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跟著褚遂良離開武德殿以後,晃晃悠悠地往太極殿方向走。

門下省就在太極殿南麵左側,和中書省隔空相對。

在寸土寸金的長安城,那塊地無疑是無價的,是沒有縫隙的,哪怕在最細微處都承載著帝國的權利之重。

大唐不知道有多少人擠破頭想往裏麵鑽。

杜荷卻一點兒都不感冒。

那不是紈絝該待的地。

為了老二聯盟,隻能先委屈自己了。

其實他並不想這麽快就和魏大噴子對線。

以身為餌後,大魚已經上鉤。

不然怎麽可能會出現他在宮中被圍攻,債主就跑到縣衙告他欠債不還那麽巧的事?

不管禪經寺,還是玄都觀,他從未說過不還他們錢。

他們急不可耐地咬鉤,肯定得蓄勢甩杆了,這種時候還跑去門下省純屬浪費唾沫星子!

要不,去找城陽公主?

她不是想退婚嘛,那就帶著她來一發……咳,是來一出!

反正未婚妻也沾妻,又不是啥擺設。

不用白不用。

“我去!”

剛想到這,人也走到了拐彎處。

一道攜著香風的倩影忽然跌來。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伸手去扶,結果尚未碰到,那道倩影便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哭泣道:“杜荷,你敢衝撞本公主?本公主的腿,好疼!”

“公主!”

幾個宮女火急火燎地跑來,看到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襦裙,臉色大變道:“這……這是膝蓋磕破了?杜公子,你怎麽能在宮闈之中衝撞公主,你的眼裏還有公主嗎?”

“微臣拜見公主殿下!”

褚遂良連忙躬身行禮後,整個人都很錯愕。

這一路上他都在琢磨今日的《起居注》該怎麽寫呢,也沒留意到四周的情況。

剛才事發突然,他並未看清杜荷是否衝撞到公主。

眼前的又是和長孫衝有婚約的長樂公主,而非和杜荷有婚約的城陽公主。

朝野皆知,在眾多公主之中,陛下最寵長樂公主。

她都血染長裙了,杜荷今天鐵定去不了門下省了。

“臥槽,老子擱古代也會遇到碰瓷,而且還是公主牌碰瓷?”

看向哭得梨花帶雨的李麗質,杜荷感覺自己的節奏和心緒都被打亂了。

不是他見一個愛一個,人確實很美,當得起“天生麗質”四個字。

年紀輕輕就已規模驚人,還是一副童顏,擁有和城陽公主一樣的大長腿。

摸著腎說,顏值和身段都很抗撞,尤其是那翹拔的臀兒。

隻是天地可鑒,剛才分明是李麗質故意碰瓷,還下了血本,把金貴又嬌柔的膝蓋都給奉上了。

想必是和城陽公主姐妹情深,見她遲遲沒能退婚,想要幫一把。

怎麽說呢,這主意有點餿,卻又讓他無從下口。

畢竟不是自家未婚妻。

那就下手吧。

別人的未婚妻又如何?

又沒娶回府。

還是她自己送上門的,他隻是借機再添一把火,把自己給送進大牢而已。

說不定長孫衝那個二貨樂見其成呢。

當然,長樂公主都出血了,如果他承認衝撞了,也有可能麵臨牢獄之災。

隻是這種事,哪能隻讓一個女人主動?

他堂堂一紈絝,向來針尖對麥芒,不喜被人壓,尤其是女人。

另外,有恩怨,才會有情仇嘛。

想要成就一段孽緣,哪能走尋常路子啊!

既然她有她的公主牌碰瓷,他也可以有他的駙馬牌無賴!

論各種花樣百出的手段,這大唐還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保險起見,杜荷先歪頭問褚遂良:“程鐵雞,我衝撞她了?”

“沒看清。”

褚遂良有一說一,旋即惱怒:“我不是盧國公,也不是他那次子!”

重要嗎?

這不是你是不是的問題。

而是我覺得你是。

杜荷拿出影帝級演技,打了兩個響亮的酒嗝,踉踉蹌蹌地衝到李麗質麵前,伸手去捏她的娃娃臉:“城陽公主,是你啊,你那麽可愛,我又怎麽舍得衝和撞?”

“杜荷!”

穿著一身齊腰襦裙,雪嫩外露的長樂公主嚇得花容失色,接連向後退了好幾步道:“你你你……你好大的狗膽,衝撞本公主在先,又對本公主如此無禮,本公主要去找父皇將你下獄。”

“噓!”

杜荷神神秘秘地將手指豎在嘴前,滿眼驚恐道:“你……別動,千萬別動!”

李麗質慌忙前後左右看了一遍,發現除了幾個宮女外,什麽都沒有,狐疑道:“你想幹什麽?這裏可是皇宮,如果你還像在宮外一樣**不羈,必死無疑。”

“公主,你冤枉我了!”

杜荷猛然上前道:“天下女子哪有不怕蜜蜂和蒼蠅的?我是看公主身前有蜜蜂,身後有蒼蠅,想要義無反顧,幫公主除之呢!”

說著,他一把抓向李麗質的胸脯。

“啊!”

李麗質尖叫一聲,甩開攙扶她的宮女,轉身就逃。

“啪!”

人是逃脫了,一道清脆中雪藏著彈柔的巴掌聲也響了起來。

“公主!”

幾個宮女驚得雙手捂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看到了什麽?

杜荷打了公主,還打了公主的屁股!

誰不知道,陛下視公主為心頭肉,從不忍她受半點委屈。

這下公主必能如願幫到城陽公主,杜荷也必被關進大牢。

不對!

那種地方被個男子打,公主可是犧牲了自家清白啊,太不值了!

杜荷必須死!

“這這這……”

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的褚遂良又一次長了見識。

醉酒說來就來。

公主說打就打,還張冠李戴並以驅趕蜜蜂和蒼蠅的名義下手。

等等!

難道是“捕風(蜂)捉影(蠅)”?

呃……

他恍然有種人未老,心已老之感。

這個年輕人太會玩了!

隻是這麽玩,真不怕把自己給玩死?

他已經開始琢磨待會兒陛下問起,該如何回答了。

這事兒可不小。

應對不慎,恐怕他也回不了門下省了。

“嗚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

……

李麗質被打後,宛如一尊遺世而獨立的冰雕杵在那許久,隨後像是被某種殘留的熾熱給融了,最終癱成了一堆水。

她失聲痛哭著,止都止不住。

長這麽大,還從來沒人打過她。

更別說被一個男子打屁股了。

她隻是氣不過,這個混蛋帶壞了她的未婚夫,讓其嫖得下不了榻。

她隻是看不慣,他都已經這樣了,父皇為什麽還不讓妹妹退婚。

她隻是忍不了,他人在宮中,還能安然無恙,還被升為起居郎。

所以臨時起意,準備給他點顏色瞧瞧。

誰能想到他竟公然打了她,在襲胸不成後打了她的屁股!

她可是大唐公主,長孫家的準媳婦。

這讓她今後如何做人?

“奴婢去告訴陛下!”

一個宮女意識到公主的眼淚是勸不住的,讓人去請太醫的同時,慌裏慌張地跑向武德殿。

這會兒杜家兩兄弟、道士和和尚已經離開。

李世民還在和諸公談論欠債之事。

在被告知長樂公主被杜荷給打了後,李世民像極了一條被激怒的飛龍,甩下諸公後,瞬息席卷至女兒麵前。

看到寶貝女兒泣不成聲,而且鮮血把裙子都給染紅了,他扭頭望向抱著柱子打呼嚕的杜荷,盛怒道:“來人呢,把他給朕拉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