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不信:“世上也不全是這樣的人吧。而且,人家喜歡你,肯定是希望你高高興興的,也不會勉強你的?”

楊元鼎卻仍舊搖頭:“算了,兩個人如果觀念不同,就算強行在一起,難免也有一個人要改變,太痛苦。我不想改變,也做不到那麽自私的去讓別人改變。”

張司九想了想,反而對楊元鼎有點刮目相看:很少有人在婚姻上能這麽理智冷靜。

或許有人覺得,這樣的理智和冷靜,是婚姻的阻礙。

可張司九覺得吧,恰恰是這樣的理智和冷靜,才是通往幸福的鑰匙。

足夠的理智和冷靜,才能避開許多矛盾和悲劇。

當避開了大多數矛盾和悲劇,剩下的,反而是和睦與歡喜。

張司九鼓勵楊元鼎:“那希望你早日遇到誌同道合的愛人。”

楊元鼎卻忽然臉紅,甚至撓了撓頭:“嗨呀,說這個幹啥?走,吃條子,吃條子。”

剛進了店門,他們還沒來得及坐下,張司九就聽見了店小二的吆喝:“條子來了——”

這要擱在警匪片裏,那可真是經典中的經典。

但是現在嘛……

看著店小二托盤裏捧著的那一盤肉條,張司九表示了無語。

是的,這個條子,就是肉條子。

楊元鼎樂嗬嗬的介紹:“時下流行把肉做成算籌的樣子,隻有粗一些的肉才能做成這樣以假亂真的效果。所以,隻能是牛羊肉。這家店,是用牛肉做的。這些牛肉,都是正宗的草原牛,從山西那邊運過來的。”

這年頭牛肉的確難得。

因為牛是最重要的農業幫手,還是交通工具,所以輕易是不可能殺牛的。

尤其是黃牛,青牛這種。

而唯一能被實用的,就是草原上放養的牛,這種牛,就是為了產奶和產肉。和耕地拉車的牛不同。

山西那邊有草甸子,所以也能養牛。

貴族們吃的牛肉,都是從那邊運過來。

這家店能下這麽大本錢,可見賣得就不便宜。

張司九四下一看,頓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看穿衣打扮就知道,這家店的顧客,也是非富即貴的。

楊元鼎坐下後,也叫了一盤條子,另外還叫了一條魚:“他們家的鯉魚也是一絕,是從黃河裏撈的。特別鮮美。也是他們的招牌菜。”

張司九點點頭,也生出期待來:“那我可要好好嚐嚐。”

先上來的是肉條子,隨著店小二的一聲吆喝,他們的肉條子就上來了。

張司九取了一根,用手捏了捏,發現的確是很堅韌,而且外形真的跟計數的算籌差不多——應該算是一種象形菜。

隻不過,拋開外表不說,這個菜,其實就是牛肉條。

咬一口,口感也很像鹵牛肉。隻不過估計是用了特殊製作方法,比鹵牛肉更好吃些。

更神奇的是,這個牛肉隻香,不塞牙,很容易嚼爛。

楊元鼎顯然是老顧客了:“怎麽樣?是不是口感很好?我第一次吃就知道,這家用的肉,肯定是好肉。”

張司九連連點頭:“的確是好肉。緊而不幹,一點不柴。”

今日好不容易兩人呆著,楊元鼎就問起這五年綿竹縣的事情——雖然兩人通信,但是通信畢竟有篇幅和時間限製,所以還是有很多東西沒說起。

這頭兩人正聊著天,鯉魚也上來了。

這條魚是燉的,但是燉之前,應該是過了油,十分好吃。

張司九吃第一筷子,眼睛都亮了:“好鮮美啊。”

楊元鼎頗有點自豪:“那是,不然我能帶你來嗎?”

隨後又提醒道:“不過吃的時候要小心,鯉魚刺多,別卡著了。每年這家店,總有那麽幾個吃魚刺卡著的。店家都處理出經驗了。”

張司九揚眉,也有些驚奇:“那看來他們生意的確好。”

一條魚剛吃了半邊,張司九他們就聽見樓下**起來——有人喊:“快拿醋來!”

還有人喊:“快拿蒸餅來!”

整個一亂哄哄的。

楊元鼎和張司九對視一眼,隨後不約而同起身走出包廂,從走廊探頭下去看。

大堂裏一群人圍著一個人,正各自出主意呢。

那人捂著喉嚨,臉色痛苦,顯然不好受。

張司九看著要給他灌醋,立刻就抬腿往下衝:如果真是魚刺卡住了,那喝醋並不會有很大的作用!醋沒那麽快泡軟魚刺,起到作用的,是吞咽時候的水流,帶走了魚刺!但是,這種處理方法,對小魚刺還有一定效果,對待大的,那就沒用了!

甚至還有可能更嚴重!

等張司九衝過去時,那人已經喝了半碗醋了。

但顯然,並沒有效果,他依舊是一臉的痛苦。

此時又有人端著蒸餅——也就是饅頭過來,讓他趕緊的咬一口生噎下去。

張司九嚇得趕緊攔住:“住手,住手!”

店主這會兒也從後頭匆匆跑出來,同樣大喊:“住手,住手!”

兩人不約而同的聲音,讓兩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不過誰都沒有多說話,而是一起衝到了那個被魚刺卡住喉嚨的人跟前。

那人仍舊捂著脖子,看上去痛苦極了。

店主從包裏掏出了一團麻來:“來,把這個小心的往下咽,到了魚刺的位置,你告訴我一聲,我再拉出來。這樣就能把魚刺帶出來了!”

張司九剩下的話就沒說了——這個法子,的確也有用,而且往外拉,才是正確的處理方式。否則的話,強行往下咽,可能會劃傷食道,甚至劃破,引起大出血。就算掉到了胃裏,也可能損傷胃粘膜,給胃炎埋下引子。

而且,剛才楊元鼎也說了,店家處理這個是有經驗的。

張司九沒這樣處理過,她也想看看,這樣的法子,有用沒用。

畢竟,她的處理方法,是必須能看到魚刺才行。否則也沒法弄出來。

那人聽店主的,小心翼翼的把那個麻團兒揉緊,吞下去吞到了某個位置時候,他的神色也明顯更加痛苦——顯然,這是擠壓或者碰到了那根紮在肉裏的魚刺了。

店主立刻拽住留在外頭的那一大截線:“你忍著點,我要往外拽了。如果想吐,也可以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