很清閑,這家夥被人家弄去當了軍巡鋪的主官,自從上一次東京大火之後就走馬上任了,這家夥是一個狠人,一上手就把那天參與暴亂放火的人員全部找了出來,不管有沒有冤枉的。全部被發配到了邊遠軍州,聽說最近的也在潮州,皇帝本來打算全部斬首的,也算是放了那些人一條生路。如今軍巡鋪已經進入了正軌,他就變得無所事事,整天在戰馬屁股上放兩個裝滿水的豬尿泡滿東京城晃**,時不時的試驗一下單臂能把豬尿泡扔多遠……

“早就和您說了,那是水蛋,用來滅火的,水龍夠不到的地方就要靠他。我在製定軍巡鋪的鋪兵一次應該把水蛋扔多遠才算是合格,怎麽能說我閑著沒事?”

“我管你那麽多呢,你們也看見了。三個狗日的兵部郎中給我下馬威呢,連慶曆八年的文書也拿來找我批閱,一個人幹不完,我們一起幹,幹完了我請你們去酒樓喝酒!”

蘇洵哈哈一笑就找了一張舒服些的桌子坐下來,讓猴子給自己的茶壺裝滿茶水就很快的進入了工作狀態,相比那些精致的文字他更喜歡幹實事。

周同比劃一下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巨大公文堆皺皺眉毛道:“那就不要便宜褚大誌和吳傑,他們兩個正好進京了,就住在我家裏。有活一起幹才對。”

說完就讓猴子去自己家將已經是京西路都監的兩位故人給叫過來一起處置文書。

人多幹活很快,周同看文書。然後分門別類的交給其餘四個人,最重要的交給雲崢。後勤類的交給了蘇洵,至於褚大誌和吳傑自然分到了地方軍隊日常遇到的一些問題。

“這個混蛋該殺啊,六年前死掉的軍兵,他現在才上報,如果不是朝廷在核查人數,他大概還不願意上報,七百餘人啊,老子的一個軍營人數才五百!”

吳傑邊幹邊叫喚,雲崢拿過文書,在上麵批閱了撤職查問的批語就直接轉到刑部去了,沒時間和那些人扯皮,這樣的家夥多在地方上一天,就會禍害一天人。

殲滅戰是雲崢最喜歡幹的事情,放到批閱公文上也一樣,天黑的時候陸輕盈得知自己的夫君竟然腦子開竅了,知道批閱公文,為國分憂了,連忙派老廖送來了好多美食,還遞過話來,讓老爺安心辦差,家裏用不著多操心。

以前在武勝軍的時候,辦公就是這樣的,這些人對軍隊的事物極為熟悉,一些貓膩隻要過一遍眼睛就能看個*不離十。

忙碌了一天一夜,公文才處理了不到一半,雲崢瞅瞅天色已經發亮了,就敲敲桌子道:“不用幹了,都去休息,我要去找龐籍和韓琦,問問他們兵部到底是怎麽回事?

調兵遣將都是樞密院的事情,這我能想通,怎麽兵部連執法權都沒有,處置一個小小的隊正,都需要報批樞密院,都虞候的派遣兵部隻走過程,卻沒有監督權。

老子一個大將軍出去一趟都要報備,京西的都虞候竟然能跑到合浦撈珍珠真是見鬼了,這些文官是怎麽整頓軍紀的?他們是在放羊?”

蘇洵放下手裏的筆揉揉發澀的眼睛道:“我們當年在蜀中不就活的無法無天的嗎?您還帶著商隊跑了一趟青塘和西夏,給您贏來了諾大的名聲,怎麽現在想追究了?”

雲崢搖頭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老子去青塘和西夏是為了給蜀中百姓找一條活路,這個混蛋純粹是為了給自己撈錢,撈珍珠淹死了三十幾個軍兵,這樣下去可不成。”

吳傑突然道:“我也派了軍兵去環州做生意!”

褚大誌苦笑一聲道:“我派了人去蜀中販運牛肉幹到應天府,走的還是夫人的路子。”

蘇洵輕咳一聲道:“這是現狀,你得承認,你說這些人是軍兵,我說這些人是百姓,一座諾大的軍營裏住滿了男女老少,身為都監首先要幹的事情就是養活這一營的人,隻有把這些人都喂飽了才能談什麽強兵,你該知道的。”

吳傑抽抽鼻子道:“屬下不是一個貪財的人,也沒有喝兵血,朝廷給的那點東西根本就沒辦法養活廂兵,我們又不喜歡用禁軍,那裏的環境更加的複雜,好在大帥您開了一個好頭,我們大家能跟著您的足跡沾點光。

我派人去環州的堡壘找薑哲要生鐵,販運回來之後打製爐子,這才能勉強讓軍卒吃飽,現在已經能進行一般的軍事訓練了。

大誌求夫人將牛肉幹在應天府的銷售權給了他們,郎坦直接找崔達搶了一些保鏢的活計,其餘的人大部分都是這樣,不做生意沒法活。

雲崢點點頭道:“武勝軍當初是什麽德行你們也清楚,卻是先要喂飽他們才成啊。不過現在有一個好機會,你們不是已經在各自的軍營裏建立威信了嗎?

我有好大一塊地,土地肥沃,稍加修整就是良田,現在正閑著,安置十幾萬人不成問題,國家還有補貼,給種子,給牛,給農具,還免稅三年,但是前提是這些人必須脫離軍籍。你們想想啊,這可是一個好機會。

我把這個好機會給了京東的廂軍,結果沒人答應,好多人還口出惡言,不願意勞作,既然如此,那就不給他們了,讓你們的人去,剝離軍伍中的老弱家眷,按照軍營形成一個個的農場,集體勞作,集體收獲,這樣一來抵禦災害的能力就會加強,怎麽樣?能幹不?”

吳傑跳了起來,他和京東的那些蠢貨不一樣,他非常清楚環州的堡壘現在富成什麽樣子了,據說那裏就是農場,如今大帥再次提起農場,焉能不從之。

“大帥,農場在那裏?我天成軍第一個報名去。”

“大帥,天佑軍也去!郎坦那裏我幫他報名了。”

雲崢喊疍吏拿來一幅京東地圖,指著水泊梁山道:“就是這裏!這裏在慶曆八年的時候經曆了黃河改道,大水將這裏的低窪地帶全部淹掉了,形成了一片八百裏水泊,如今地貌已經恢複了,漸漸地成了魚米之鄉,唯一的麻煩是賊人多了一點,我上一次去京東地時間太急,沒有清剿幹淨,不過我以為這對你們不是什麽問題吧?”

吳傑褚大誌對視了一眼道:“大帥,那裏的賊人肥不肥?”

雲崢翻翻眼睛道:“應該不錯吧?靠著仙源縣和潯陽賊人們打劫甚是方便,聽說水泊裏還有一座山,叫做梁山,上麵還能耕田,該是很肥才對,孔家向來有拿錢買平安的傳統。”

吳傑和褚大誌立刻就開心起來,當年在蜀中,武勝軍就是靠剿匪發家的,如果派人去水泊梁山,一麵可以和潯陽,仙源這些地方官要錢,還能搶劫盜匪為民除害,最妙的是可以展現自己強大的實力,讓當地人不敢欺負自己,前麵兩條是在蜀中作習慣了的。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的問題。

“既然是這樣,軍隊還是要脫離經商的,把產業全部轉移給老弱家眷們去做,軍人還是專心打仗比較好。如果家眷裏麵沒人才的話,可以交給崔達托管,總之那些家眷們必須脫離軍隊,帶著老婆孩子還怎麽上戰場!”

雲崢猶豫半天,還是將手裏的文書放在了桌子上,都監雖然可惡,如果沒有這些都監,軍兵的日子更加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