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計開兩場擒千秋(柒)

謝千秋從綠林軍所占的下邽城裏一個人忍辱負重地走過來,心裏早就被亂七八糟的情緒填了個滿,當下聽得馬鴻菲這般說,耳朵怎麽接受都覺得這話裏有話,聽得很是不爽快,覺得更不痛快,當下眼也沒有抬起來看那馬鴻菲一眼,便將自己坐騎的韁繩一鬆,讓軍士們隨便誰給牽到馬棚去,而心力交瘁的他則大步走進了大帳裏來,將衣甲都解開來,掛在衣架上,如釋重負似的自己在主帥的位置上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來,

可這時候,謝千秋卻看見馬鴻菲帶著二十個精銳的軍士也尾隨跟進,大刺刺地站在他的麵前,一言不發,隻有馬鴻菲的臉上有些猙獰的笑,

謝千秋覺得這氣氛壓迫的很不對頭,完全不似原先的模樣,心裏有異,大喝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馬鴻菲忍著前胸的傷痛,踏上一步,底氣十足地喝道:“謝將軍,你幹什麽。”就在謝千秋還沒有完全反應過狀況來的時候,馬鴻菲這時候突然嗖地一聲,一支細長的劍已經從馬鴻菲的袖口裏彈抽而出,尖銳的劍鋒抵在了謝千秋的喉頭,隻差一絲便可以插進了謝千秋的脖頸,

謝千秋方才留意著得是馬鴻菲腰間的樸刀和他身後的兵眾,卻萬萬沒有想到表麵看起來剛直的馬鴻菲也會有這麽一手,那些都是障眼法,而袖筒子裏的機關才是他早就算計好的手段,謝千秋受製於人,沒得半點反抗,隻得瞪起一雙虎眼,惡狠狠地看著馬鴻菲喝道:“你要造反。”

“謝將軍,我敬你是個聰明人,現在死到臨頭,還這般不爽快,朝廷待你不薄,郎大人對你更是有恩,將蒲城過半的兵力給你,怎地卻換來你這般不識好歹。”

謝千秋心思轉的極快,當下便猜到了,急忙道:“你這意思是,我與綠林軍勾結了,。”

“你自己做的事,最清楚不過了。”馬鴻菲說罷大喝一聲:“給我綁了。”

馬鴻菲身後的軍士早就準備好了,上來三四個人便用刀比著謝千秋,毫不留情地猛然按倒在桌麵上,一人扯一條胳膊反剪了,麻繩纏著死死地綁了個緊,馬鴻菲怕這廝做手腳,先前就著人取了五十斤重的手腳鏈來,當下那後麵的軍士便上前來,將手腳鏈都釘上了,

謝千秋掙紮不得,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將自己捆束起來,也同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尊嚴慘遭這些無名小卒的踐踏,他堂堂謝千秋,掌管謝家軍時,誰敢這般對他不敬,就算是禁軍教頭也要給他三分麵子,更別說這些卒子,可是,現在卻天翻地覆,頗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涼,

“我自然最清楚忠義兩字怎麽寫,現在大敵當前,你們卻將我綁起來,你們才是要造反。”那些軍士沒有堵住謝千秋的嘴,他拚盡全力操縱唯一還算自由的舌頭嘶吼道:“快將我放開,我要見郎大人。”

“郎大人現在不想見你,你這叛國之臣,還有何臉麵存在世上,我若是你,現在就咬舌自盡,以謝君恩。”

“你們這幫奸猊之臣。”謝千秋喝道:“上陣大帳沒有本事,現在倒是窩裏反,一套一套,馬鴻菲,你要我咬舌自盡,可不是和了你的意,可以任由你誣陷,由你自圓其說。”

“我們的功夫是不如你,可是這顆重心日月可鑒,絕對不像你,在沙場上與那賊首暗通,你當我們看不出來是不是,你就不是他的對手,是他屢犯讓你,你才勉強撐住場麵,我來幫你,你卻不讓,還拿箭射我,你若不是勾結賊帥,你怎地不拿箭去射史進。”馬鴻菲痛斥謝千秋道:“你被綠林軍活捉回去,沒有將你生吞活剝,反倒是連兵刃馬匹都一並還與你,好生放你回來,一根汗毛都不少,你可知那史進下手多狠,一棍打碎了我兩塊護心鏡,這般心狠手辣,恨不得置人於死地的人,若不是你和他們勾結有交情,怎地會這般便宜放你回來。”

謝千秋聽了,當下氣急,叫喊道:“他放我回來,是叫我休整一番再來和他廝鬥,一較高下。”

“說得霸氣。”馬鴻菲大笑兩聲,突然收住了臉上的神色,狠狠地道:“簡直就是笑話,兩軍交戰,斬將奪城,哪裏還有送你回來約期再戰的,若真當是這般,那天下反倒也太平了,還要我們做什麽,還要刀劍做什麽。”

“與你們這些俗人說不明白,但我就是沒有通敵。”謝千秋怎地也說不清楚,當下便喝道:“你們放我起來,我明日再去與那廝交戰,取他首級來,讓你們看看我的忠肝義膽。”

“謝將軍,我原來也敬佩你,可是,你現在怎地這般糊塗了,能說出這話來可不像是你謝千秋啊,我放你起來,休說你根本不是賊帥的對手,就算你有那本事,我放你起來,第一個殺的也是我,然後好帶兵叛逃,徹底倒戈,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這般好騙。”

“與你講不清理,我要見郎大人。”謝千秋越描越黑,當下索性不解釋要見郎大人,

“郎大人現在沒空搭理你,他已經下令,叫我將你捕了,囚在車裏,下到死囚大獄裏麵去,等候發落問斬吧。”馬鴻菲二話不說,便一揮手,示意軍士將謝千秋拖拽出去,

“馬鴻菲,你這奸臣逆子,卑鄙小人。”謝千秋拚盡全力地嘶吼道:“你害我。”

馬鴻菲站在大帳裏指著被倒拽出去還毫不住口的謝千秋喝道:“死不悔改,簡直無藥可救,給我一路打過去,打到罵不出口為止。”很明顯,馬鴻菲還是記者謝千秋那一箭射頂的仇,現在雖然說得冠冕堂皇,卻也不乏落井下石的意思,

這些蒲城的兵馬都是馬鴻菲帶出來的兵,現在自然是都為馬鴻菲馬首是瞻,當下那些押送謝千秋關進囚車裏的軍士揮起亂拳亂腳,雨點般地就是往謝千秋身上招呼,打得謝千秋滿口是血,身上更是同步可言,可是,謝千秋是個硬漢,被冤枉心裏有恨,現在怒氣更炙,當下哪裏會吃著一套,依舊放聲怒罵,軍士們看著這廝非但不住口,反倒愈發高聲來痛罵馬鴻菲將軍,當下便愈發打得凶猛,一個個下手越來越狠,直打得謝千秋身負內傷,口吐鮮血,拖出一路的血跡來,可盡管如此,謝千秋就算是有一口氣在,還依舊絲毫不竭地叫罵,

馬鴻菲見了,倒是佩服這謝千秋的硬氣,也怕眾人失手打死了他,沒法向郎世龍交代,當下便揮揮手說道:“算了,由他叫罵便是,押入囚車,拔營回城。”

馬鴻菲下了退兵的將令,一轉身,低聲歎一聲道:“可惜了一條硬漢,站錯了隊。”

【下邽城】

“報,,。”

綠林軍的探馬奔上城樓上來報道:“報告大帥,官兵拔寨要撤。”

史進點點頭,和吳用相視一笑,揮手讓那探馬下去了,

史進與吳用說道:“看來,朱武快要回來了。”

吳用點點頭,緩緩地揮著羽扇,含著一絲笑意,

“大帥。”一邊的菜園子張青抱拳說道:“官兵顯然是打得力不從心,我們何不趁此機會追殺過去,將這夥殘兵敗將一並劫殺在半道上。”

“謝千秋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將,既然允了他整備一番再戰,此刻偷襲,豈不是食言,徒叫天下英雄笑話咱們綠林不誠信。”史進說道,

“那謝千秋本事不小,還懂得排兵布陣,可不容小視啊,現在殺敗了官兵的銳氣,正好趁勝追擊,將他們一舉殲滅,若是放他們回了城裏去,豈不是放虎歸山留後患。”張青說道:“萬萬不可輕敵大意啊。”

“可是,我已經答應他了。”史進說道,

“大帥,都是城頭上的自己人,沒有誰會將這話說到江湖上去,再說了,在沙場上,兵不厭詐,除了生便是死啊,你現在放他走了,來日他逮著空子回頭插咱一刀,那時候你可就後悔莫及了。”

“人在做,天在看。”史進道:“我們綠林軍的人,就得先將忠義二字刻在心裏,即便是人頭落地,也不能叫這滿腔忠義沾上一點汙血。”

張青臉色有些急了,顯然不喜歡聽史進扯這些沒用的漂亮話,當下咬咬牙,猶豫了一下還是一吐為快,道:“大帥不去,那我去總歸可以了吧,我去將那廝們殺個片甲不留,他日江湖上埋汰起來,也自然與大哥無關。”

史進沒有開口,坐在史進身旁的吳用也將眼轉向他處,兩人都瞬時間沉默下來,

張青頓了頓再一抱拳,便離開城樓而去了,過不得許久功夫,便聽得一片馬嘶之聲,吳用踱步到城頭上來看時,隻見張青已經提刀上馬帶著一千餘眾快馬加鞭朝著蒲城方向追了過去,

吳用看著張青等人快馬而去很快便消失城外一片鬱鬱蔥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