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目前的那個農婦的情況來看,病症已經處於晚期。

雖然針對血吸蟲李佑那邊還有特效的藥物,但是由血吸蟲病引起的肝髒功能損害卻是已經無法挽回。

就目前來看,如果想要救活這個病人,最好的方法還是手術。

想到手術,李佑帶著疑惑地看向孫思邈道:“孫老神醫的意思,是要將病人交給端木醫師?”

對於端木醫師在尋求肝髒手術經驗的事情,孫思邈自然也是知道的。

正如李佑想的那樣,在看到病人之後,孫思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送到端木蓉的身邊。

聽到這話,李佑也皺起了眉頭。

他倒是不反對將病人交給端木蓉,拋開外科手術,通過這段時間的研究端木蓉也可以稱得上是治療肝病的專家。

但是李佑怕的是端木蓉救人心切,盲目地去手術。

而且在缺少自己在現場調度的情況下,讓端木蓉獨立處理如此大的手術,李佑也很擔心。

所以,就目前來說,一旦決定將病人送給端木蓉,便意味著李佑這一次的微服出巡也到頭了。

“佑兒是在想微服出巡的事情?”

“要不我出去開一點保肝的藥物,再給點錢讓她注意營養,應該再撐一年沒有問題!”

李佑能想到了孫思邈自然也都想到了。

見到李佑的表情變得更為凝重,孫思邈接著開口道:“佑兒其實不必如此自責的。”

“如果沒有遇到你,沒有遇到端木醫師,其實在老夫麵前也隻有那一個選擇。”

孫思邈的話雖然是在勸李佑,但聽在李佑的耳中卻都是句句紮心。

【患者的痛苦就擺在麵前,如今有辦法可以減輕患者的痛苦,我卻還在猶豫!】

【不就是被幾個世家找上門來麽,有什麽好怕的。】

【為了修路我不是還要專門找他們麽,這現在自己送上門來有什麽不好。】

頓時李佑如釋重負,他微微一笑對孫思邈道:“不用了,病人要緊,我們出去問問病人的意見吧,如果病人願意,我們立刻趕往洛陽和端木醫師會合。”

李佑的話讓孫思邈也解脫了不少。

他能理解李佑的難處,同樣也能理解病人,在兩者之間做出二選一的決定,其實也並非如他口中說的那樣輕鬆。

孫思邈從後堂走出之後,緩緩來到農婦麵前坐下說道:“你的病時日已久,想要立刻藥到病除老夫也沒有辦法。”

“如今有兩個選擇在你麵前,老夫說出來看你怎麽選吧。”

孫思邈說完之後,便準備將兩個方案告訴農婦。

卻沒想到,農婦還沒聽方案便激動地叫了起來。

“大家聽到沒有,孫老神仙說我這是生病!”

“這是生病!”

“我沒有對不起薛家列祖列宗,沒有有辱薛家門楣!”

聽著農婦撕心裂肺的興奮叫聲,李佑不由得也是一番感慨。

有的時候那看不見的流言蜚語對人的傷害比真實的病痛還要來得厲害。

狂喜過後的農婦對著孫思邈重重地跪了下來,一連磕了三個頭。

那咚咚咚的聲音,聽得一旁的李佑都覺得生疼。

站起來之後,那農婦一改剛剛病怏怏的樣子,一轉身便準備離開。

“你去哪裏?你的病還沒治好呢!”

孫思邈連忙將這農婦攔住。

那農婦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多謝老神仙,能幫我證明清白。”

“隻是這病小的實在是治不起了。”

“聽老神仙的意思,這病一定要花不少的錢,孩子他爸去得早,家裏也就剩下幾畝薄田,還指望著靠它們給孩子娶媳婦呢,可負擔不起我這病。”

聽到這話孫思邈還準備在勸兩句,便聽到一旁的小男孩開口道:“孩兒不要娶媳婦,孩兒要娘身體健健康康的。”

說罷小男孩也對著孫思邈跪了下來:“老神仙,求你救救我娘吧!”

“仁貴這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恩情。”

如此母慈子孝自然讓孫思邈一陣感動,他行醫治病本就不是為了錢,連忙準備將孩子扶起來。

然而孫思邈還沒行動,一直站在身後的李佑卻是突然走到了前麵。

李佑一臉吃驚地問道:“什麽,你說你叫什麽?”

那小男孩也是一陣的錯愕,但是看到李佑是和孫思邈一起來的份上還是回答道:“我叫薛禮,字仁貴,這是爹爹生前給我起的名字,有什麽問題麽?”

此刻李佑卻是毫不理會小男孩的錯愕,仍然是一臉興奮地問道:“那你爹爹可是叫做薛軌,你是出生在前朝大業九年?”

麵對李佑的問話,小男孩也是一陣吃驚。

李佑說的並非毫無根據,而是完全和他的情況一樣。

他有些疑慮地問道:“這位朋友認識我爹爹?”

但是隨即他又不解地搖了搖頭。

眼前的李佑雖然比他矮不了多少,但無論怎麽看也比自己的年紀要小。

他的爹爹已經去世多年,依照李佑的年紀定然不會和自己的爹爹有什麽交集。

此刻,李佑才從剛才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開口道:“你不用懷疑,我雖然不認識你爹爹,但有個朋友卻和你爹爹是故交,和你薛家也有幾分交情。”

“我那朋友去世的時候,曾經特別交代我說唯一的遺憾便是沒有能夠好好照顧他朋友襄城郡讚治薛軌的孩子薛仁貴。”

“後來我也派人去襄城找過你,但卻是音訊全無。”

說到這裏,薛仁貴已經放下了剛才的戒心。

眼前這人雖然是個孩子,但是談吐不凡,說話間也是貴氣逼人,絕非圖謀自己之輩。

再說了,就像剛才母親說的那樣,因為爹爹走得早,如今的薛家也就隻有幾畝祖上傳下來的薄田,再無它物。

眼下,為了給母親治病,薛仁貴已經準備回家之後就將田產出售,然後給母親好好治病。

他相信自己從小修煉祖傳的武藝,隻要肯吃苦將來定然會苦盡甘來的。

薛仁貴站起身道:“這位小兄弟,爹爹去世之後,我就和母親搬回了鄉下老家,你們在襄城自然是打聽不到了。”

李佑也是點了點頭,對於這位今後威震大唐的名將,李佑也是仰慕已久。

拋開一人滅一國的王玄策不談,裴行儉和薛仁貴可謂是大唐第二代的軍中戰神。

二人一東一西,在西域和高句麗為唐中宗李治打下了大片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