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時候,有幾條新聞讓杜荷印象深刻。

其中一條便是事關葉縣。

據報道,此地岩鹽資源豐富,展布麵積400平方公裏,埋藏厚度為270—1500米,儲量3300億噸,品位居全國井礦鹽之首,被譽為“華夏岩鹽之都”。

經計算,這些鹽夠全國吃3.3萬年。

而唐初人口隻有一千多萬。

杜荷說夠大唐吃十萬年的,其實已經是盡可能地往少裏說了。

李世民再勵精圖治,能在短短幾十年間,讓大唐人口增長十倍嗎?

極難!

百倍呢?

根本不可能!

隻需要讓他們知道葉縣地底下有很多鹽就行了。

他聚集那麽多災民至此,甚至不計花費,就是要將此地給打造成為“大唐鹽都”。

唐初鹽、鐵、茶這些是與天下共之,不搞官府專賣的。

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召集大量商賈到海邊曬鹽,既省事,也來錢快。

畢竟葉縣的岩鹽許多在地底深處,並不好開采。

他舍易求難,是為了更長遠的考慮。

首先,根據史料記載,河南道在接下來幾年都會發生水患。

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與其年年賑災,不如搞以工代賑,建新城,鑄繁華。

鹽都要是能搞起來,別說鄧州、汝州、唐州等地受益,就是河南道、山南道、淮南道,還有長安和洛陽,也將受益匪淺。

毫不誇張地說,這是百年大計。

其次,葉縣不僅鹽多,礦產資源也很豐富。

尤其是大理石儲量達450萬立方米,花色品種齊全,極易開采。

他要讓大唐的文人和文臣都看看,他就是隻賣石頭,也能富可敵國。

最後,以一隅謀全局。

葉縣可以說是他撬動大唐的幾大支點之一。

想要解決李世民的錢袋和飯碗問題,這幾個支點必須要充分利用。

杜荷並沒有和李世民說這些。

他需要不斷創造驚喜,這樣才能徹底擺脫束縛,放開手腳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改造大唐。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葉縣境內也聚集了至少十萬災民。

張大素忙得魂不附體道:“大哥,都讓他們白吃白喝那麽久了,咱們就是動用國庫也禁不起這等消耗,可以開挖了嗎?”

杜荷拿起毛筆,在地圖上圈了一些點道:“讓他們挖吧,不用急,慢慢挖!一旦挖出了寶藏,一定要第一時間封鎖消息,他們也不想三道四十州的災民全跑來與他們搶飯碗吧?”

張大素點頭道:“一切聽大哥的。對了,大哥,我見到了……不為夫人!”

“她在哪!”

杜荷立刻衝出了房間。

那個瘋批女人還敢出現?

這次非得與她好好算算舊賬不可。

張大素幹咳道:“先前在許州,現在隨災民來到了葉縣,災民都喊她‘仙姑’,她離開長安後,一直在河南道救濟災民。”

“沒去道觀修行?”

杜荷皺了下眉頭道:“讓人帶路!”

半個時辰後。

他在一個粥棚見到了李蕙。

她雖穿著一身道袍,但和一個辛勤忙碌的村婦差不多。

頭發稍亂,舉止疲憊,隻是嘴角一直掛著笑。

這跟杜荷設想中的樣子全然不同。

不過她無論是顏值,還是身段都太出眾了。

往那一站,秀色可餐,哪裏還用喝粥啊!

“不為夫人。”

杜荷走到她身旁道:“道號起得不錯。”

李蕙看到他,沒有絲毫慌亂,而是很隨性地撩了一下耳邊的發絲道:“來自你那‘驚世四言’,能不好嗎?”

“你這是要興師問罪?我又不是蘇妲己,沒必要先招攬太行義師,又聚集十萬災民吧?”

杜荷冷聲道:“隨我來。”

“不喊姐姐了?喊姑媽也行!”

“我沒喊你妖孽,已經是看在你參與賑災的份上了。”

“咯咯咯!”

李蕙掩著嘴一陣嬌笑,隨後扭著水蛇腰上了杜荷的馬車。

馬車自北向南疾馳了一炷香,停在了一條大河邊。

杜荷讓駕車之人,還有策馬隨行的一些鏢師回避後,帶著李蕙下了馬車。

“我知道你怨恨我。”

李蕙也不調笑了,撿起一塊石頭扔進大河中道:“其實我也不想,說起來還是你讓我下定了決心。”

杜荷幹笑道:“然後你反過來坑我?”

“也是在救你啊!”

李蕙語氣輕柔道:“我知道你當時處境不妙,我再在那個時候與王宏和離,等同於背後捅刀,但我有想過,隻要李靖、李勣、程咬金這些武將不站在文臣那一邊,或者說不落井下石,那便是幫了你大忙。”

“最終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那弟弟雖然不近人情,但也絕非不明事理之人。他知道我是被逼如此,也知道我借勢於你,所以在上早朝前,他曾為了你舍下顏麵,去向一些武將求情。”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杜荷。

那日早朝之上,許多武將都是在作壁上觀。

想來是送了李勣一份人情。

李勣這麽做,估計是不想讓李家欠他什麽,或者說再怎麽著也要保住他的小命。

可能他沒想到,他會集中火力炮轟天下文人和文臣。

如果那日他將火燒到武將身上,李勣的作用肯定會更加凸顯。

杜荷歎聲道:“我知道英國公的為人,讓他這般,也是為難他了。”

“是我對不起他!”

李蕙苦聲道:“但人生短短幾十載,我也想自私自利為自己活一回。這些年我有多痛苦,隻有我自己知曉。”

言語間,她已經泣不成聲。

隻是她依然倔強地扭著頭,不讓杜荷看到道:“我有想過,我的這條命算是你給的,無論你做出何等荒誕之事,我都會傾盡一切護著你。”

“後來又覺得,這可能還不夠,所以幹脆來到葉縣,任憑你處置,隻要你覺得解氣,你想怎麽做都可以。”

杜荷連忙道:“當真?”

李蕙抹了把眼淚道:“當牛做馬皆隨你,你就是讓我給你當丫鬟,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樣的丫鬟……誰消受得起?

會折壽的!

“我要的是一個態度。”

杜荷抽了下鼻子道:“如今也算看到了。誠如你所說,英國公最近沒少為我說話,而你當時要是告訴我王宏所為,我真會慫恿你和離,還要怎麽解恨怎麽來。”

李蕙頗為詫異道:“你……你認同我所為?”

杜荷聳了聳肩道:“你看我像是一個在意三綱五常之人嗎?王宏已是豬狗不如,還不允許你休了他?好歹也是當朝國公的親姐姐,有必要在世家麵前如此卑微?”

“不為夫人,你是挺瘋批,但我更瘋批。琅琊王氏借著鄒國公的怪病想要置我於死地,我準備一不做,二不休,把琅琊王氏給掀個底朝天,你看如何?”

李蕙激動得一把拉起他的手道:“你若能做到,並把我的丫鬟玉兒帶來,我……我們主仆願以身相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