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歎息一聲。

李隆基以為是袁天罡答應了,可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聽袁天罡開口一字一句道:“臣!反對武惠妃為後!”

“你...你不聽朕的話嗎!?”

袁天罡眼眸直視李隆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武惠妃絕不是皇後人選,若選不出,哪怕後宮之主空著,臣也要阻止陛下!”

袁天罡始終堅信自己的判斷,武惠妃絕對是另有所圖,效仿武曌的事情,不是沒可能發生。

“袁天罡!你難道就不能認清現實嗎!你就不明白朕心中所想!?”

“臣,就是因為知曉陛下心中所想,才出言阻止陛下!”

“你...”李隆基胸前劇烈起伏,左右踱步,過了一會兒又站定看向袁天罡。

“我問你,自開元以來,朕的功績不高嗎?!”

“陛下功績,當然高!”

“朕的德不厚?!”

“陛下當然德厚!”

“我大唐百姓不安定?!”

“我大唐,當然安定!”

“四夷不賓服!?”

“四夷當然賓服!”

“五穀不夠豐登!?”

“五穀當然豐登!”

“福瑞未至?!”

“福瑞,當然已至!”

“這些話!都是太宗曾問過魏征之言,朕而今哪怕是與太宗相比,也絲毫不差,你為何卻要學那魏征,你以為朕缺一枚鏡子嗎?!”

“朕連封禪的資格都夠了,卻不能讓你跟朕說一句順心的話?!”

袁天罡單膝跪地:“陛下,希望您把所有臣子都當做良臣,不要當做忠臣!”

“你!!”

李隆基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良臣忠臣隻有一字之差,但代表的意思可是差了太多了。

良臣,擇主而侍,而後竭盡所能,而忠臣,隻知道和君王同聲共氣,命運也與帝王緊緊聯係在一起。

若是帝王死了,或是沒有一人有資格稱帝,沒有明世之治,忠臣就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不歸人。

若是沒有李雲霄,或許他袁天罡自始至終都是忠臣,可現在,不同了。

所謂良臣死社稷,忠臣死君王,便是如此!

單獨這兩樣,哪個李隆基都能鬥上一鬥,可偏偏眼前這個元老,對他忠,還是良臣!

這些年裏麵,一些個大大小小的事情,哪怕是暗地裏除掉一些人,那些個見不得光的事情讓袁天罡去做,他也會去。

看著李隆基半天不出聲,袁天罡淡言道:“陛下,若忠言不可進,讒言萬裏香,那陛下還是開元時候的陛下麽?”

“那以後,臣若是不在,還有誰敢與陛下說真話,說實話,直言不諱?”

“倘若您走上這條路,恐怕陛下數十年精心謀劃的天下,會付之東流,望陛下,三思!”

李隆基看著袁天罡陷入沉思,良久後深吸一口氣,上前托起袁天罡雙臂。

“你快起來,其實朕很慶幸自己治世之時,能有國師輔佐,你本應執掌國運,卻凡事都會為朕分憂,方才,是朕失言了。”

“行了,那朕就依了你,後宮之位暫定,等什麽時候,朕想到誰,再說。”

話音落下,李隆基像是逃跑似的快步離開了這裏。

見李隆基離開,袁天罡背負雙手,深吸一口氣,注視著他離開。

等徹底看不到他之後,袁天罡扔出三枚銅錢,隨後掐指演算。

足有一炷香時間,袁天罡緊蹙眉頭離開了此地。

他現在隻有一個想法,那便是亂!

隨著他與李雲霄改變諸多變數,很多事情都變得不可測起來,若是印證卦象,必有禍端!

可而今卦象變爻,會不會出禍事,也說不準。

況且數十年前李雲霄就與袁天罡展開了動作,按道理來講,隻要百姓過得舒坦,剩下的那些世家翻不起風浪,就會無事!

“雲霄兄,此行二十餘載,你走到哪了呢...”

袁天罡算是稍微理解當初李雲霄自己一個人在涼亭獨坐幾十年是什麽滋味了。

不過他現在可比李雲霄那時候輕鬆多了,至少沒有那麽亂,也沒那麽多事。

而後,又過了兩月,大唐傳出一件讓人哀悼的事,那便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帝,武曌,將要壽終了。

李旦,狄仁傑,李隆基等等,足有上百位文武大臣以及子嗣都在武曌的寢宮裏麵,等待著這位女帝臨終之言。

凡是受過武曌恩惠的人,以及李旦等人,全都淚眼滂沱,文武大臣也是如此,因為他們不難受,過後李旦會讓他們與他一樣難受!

武曌端坐在最上方,看著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滿麵微笑。

特別是看向李隆基的時候,她有預感,這幾十年裏麵,她清楚的感受到了比她統治時,更加昌盛的大唐。

自己這位孫兒,以後將會是一位名垂千古的人!

一想到這兒,武曌的嘴角就有些苦澀,不由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句話。

政啟開元,治宏貞觀...

貞觀盛世,開元盛世,唯獨夾在中間的她,不足以稱為盛世。

沒過多久,武曌,宣布離世了。

活了一百多載歲月的她,選擇在這裏看著這群臣子離開。

這一日,普天同悲。

而後,諡號為【則天順聖皇後】合葬於乾陵。

原本同為帝王,不可同墓,但擋不住武曌有這個要求,加上李雲霄也曾在數年前給李旦,李隆基留下話,眾人也不敢過多反駁。

....

而李雲霄此時,正在倭國。

幾十年的時間裏,不知不覺中,李雲霄已經是一頭雪白。

對此,李雲霄非但沒有任何不舒服,反而覺得很欣慰。

因為正因如此,他才覺得,自己贏了!

現在回想起李淳風曾與他說過,改變東西,總是會付出一些代價,隻不過時候未到。

他現在就是,除了感覺自己所到之處,天氣有些不明不白外,加上自己有了白頭發,或許這些就是冥冥之中的削減,在警示他逆天而行的代價。

而今他手中有兩封書信,第一封便是關於武曌的事情。

李雲霄看了一會兒後,淡笑一聲,沒過多理會。

武曌一定是假死,自己說不定去哪兒逍遙去了。

無他,隻因她離開前,最想見到的,絕對是自己,不會這麽潦草結束自己。

看樣子,她還是修煉了當初李雲霄給她的那個改動過的泣血錄。

改動的泣血錄,雖然修煉大成後,依然不能沾染血,但修煉至少可以不用人血,其餘的類似於牲畜也行。

李雲霄猜的不錯。

而今一處茅草屋內,降臣就跟武曌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

武曌手中拿著【我好恨啊我要殺了你功·上】眼角抽搐。

她是來找李雲霄的,可剛尋過來,降臣就聲稱這本功法如何如何的好,想讓武曌修煉一下。

武曌掌管那麽多年朝堂,最會人心,豈會看不出來,這家夥把她當做小白鼠了,當時就拒絕了。

降臣也不敢多說什麽誘騙人的話,她的這些能耐,在武曌麵前,還玩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