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色來臨,張司九的燒烤攤也準備開業。

徐氏雖然嘴上說張司九弄這些太花裏胡哨,看起來不像是能吃飽肚子的,但看著一幫孩子們都熱情高漲,還是勤勤懇懇的幫忙操持。

竹簽子是張司九親自削的,肉塊是徐氏切的。

切好的羊肉醃好後,穿在大竹簽子上,看著就有一種大口吃肉的快感。

除了羊腿,張司九還去搞了一批小鯽魚,也是殺了醃製好,然後用竹片夾著,到時候可以翻著烤。

再然後,就是一些雞鴨的內髒:什麽肝啊,腎啊,還有沒變成雞蛋的那一串啊,甚至就連腸子都鹵了之後加了茱萸,變成了辣鹵拚盤。

肉菜不夠多,素菜這個時候花樣就必須多了:豆角啦,茄子啦,還有藕片啦,豆腐幹啊,韭菜啊,泡發的木耳啊……

隻要是能烤著吃的,張司九都烤了。

甚至,她還興致勃勃的問了楊元鼎,要不要試試烤草蜢。

楊元鼎毫不猶豫拒絕了。

倒是小鬆小柏躍躍欲試:嗯,他們沒事的時候,自己烤著吃過。覺得味道還不錯。

周氏來的時候,正是傍晚最後一絲餘霞散去的時候。

她還帶了禮物來。

除了果子露和米酒,她還帶了一點點心,一點瓜果,最後還有一匹細棉布。

棉布的顏色是普通的藍色,很適合農家用。一看就知道這是周氏特地挑選的,最適合張家的禮。

徐氏連忙推辭,周氏和徐氏笑著推了幾次,最終還是成功讓徐氏收下了這份“薄禮”。

的確,貴也不算貴,徐氏現在也是買得起的,但在尋常走動裏,也算是貴重的禮物。

天色徹底暗下來,張司九就負責烤起了燒烤——燒烤架是用石頭搭起來的,沒有鐵網當烤架,所以直接砍了兩根竹子並排架著當烤架,反正燒了就換一根,也不費什麽事兒。

不得不說,月光一照,油燈一點,燒烤的火一點,再加上院子裏燒起來的火盆,那氛圍一下就出來了。

張司九甚至覺得,讓大家手拉著手,跳個篝火舞也不錯。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畢竟古人還是很含蓄羞澀。

所以她就沒提。

可張司九低估了楊元鼎。

酒過三巡,楊縣令也敞開了心扉,拉著幾個書吏喝得滿麵紅光後,楊元鼎就熱誠的提出了建議:“光喝酒有什麽意思?這麽好的火,這麽美的景色,這麽好的氣氛,不如我們娛樂一下!來來來,一人表演個才藝如何?”

他還一馬當先:“我先給大家吟詩一首!”

然後他還真吟了。

吟的是李白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那豪邁的語氣,奔放的肢體動作,如果不是他年紀還小點,張司九幾乎要被迷住了:嗯,多麽灑脫和豪邁啊!真有點浪**詩人的意思了!

在他起了這麽一個頭之後,大家顯然也是拋開了那點矜持。

楊元峰二話不說,在楊元鼎吹捧下,給大家表演了個劍舞——劍是沒有的,但臨時弄了個細竹條,也挺有氣勢。

關鍵是,楊元鼎不知從哪裏找了兩塊石頭,居然給楊元峰伴奏!管那個叫擊石而歌!

也許是燒烤的煙太大,迷了大家的眼睛也迷了大家的心智,反正大家都是慨然叫好,一個個都被激發了心中的詩情豪氣,跳舞的,打拳的,吟詩的做對的,最後還有來擊鼓傳花了!

就連徐氏和張小山,小鬆小柏都一並被拉了進去。

反正由張司九敲馬鐙來充當擊鼓,一個隨便用竹條搞出來的藤球當成了傳的花,然後大家就這麽玩嗨了。

這一天晚上,張司九充分見識了什麽叫古代人的浪漫和**。

人家跳舞,你以為就隻有一種嗎?不,豪邁的,優雅的,人家都能來!

甚至還能一邊跳一遍唱!

更甚至,還有個捕頭,當時就直接表演了個摔跤舞!

就連周氏,也能落落大方的來一個女高音!

張司九看著看著,最後隻有一個感覺:漢人的浪漫細胞,藝術細胞,顯而易見的在經過幾百年後,有點退化了。

玩,還是古代人會玩。

下腰,劈叉?人家也會!

楊縣令就表演了個下腰!

就連斯斯文文的楊元璋,也是接過了細竹條,耍了一趟劍,然後還跳起來在半空中劈叉!

那難度,跟芭蕾差不多了啊!

這一夜,注定是群龍亂舞,眼花繚亂。

也不知道他們第二天會不會有韌帶撕裂以及喉嚨嘶啞的煩惱。

反正張司九覺得自己是長了見識。而且是大大的見識。

楊元鼎作為始作俑者,卻完全沒有任何優勢,最後借口烤肉,躲到了張司九身邊,小聲的跟她吐槽:“看不出來啊,我還想著說讓他們嗨起來,可沒想到人家比我們會玩多了。”

張司九深以為然的點頭:“我們玩的,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詩朗誦?人家會。而且還帶肢體動作的。

跳舞?人家也會,還是那種多元素風格的。

唱歌?那更不要說了,各種風格都有的。

楊元鼎深深感慨:“這才是真的卷啊。”

張司九用力點頭:想想在各種什麽聚會上,大家玩嗨了,開始展示才藝……你要沒點拿得出手的,恐怕要被人比得再也抬不起頭吧。

楊元鼎忽然很好奇的問了一句:“那司九,你有沒有什麽才藝?學過特長沒有?”

張司九思考了一下:“特長啊?我做手術時間特長,算不算?一天到晚,接著好幾台都不帶累的。”

楊元鼎被這個冷笑話給哽住了,好半晌隻能禮貌幹笑:“就沒有正常點的嗎?”

“那就隻剩下刀工好了。”張司九惆悵:“我五音不全,唱不了歌,四肢不協調,跳不了舞。後來也沒學別的,就是練手的時候,喜歡挑戰高難度的刀工,好讓自己手部肌肉能控製得更好——”

楊元鼎拍了拍張司九的肩膀:“那以後聚會,你就負責烤肉吧。千萬別下場。我怕他們冷場。”

畢竟當場表演個什麽雕花擺盤的,也不太合適。

張司九噎得無話可說,隻能默默地遞給楊元鼎一串烤糊了的大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