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手腕處通紅的地方,太平公主咬著牙站起身。

袁天罡給她的壓力遠勝自己母後,思慮良久她慘然一笑,兩行熱淚緩緩從臉頰流淌。

太平公主的雙手不住的顫抖,憤怒的不知道該抓住什麽好,最後還是看向武媚娘。

“嗬,我算是看明白了,從一開始你就不讚成我的婚事,所以處心積慮許久,現在才露出真麵目。”

“但這十數年來,薛紹對你處處留心,事事謹慎,凡事都以討好你為先!”

“你要人掌控軍隊,他便受任將軍,幫你在軍中籠絡人心!”

“你要提拔那群侄子,他也對武承嗣,武三思那幾個廢物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得罪!”

“你捫心自問,我們什麽時候得罪過你?哪裏虧欠過你!?”

說了一大串,武媚娘隻是細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而袁天罡則是聽出了話外的意思,武媚娘在籠絡軍心...

李旦也聽出了太平說這些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在揭發自己母後的一些事。

但太平公主不知道的是,武媚娘籠絡軍心是被自己的好兒子李顯逼得,總不能自己手握大權,一點能用的兵都沒有吧?

就例如李貞謀反,若是武媚娘沒那些大軍誓死守城,說不定對方當天就打進來了。

李旦想要開口,武媚娘出聲阻攔道:“此事沒有欠與不欠,薛家參與謀反,禍亂大唐,隻能說他為薛家之人,這,便是他的命!”

太平公主一臉不服道:“謀反?命?嗬哈哈哈哈...”

“這幾年謀反的人少嗎?究竟是誰真的想謀反?他李雲霄沒謀反嗎?!”

“太平!你說的過分了!你閉嘴!”李旦用眼角餘光瞄了眼袁天罡,大聲嗬斥著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沒理會李旦,而是繼續盯著武媚娘喊道:“你幹過什麽事情我不管,也懶得管,但你為什麽要害我的男人!”

“大哥被你跟我父皇逼迫累死,我二哥被你陷害逼死,三哥因為你,走上一條不歸路,四哥...”說到這兒,太平公主看了眼李旦跟袁天罡,聲音苦澀道:“他這個陛下,不過是你們手中的傀儡。”

“而現在,我本無欲參入此事,你們卻合起夥來折磨我,你難道非要把我們都折磨的死去活來才肯罷休不成?”

“我們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

“你放肆!”武媚娘內力一震,似是一道龍吟鳳鳴從口中傳出,太平公主悶哼一聲,嘴角流出鮮血。

武媚娘一步步走向太平公主,身上的氣勢越發高漲!

“不錯,弘兒是娘害死的,賢兒龍陽斷袖之好也是娘安排的,顯兒畏懼娘,也是娘逼得,旦兒稱帝也是娘的傀儡,這一切,娘!都認!”

說到這兒,武媚娘緩緩抬起手,聲音冰冷道:“但就算這些事情是真的,我生你養你,難道是為了讓你在這兒大言不慚的頂撞我!?”

“依你看來,整個朝堂我手握生殺大權,既如此,天下莫敢不從,我要殺誰便是殺誰,單單讓他們薛家貶庶為奴,都是輕的,也輪不到你在這兒教訓我!”

啪!

一巴掌打飛太平公主,武媚娘周身衣衫無風自動,顯然是在氣頭上。

在場中,唯一還淡定的,就隻能是袁天罡了。

不知為何,一直對武媚娘反感的他,此時卻覺得武媚娘的做法深得他心。

她一個人全承認了,此事縱然錯不在她,卻得以保存李旦的帝王臉麵。

袁天罡倒是很好奇,這個武媚娘是如何被李雲霄改變的。

因為所料不錯的話,這個武媚娘應該是與玄天教有聯係才對,想改變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李旦一臉愧疚的低著頭,此事他仿佛一句話插不上。

他很想說很多事情不是母後做的,可現在的太平公主明顯聽不進去,隻能轉過頭勸說自己母後。

“母後,今天是孩兒慶宴,差不多行了,別生氣了。”

武媚娘搖了搖頭:“既然事情已經說開了,旦兒你要記住,也要看清楚!這!就是有人不畏懼皇權的後果!”

“來人呐!”

一名侍衛從外麵跑了進來。

武媚娘大喝道:“派人將薛家一幹人等攔下,擇日處斬!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其薛家一幹女眷,全都流放嶺南!終生!不——得——返——回!”

說到這兒,武媚娘看著一臉震驚的太平公主,聲音冰冷道:“至於你,別忘薛家有罪,你也是罪人眷屬!你...想不想跟她們一起去?”

李旦想要出聲喝止,卻一反常態的被袁天罡拉住了胳膊。

李旦疑惑的看向袁天罡,隨後他便聽到袁天罡傳音:“陛下且認真學著。”

“學著?”李旦一愣,難不成這是母後在教他什麽?

仔細想想李旦便放下了手。

太平自幼嬌生慣養,出嫁了都未離開京城,因為她是李治跟武媚娘唯一的女兒。

她所受到的待遇乃是貞觀到現在,任何公主所不能及的。

他這麽一個嬌柔的女子,就算是習過一些武,有諸多藥材輔佐,現在也不過是個大星位。

若是發配南蠻荒地,每天茹毛飲血的她要怎麽活?

想到這些,李旦心裏就放鬆了,知道了自己母後在用激將法,先逼急了,再把斬首的罪名改為貶庶奴隸就說得過去了。

武媚娘,袁天罡,李旦,三人想法都是如此。

可奈何太平公主驕橫慣了,性格像極了武媚娘,天生就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衝動勁兒。

從她敢讓大唐帝師當駙馬就可以看出她無法無天的性格,越是威脅她越是不屈。

此刻她突然笑道:“好啊!嶺南的地方好!我早就想離你們遠遠的了,省得在這兒受你們欺辱!生不如死!!”

咯吱...

武媚娘的拳頭緩緩握緊了起來,腹中怒火欲要衝破胸膛,恨不得立刻把太平公主給關進大牢!

自己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執拗的女兒?

她剛想開口處置太平,可話到嘴邊又活生生的被咽了回去。

她武媚娘不怕殺生,也不怕得罪人,更不怕被別人冠以須有的名字。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他們一個個不都是自己生的孩子麽?

弘兒死的時候,她心疼的時候誰管她了?

李賢,李顯,這兩個人現在不也沒死嗎?

除了現在的李旦以外,若說最親近的,就應該是自己的這個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