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楊元鼎在張司九離開之前,再三保證:“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麽,我都幫你。你要真得嫁人了,我肯定娶你。然後等你遇到喜歡的人了,咱們再離婚。”

張司九絲毫不感動,斜睨楊元鼎:“別想了,你家不會同意的。”

門當戶對懂不懂?天真!

楊元鼎擺擺手:“你才不明白,沒有拗得過子女的父母。隻要方法得當,肯定能行!”

對於這一點,兩輩子都受寵的楊元鼎,信心滿滿,且底氣十足。

張司九又一次牙酸了。

她懷疑自己和楊元鼎壓根不是老鄉,也成不了朋友。而應該變成對照組!

張司九心梗片刻,最後堅定不移道:“我隻想搞錢搞事業。別的就算了。”

形婚什麽的,想想就不靠譜!

楊元鼎企圖說服張司九:“那隻是最後的辦法嘛。”

張司九懶得理他。

說了一會兒話,徐氏就來找他們了。

徐氏被帶進來的時候,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滿心惴惴——哪怕她在鄉下也是個伶俐能幹的婦女,但到了這種陌生環境,還是忍不住有點心慌不自在。

楊元鼎招呼徐氏喝水吃點心。

徐氏卻滿身不自在:這種身份和家境的差距,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明顯。

張司九也看出來了。於是她就起身,禮貌告辭。

徐氏鬆了一口氣,也連連說時間不早了,該回去做晌午飯了。

楊元鼎雖然還想跟張司九說說話,但也看出來徐氏的不自在,於是也就沒有再挽留。

但他將桌上幾乎沒怎麽動的點心又包起來,放進張司九的籃子裏:“你替我跟楊婆婆問好。”

張司九就明白了,那點心是給楊氏的。

她沒拒絕。

但真正送他們到了門外時候,楊元鼎又悄悄塞過來一包東西,偷偷摸摸跟張司九說:“女孩子要多補血,這包大棗你悄悄留著吃。”

他很早就想說了,張司九那一頭黃毛又幹又枯,臉上也幹巴巴的,這樣下去可不好。

張司九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燦爛笑著揮手跟他們說再見了:“等過兩天我再去找你玩!”

拿著那一包不大的油紙包,張司九最後也回了個笑容:“好。到時候帶你玩好玩的!”

她想,雖然是富二代,有點不知人間疾苦的意思,但總體來說,這位老鄉還是個很善良的人啊。

回去路上,徐氏已經忍不住將分開之後的事情問了一遍。

得知張司九已經賣出去了蘑菇,得了三十個錢之後,徐氏還多少有點驚訝。

在知道她還跟掌櫃說好,下次帶雞蛋過去,徐氏就更驚訝了:“你怎麽想到賣雞蛋的?”

張司九拉著小柏,解釋道:“二嬸反正都是要賣雞蛋的,去集市上,反而花的時間久。”

徐氏還是止不住的驚訝:九娘怎麽變得這麽聰明了!

再一看自己兩個隻知道吃和玩的兩個兒子,徐氏又氣得咬牙:都是張家的種,怎麽就沒一點聰明勁兒呢?

張司九說完自己經曆,就去看徐氏的背簍。

徐氏背簍上蓋著梧桐葉遮陰,但裏頭傳來小鴨子嫩嫩的叫聲,還能透過背簍的縫隙看見嫩黃的絨毛。

張司九好奇問:“二嬸,咱們買了多少小鴨子?”

“買了十對。”徐氏樂嗬嗬道:“看著還不錯,也肯吃東西,估計好養。”

一對兩隻,十對是二十隻。

不算特別多。

張司九有點兒不滿足:“怎麽不多買點呢?”

徐氏笑看張司九那失望的樣子,耐心解釋:“買多了看不過來。雞圈不夠大,太擠也容易病。而且咱們田就那麽多,多了跑去別人田裏,挨罵是小事,人家抓了不還,也是我們理虧。”

張司九明白了:“那好吧。”

回家後,徐氏將背簍放下,張司九掀開背簍上的梧桐葉,登時就看到了一群黃絨絨的,嫩黃小嘴巴,小黑豆眼睛的小鴨子。

不得不說,小鴨子真是可愛極了。

就連它們的腳掌,都是嫩嫩的黃色。

大概是有點害怕,小鴨子們挨挨擠擠的在一起靠著,幾乎要擠成一團。

徐氏在雞圈裏,用編好的竹笆笆圍出一小塊來,又將小鴨子們一股腦放進去。

張司九數了數,的確是二十個。

然後,徐氏又用兩個破了口的碗和陶盆,各自裝了一點草拌米糠,幹淨井水,給小鴨子們當食盆和水盆。

小鴨子們很快就開始吃飯和喝水。

一個個啄兩口就仰著脖子吞咽的樣子,又靈動又可愛。

張司九忍不住看了好一會兒:要不怎麽說,除了昆蟲之外,所有的生物幼崽都很可愛呢!

小鬆小柏也跟著一起看。

而且小鬆顯然沒忘了自己的使命,笑嗬嗬的表示:“我一定好好放鴨子!”

徐氏失笑:“現在還不用放呢。先養個十多天的。等大一點再說!”

張司九看夠了小鴨子,這才去洗手,先將那包點心給楊氏,說明了楊元鼎的心意。又拿著錢去找了徐氏:“二嬸,這個錢,我能留下一部分嗎?”

她想的是,三七開。她留下十個錢,剩下的錢上交給徐氏,作為日常開銷。

徐氏萬萬沒想到張司九居然要把好不容易賣到的錢給自己,一時之間都有點愣住了。

可看著張司九那樣子,她知道,張司九是認真的。

徐氏又想笑,又有點眼皮子發酸:“你這是幹啥?那點錢,你留著買糖吃吧。”

“我留十個錢就夠,剩下的錢,二嬸拿著。”張司九堅定不移的將錢往徐氏手裏放。

雖然有些不舍得,但徐氏當家,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都費錢。尤其是小南瓜吃奶的事情——隔三差五的,總要給李家那邊送去,也很費錢。

徐氏看著那用線拴起來的二十個錢,電光火石之間想明白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得養小南瓜,所以——”

張司九沒有承認,而是換了個更委婉的說辭:“我不想二嬸這麽辛苦。”

為了一家人的生活,徐氏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處處都在算計,生怕哪裏不夠節儉。

張小山每日去幹零活,也很辛苦。但在張司九看來,他沒有徐氏辛苦。徐氏操心更多,零散活計更多,從早到晚,像個陀螺。

她也真的是心疼徐氏的——畢竟,算算,徐氏也才二十六歲,比張司九原本年齡都還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