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照頓時詞窮了。

這個事情,她若是隨便去告訴幾個人,宣揚開來,自己早就會被人秘密處死,如此想,對方確實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想想也是。

此人乃是高祖婕妤,身在宮中幾十載,自己這些手段估計都是人家玩剩下的。

武照歎息一聲,起身作勢向外走,但臨近門口時開口道:“我記得您老人家,還有一個侄兒,他前程不錯,隻盼望您能珍惜。”

“你在威脅我?”薛婕妤盤弄著佛珠的手,微微一頓。

“威脅?”武照搖了搖頭:“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來的那麽大本事?”

“弱女子?”薛婕妤淡淡道:“攀結太子,二度入宮,而今大勢皆是在你,皇後,淑妃等眾多嬪妃被你踩在腳下。”

“宦官婢女對你唯命是從,現如今朝中更有李義府帶頭向著你,嗬,若這些還算弱女子,恐怕這世間也沒有人堪稱強大了。”

武照有些吃驚,對方怎麽什麽都清楚?

“既然如此,那您應該也知道威脅您侄兒的,並不是我。”

“嗬。”薛婕妤淡然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一切都是他們的命。”

“他們的命?”武照眉頭緊蹙吼道:“世人皆知命運難測,但卻都不信命!您要清楚侄兒本來前途無量,若是日後被人所害,那可都是你害的!”

“你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薛婕妤也皺起眉頭,沒了剛才的淡然。

武照重新走了回來,語氣凝重道:

“是誰,難道您心中不知?這些年是誰在獨攬大政統率三地?又是誰阻礙陛下提拔親信而不得為?”

“那人欲將所有外戚排除在外,將那些門閥之士盡收朝中,若長此以往,朝廷紛亂必然,而您的侄兒,也許就是下一被排除的人!”

說到這兒,武照語氣緩緩變得溫柔道:“您的年歲已高,您侄兒現在還能來看看您,可若是繼續下去,恐怕您就快見不到他了。”

薛婕妤盤著佛珠的手,微微顫抖。

“若是你當了後宮之主,難道不跟他一樣麽?都是會排除異己。”

“不!”武照語氣認真道:“排除異己乃是穩固手段,何人不是?但我武昭儀可在佛祖麵前立誓!若我當了皇後,必定會力勸陛下,將那些所謂的世家門閥統統趕出去!”

“什麽外戚不得幹政,不得入朝為官,那都是禍患!”

“而且我也可以與您保證,可讓您侄兒加官進爵,哪怕封為宰相也尚未不可!”

武照聲音鏗鏘有力,字字誅在薛婕妤的內心。

武照看她這副樣子也不再囉嗦。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您老自己做決斷吧,走了。”

話音落下,武照起身離開。

“等下!”

眼見武照要走,薛婕妤緊緊閉上了眼睛,歎息一聲。

“武昭儀...你,贏了!”

武照回頭看了眼薛婕妤,嘴角微微翹起,而後離開。

....

過了一個多月。

宮內巨變,期間突然傳出一個事情,將王皇後徹底打入了冷宮。

傳言王皇後用巫術詛咒武媚娘與其兒子李弘。

傳言當時證據確鑿,而她的靠山長孫無忌在這一刻仿佛消失了一般,非但沒想著她說話,反而像是隱身了一般,不見蹤影。

臨了被安上一條罪名後,她才發現,自己原來隻是一些人的棋子。

而一些宦官此時又近言,蕭淑妃與王皇後交往密切,而後,二人一同被監禁在承香殿,禁止任何人出入!

而今後宮之中,武媚已然成為了群妃之首,距離後宮之主不過一個名分罷了。

對於此事,長孫無忌自然知道後果,派出多人勸阻李治,但都被他一一駁回。

長孫無忌有氣也是強忍著。

事情在短短一個多月鬧到這個地步,廢王立武的事情已經不隻是後宮之事,而是權力之爭!

長孫無忌變了。

從最開始立誓要讓李治不被欺負,到現在掌權數年,卻被權利所著迷。

他倘若讓步,這些年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權威都將崩塌!

而李治也將徹底收回大權,那他的後果,就算好,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而他也隱約已經察覺到武照不是凡人,更不是泛泛之輩,若讓她順利登上皇後的位置,他恐怕再無翻身之日。

最可氣的是,某天夜裏,一個黑影突然就站在了他的床頭,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可知太宗立爾等之位的初心。】

之後等他醒來時,人就沒了,跟個鬼一樣!

但從聲音上他還是可以聽出,頗為像是袁天罡。

一想到這兒,他的心裏就有些發毛,自己的院落裏可是有一個在外花費重金過來的大天位守衛,就算這樣,對方還能靠近,而且就特麽站在他床邊!

若如此,豈不是說袁天罡若是想殺了他,就是隨手的事兒?

他隻能期待這是一場夢,是心裏的鬼在作祟。

又過了一個多月,事情漸漸脫離掌控。

以李義府為頭的一些大臣全都獲得了賞賜,甚至現在已經公然討論怎麽對付他!

而今在上朝時,李治一改之前模樣,身上帶著濃濃的自信,一股帝王威嚴初露雛形。

而長孫無忌此時在他眼中,已經不再是那座翻不過去的高山,而是遲早可以被越過的溝渠。

之後,李治當著長孫無忌的麵,加官進爵了十幾名大臣。

在此之後,李治單獨約見了以長孫無忌為首的幾人,去後院談話。

而今已經入秋,秋高氣爽,微風陣陣,但蔚藍的天空卻讓他們幾人都感到了不安。

他們都知道,這次談話,必然離不開廢王立武一事。

漸漸地,二人跟隨長孫無忌來到了太極殿一旁的宅院內。

跟來的有諸遂良還有李。

在院中站定,長孫無忌不禁嗤笑一聲,有種觸景生情的感慨。

“這場景與幾十年前何其相似啊...”

“想當年魏王之爭,先帝命我,房玄齡,你,還有他,我四人單獨議事。”

“那日先帝大發牢騷,甚至揮劍自刎以死相逼,我四人拚了命的與高祖懇求聖意,終為先帝拚來了晉王儲君。”

“現在想來,那一切都是先帝布的局啊,而今若是曆史重演,我們,該如何,若有變數,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