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去出診,所以賣鹵蛋的事情,張司九讓招銀去了。

其實要說睡得好,但其實也不是那麽好。

她心裏也記掛著梅子。畢竟這是來到這裏後第一次做這種手術,而且醫療條件還如此簡陋,她是真怕梅子熬不過去,傷口發生感染。

因此,張司九吃過早飯,早早就出發了。

和張司九一樣早早出發,還有程萬裏和聽雲。

兩撥人在周家不遠處碰見的。

看見兩人臉上那眼袋的時候,張司九忍不住調侃一句:“難道第一次做這種接生手術,亢奮得一晚上沒睡著?”

這話頓時引來程萬裏和聽雲的側目:???她還是人嗎?真的不是在嘲諷我們嗎?

程萬裏咳嗽一聲,搬出了借口:“我與聽雲昨晚想了一夜,也沒想出來,梅子到底得了什麽病。會有如此奇怪的現象。”

聽雲連連點頭。

然後程萬裏又說了幾句家常,才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對了,昨天你幹了這麽一件大事,九娘你師父肯定很高興吧?”

張司九看一眼程萬裏,揚眉:“老程啊,你想問就直接問吧。咱們誰跟誰?我還能不告訴你?”

一把年紀,還玩這一套?雖然也挺可愛的吧,但是張司九都替他急得慌。

程萬裏摸了摸後腦勺,怪不好意思:“這不想問問梅子的病症嗎?我想了一晚上,真是想不明白。心想可能你師父知道呢?”

這會兒張司九已經能看見周家了,她幹脆停下腳步,輕聲問程萬裏:“有沒有一種病,病人的尿是甜的?”

程萬裏一愣,腦子裏卻瞬間飛快運轉起來,然後脫口而出:“消渴症?!”

聽雲也知道消渴症,但是他覺得有點對不上號:“患上消渴症後,病人會口渴多飲、多尿、多食及消瘦、疲乏、尿甜。梅子好像一個也對不上?她還生得挺白胖的。”

程萬裏也點點頭:“消渴症主要是陰津虧耗,燥熱偏盛所致,的確是症狀不符。或許是別的——”

頓了頓,他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一樣,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梅子的尿是甜的?!”

程萬裏一時激動,聲音都有點兒變了調,聽著有點讓人想捂耳朵。

聽雲雖然沒說話,但是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也是寫滿了驚奇和震驚。

很顯然,他們想歪了。

張司九一陣無言:……拜托,不要腦洞這麽大!

她悠悠的反問:“難道為了病人的健康,真要嚐一下尿,你們都做不到嗎?”

張司九看了兩人一眼,輕飄飄的眼神裏寫滿了鄙視:“醫者父母心啊!”

聽雲畢竟還年輕,整個兒被忽悠住了,臉色變了幾變之後,徹底成了崇敬:“沒想到九娘你竟然有如此的覺悟和胸襟,實在是讓人佩服!我自愧不如——”

程萬裏也是半信半疑:“九娘你真嚐了?你居然能為病人做到這一步?!”

隨後他自己居然就找到了理由,語氣悵然道:“是了,怪不得世外高人都要收你為徒——”

大忽悠張司九麵不改色:“也不是多難,你們也可以試試。就用手指頭沾一下,嚐嚐就行。隻要第一次做到了,以後就容易了。其實真的沒啥的。”

程萬裏和聽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掙紮和決心,然後一起扭頭幹嘔出聲: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要做,還是太難了!

不過,聽雲很快咬咬牙:“一會兒我試試!”

他是立誌要做一個好大夫的!這點惡心都克服不了嗎!

程萬裏幾經猶豫,也終於下定決心:“九娘你說得對,我們當大夫的,就不能想那麽多——”

這一下,佩服的人輪到了張司九。

看著兩個人,張司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誇讚兩人的醫者之心,還是該先吐槽一下兩人的智商。

最後,張司九隻能神色複雜的說了句:“你們兩的確是好大夫。這樣的事情也能下得去手——反正我肯定是下不去手的。畢竟,隻要有替代方法,幹嘛非要逼自己做這樣的事情呢?也怪不衛生的。”

程萬裏和聽雲淩亂了,兩個人眼睛瞪得老大,齊刷刷盯著張司九。

好久,程萬裏才找回了自己聲音:“你不是說……那你怎麽知道梅子尿甜的?”

張司九咳嗽一聲:“因為我發現梅子的尿桶旁邊,有螞蟻。螞蟻是很喜歡甜味的。”

加上巨大兒的情況,張司九才懷疑到了妊娠期糖尿病上去。

患有妊娠期糖尿病的孕婦,因為血液裏血糖太高,胎兒通過胎盤吸收太多糖,所以就會容易發展成超重兒,甚至巨大兒。

而且,糖尿病也會讓人感覺疲憊,不想動彈。

本來,今天張司九也打算讓程萬裏再給梅子看看,確定一下是不是有這種病症。

雖然妊娠造成的糖尿病和高血壓,隨著生產結束都會慢慢恢複,但也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而得到了張司九解釋的程萬裏與聽雲,此事已經徹底風中淩亂。

他們萬萬沒想到,居然是螞蟻讓張司九發現了這個事情。

程萬裏喃喃道:“我就說,怎麽可能有人忽然想起來去嚐一嚐別人的尿——”

張司九一本正經的附和:“對,但凡是個正常人,肯定都想不到。”

聽雲:……那你剛才還說得一本正經!

第一次見識到張司九本質上是個惡劣的壞蛋,程萬裏也好,聽雲也好,都不是很想理會張司九了。

幾人繼續往周家去,兩人都不過呢張司九說話,臉上都是一致的麵無表情,生無可戀。

而張司九則是走兩步就笑一聲,忍都忍不住那種。

這樣的情況,以至於王大娘子看到了,隻覺得一頭霧水:這是咋個了嘛?怎麽感覺這麽詭異呢?

不過,在麵對病人和家屬的時候,張司九還是很靠譜的。她收斂笑容,問王大娘子:“梅子情況怎麽樣了?傷口有沒有紅腫?有沒有流液?又出血了沒?人有沒有發熱情況?排氣了嗎?吃東西了嗎?”

一連幾個問題砸了過去,王大娘子都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

最後,王大娘子轉頭看向了旁邊的婆子:“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