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殷遠鑒親自把醉醺醺的王立誠送回了觀瀾院。張克楚將他請到書房,甫一落座,殷遠鑒便笑道:“賢侄這個尊舅,嗬嗬……”

張克楚歉意的說道:“給老伯添麻煩了。”

“老夫倒是沒什麽。”殷遠鑒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張克楚:“倒是賢侄你的麻煩不小啊。”

“也算不上什麽麻煩。”張克楚擺手說道:“上次和老伯說的事,不知道老伯考慮的如何了?”他說的,自然是關於往大明走私軍械的事。

殷遠鑒沉吟片刻後說道:“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啊,畢竟咱們大宋現在也不怎麽安定。”

“嗯,這倒是,不過我想先把這條線建立起來,以後才好大批運貨,另外還可以從大明運糧食過來。”張克楚沉聲說道。

“運糧?”殷遠鑒吃驚地看了看張克楚:“這,這更是大罪啊。”

張克楚微微一笑:“反正走私軍械也是罪,走私糧食也是罪,隻要咱們小心點就是了。”他其實早已經有這個打算,沒有糧食軍隊再強大也會分崩離析,有槍有糧才能留得住人。隻要有了強大的軍隊,走私算什麽?

“你啊,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殷遠鑒歎了口氣,不過卻沒有一口拒絕,而是思慮了片刻,“好吧,既然賢侄有這個決心,那老夫也豁出去了。”

“其實也沒那麽嚴重。”張克楚笑道:“軍械的事且不說,單說糧食,咱們若是能自己解決,想來那些步軍司的大人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隻要不大量高價賣出去就行。”

殷遠鑒點了點頭說道:“嗯,那老夫明天就著手去做這件事,先運糧食去飛崖島。”

送走殷遠鑒之後,張克楚立即讓服部寺敏找來了蘇湛。

“坐吧。”張克楚笑道:“這一次你們兩個可是立了大功。”

服部寺敏挺了挺胸,說道:“都是大人計劃的好。”

“是啊,我們隻不過是按照大人的計劃行事。”蘇湛也點頭說道。

“計劃是一回事,執行的不好,再好的計劃也是一紙空文。”張克楚正色看著他們二人說道:“把你們找來,是要交給你們兩個更重要的事。”

“大人請說吧。”服部寺敏和蘇湛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對張克楚說道。

“這一次的事情,咱們為什麽能這麽順利的完成?”張克楚沒有急於說具體的事,而是先問道。

“因為咱們準備的充分,大人的計策又抓住了他們急於購買軍械的心理。”蘇湛想了想說道。

張克楚點頭說道:“沒錯,咱們的確準備的充分,不過最重要的,是情報的準確。而這些準確的情報,大部分來自通海司,如果沒有他們的這些情報,咱們很難在短時間內摸清楚對方的底細,更不要說殺到紅港把人順利的抓回來。”

“大人的意思是咱們以後要多和通海司合作麽?”蘇湛有些疑惑地問道。

“不,他們這次是有求於咱們,所以才會有合作,至於以後……我的想法可不是合作。”張克楚說道:“克敵軍要擴編,聯軍要擴編,在這個基礎上,我要設立一個類似於通海司的專門組織。專門負責收集各種情報,這樣才能對形勢有更全麵的把握,在做許多事情的時候,才會事半功倍。”

“這個組織,我想讓你們兩人負責。”張克楚轉過頭看著蘇湛說道:“你負責國內這一塊。”接著又對服部寺敏說道:“你負責大宋國外。”

“先說說國內這一塊。”張克楚喝了口涼茶,對蘇湛說道:“之前讓你帶的那幾個人,辦事都很利索,所以你要以他們為骨幹,先把架子搭起來,然後補充人手,至於要什麽人,從哪兒找,這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

“再說說你要做的事,除了之前與同濟會的人繼續保持接觸之外,還要把眼光放遠一點,大宋七個經略府,都要派人設立聯絡點和人手,把網鋪開,這樣情報可以互相佐證,拾遺補缺。”

蘇湛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樣的話,需要的人手就太多了。”

“沒你想的那麽多。”張克楚說道:“核心的人員你掌握,然後讓他們自己發展外圍人員。”

“可是,我們都要搜集什麽情報呢?”蘇湛問道。

張克楚微微一笑,說道:“所有!”

蘇湛為難的撓了撓頭,“所有情報?哪怕是賣燒餅的二麻子昨天晚上去逛窯子這種事也要搜集?”

“如果有必要的話。”張克楚笑道:“但是要有的放矢。”

“我明白了。”蘇湛腦子轉的很快,立即想通了張克楚所說的意思,不過他很快又問道:“大人,我們這個組織叫什麽名字?按說,應該有個名稱吧?”

張克楚笑道:“名稱自然是有的,鑒於以後你們要隱藏在黑暗之中,就叫黑旗吧,旗者令也,所以黑旗之中,要令行禁止,比之克敵軍更要嚴格。”

“黑旗……”蘇湛和服部寺敏低聲喃喃念道。心中都隱隱有些激動,很顯然,張克楚設立黑旗並不是心血**,而是精心準備,甚至已經有所行動之後,才正式提出來的,而這樣一個類似於通海司的組織,即將在他們兩個人的手裏誕生,構建,以後還要發展壯大,想想都讓人激動不已。

張克楚對服部寺敏說道:“至於國外這一塊,也是非常重要的,除了大明的情報之外,西洋人,周邊這些小國的情報,你也要盡量搜集。”

服部寺敏躬身應了,想了想,對張克楚說道:“大人,大明那邊的情報現在就著手搜集麽?”

“具體事務,先不急著進行,關鍵是把機構架設起來,選一批精幹的人手,然後才好去做。”張克楚幹脆挑明了說道:“這批人要陸續安置到大明,先期的主要任務,是保證咱們往大明走私的海路安全。”

“走私?”蘇湛和服部寺敏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件事,蘇湛是有些擔憂,畢竟他是大宋人,而服部寺敏卻想的是另一層,如果走私的話,那豈不是要和那些大明商人海盜打交道了?

張克楚大略說了一下走私的目的,末了對服部寺敏說道:“這件事對咱們很重要,你要全力保證走私海路的安全。”

接下來,張克楚就黑旗的機構設置,人員安排,情報的搜集和整理等事與服部寺敏和蘇湛商議了很久,直到晚上才擬定了一個章程出來。

其實張克楚所說的這些,大多是後世從書籍影視中看到的,加上他這一年多對大宋實際情況的了解而做出的決定。這個黑旗,在張克楚的心裏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如果黑旗發展的好,完全能夠發揮巨大的作用,對於克敵軍和聯軍來說,不但是獲取情報的耳目,更是一柄黑暗中的利刃……

“以後你們兩人直接對我負責,要銀子要人都從我這裏過。”張克楚雖然感到很疲倦,還是強打精神說道:“對外千萬不能聲張,特別是別讓通海司的人注意到。”

第二天,蘇湛便領著七八個挑選出來的人,加上之前的五人,組成了黑旗內務處,地方則選在了張克楚專門撥出的一處院子,而服部寺敏的黑旗外務處則隻有四個人,也在這處院子內占了幾間廂房。

張克楚雖然很重視黑旗,卻也不能將全部精力投入進來,畢竟他現在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同樣重要的,甚至在眼下要比黑旗更為重要。

木吉島一戰,聯軍各部都獲得不少戰功銀子,這讓那些沒有加入聯軍,仍在單幹的殺奴軍主將們眼紅不已,不過眼紅歸眼紅,人家可是正經八百用戰功換來的,隻能感慨自己沒那個好運氣。然而有些心思靈活的,便托人找到張克楚,想加入到聯軍之中。

因這些人大多和聯軍各指揮使相熟,當初都是步軍司的同僚,又或是上下級的關係,所以受托之人也不好拒絕,便都把難題甩給了張克楚。誰讓張克楚是聯軍的最高指揮官呢?

然而這些殺奴軍卻又和聯軍中的殺奴軍不同,畢竟聯軍指揮使的殺奴軍都是由克敵軍入股的,相當於集團公司裏的控股分公司,而這些想加入聯軍的殺奴軍,卻相對獨立,如果讓他們加入進來,很不好控製,可要是再投入銀子入股的話,又需要很大一筆,所以張克楚便決定暫不增加。

相對於這件事,王立誠的麻煩更讓張克楚頭疼一些,還是殷遠鑒看不下去,出麵將王立誠安置到臨海經略府殷家的商行中做了個管事,遠遠的打發去了,王立誠臨走時還專門找張克楚又提了一次婚約,結果被張克楚再次拒絕了。

打發了這一家子離開之後,張克楚算是過了幾天清淨日子,開始謀劃著回飛崖島之後要做的諸多事情。

又過了幾天,江乘風迎娶潤娘,因張克楚早已知道日子,所以備了禮物親自去了,少不了鬧了一天,喝得微醺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