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王度惱得想動手,最終他還是決定留下了。
陳叔達還是最了解他。
他此生已經無欲無求,因要文鬥杜荷而寫出《古鏡記》之後,有了讓小說風靡天下的衝動。
今日看了《三國演義》,又聽了《封神演義》,讓他大為觸動。
這些原本他無法想象的小說,就這樣出現在大唐。
隻要順水推舟,假以時日,各類小說必然飛入尋常百姓家,備受推崇。
對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大唐文壇而言,將帶來非常難得的提振之機。
至於罵名……
陳叔達和法琳的聲名皆是遠勝於他,他們在意了嗎?
杜荷早就被罵得體無完膚了,他在意了嗎?
賑災款如今是一筆接著一筆地運往三道四十州。
無論怎麽說,他是真的在賑災。
而且他這般打壓士族,顯然也是陛下的意思。
山東士族影響太大,對江山社稷和天下學子而言都未必是一件好事。
雖然他也不知杜荷將會把大唐文壇給引向何方,但他現在隻想在“小說”這一畝三分地上做好。
“諸位,記得按時捐款!”
杜荷掃向麵色如土的七大士族弟子,催了一句後便轉過身來,一絲不苟地朝著孔廟行了一禮。
姿態還是要做的。
他所為可不是為了滅儒。
李世民也不會允許。
一言以蔽之,還是想讓儒學與時俱進,更好地造福黎民百姓。
同時,也為百家搏個重新大放異彩的機會。
有了他鬧的這一出,接下來的科舉改製也將是順理成章的事。
相信遇到的阻力也會銳減。
“時也!命也!”
看到杜荷的身影在孔廟的映襯下越拉越長,宛如大山般難以逾越後,不僅七大士族,整個山東士族的人都是長籲短歎。
可能屬於他們的時代將徹底落幕了!
杜荷就像那洪水猛獸,不是加速了這進程,而是相當於一步到位了。
隨後隻需要陛下修修補補,釜底抽薪,山東士族將消失於曆史的塵埃中。
也許他們該早謀出路了。
琅琊顏氏所為倒是給他們提供了思路。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靠著聯姻、圈地或者祖輩庇蔭來維持家業怕是行不通了。
還是要拿出真才實學,入朝為官……
當杜荷回到眾紈絝麵前時,他立即被包圍了。
“大哥,原來你曾經給我們講的那些故事就是小說啊!”
“那隨便拿出一個,都能賺得鍋滿瓢滿。”
“咱們不如借著這個良機,把你的小說都刊印成冊,拿去賣吧。還完那四萬多貫還不是輕而易舉?”
“對對對,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咱們得趕緊賺一筆!”
……
見他們徹底掉錢眼裏了,杜荷覺得這是好事。
大唐現在最缺的就是錢。
若是老二聯盟能夠通過瘋狂賺錢而讓大唐興盛起來,那將功德無量。
不過賣書這種事已經不適合他們來做了。
有更適合的人選。
他衝著王度道:“王先生,不知你可願當個‘賣書郎’?”
王度喜出望外道:“你……你願讓老夫去賣你的那些小說?”
“不僅是賣,是全部交由你打理!”
“這……”
他緩了又緩,唇舌打架道:“當然願意!”
“哈哈哈!”
陳叔達笑得胡子眉毛一起飛道:“我為種田翁,你為賣書郎,甚好!甚好!杜荷,孔廟文鬥,你可是完勝,今後這大唐文壇,你可執牛耳了!老夫也該去耕種了,你昨日說琅琊百姓開采的白雲岩,真的能夠改良田地,提高穀物的產量?”
杜荷點頭道:“需要對酸性土壤才有效,它可以用作酸性土壤的中和劑,施用此物可使穀物最高增產百中取四十(40%),而白雲岩經過處理後得到農用石灰,也可用來防治害蟲。”
“三道四十州有不少酸性土壤,我已將鑒別之法告訴陳玄德,你們可以動身前往琅琊了。琅琊百姓每年都要服雜徭,但裝運白雲岩和石灰同樣需要大量人手,咱們也不能讓人家白幹,這錢肯定是咱們出!”
聽他這麽說,李貞英反應過來了:“你這是既要改良災區田地,讓災民們來年能有個好收成,同時也是充分利用琅琊之地利,讓琅琊百姓也能賺點錢?當真一石二鳥啊!杜荷,你這腦袋都是咋長的?怎會想到這些?”
王度亦是恍然大悟道:“老夫最近一直在琢磨,你若僅是勸陳公去種那一畝三分地,陳公必然難以被說服。原來你是要讓他幫天下百姓種田啊,這種田翁老夫也想當!”
“好好賣你的書吧!”
陳叔達大笑道:“老夫這風餐露宿的多辛苦?全靠杜荷那一句‘讓天下百姓都能夠吃飽飯’的宏願在強撐著。”
“看來用白雲岩改良田地隻是其中一環?”
“不可說,不可說,不然你們一個個都來爭這種田翁,老夫還如何追尋神農的足跡,成為古往今來種田第一人啊!”
“……”
這個老匹夫!
看他一臉得意的樣子,王度又想罵人了。
他急忙對杜荷道:“還請杜兄多多賜稿!”
這就開始催稿了?
陳叔達啐了他一口道:“你還稱兄道弟,不是要自己寫嗎?”
“這並不矛盾。”
“老夫等著你把老夫寫死!”
“放心,定讓你死八百回!”
看到他們倆又吵起來了,杜荷和眾紈絝相視大笑。
法琳踉踉蹌蹌地走來道:“佛門弟子借宿孔廟,不打緊吧?且容貧僧去睡一覺,醒來再與小友門把酒言歡。”
程處亮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那一萬貫?”
“出家人不打誑語!”
法琳指了指他道:“貧僧又不像你阿耶一毛不拔。”
“你!”
程處亮氣得呦,頓時想搓他那光溜溜的腦袋了。
其他人則是笑成一團。
約定入夜暢飲後,杜荷回到房中,準備睡一覺。
這段時間連軸轉,還是挺累的。
山東之行總算告一段落了。
他想要實現的都做到了不說,還帶來了諸多意外之喜。
比如法琳的追隨。
他可是佛門的得道高僧。
今後大可以通過他對佛門施加影響。
再比如小玉。
他剛想到這個小丫鬟,她便躡手躡腳地推門而入,嬌滴滴地輕喚道:“杜大人……”
杜荷看了她一眼,登時有些失神了。
因為她臉上的黃雀斑全都不見了不說,嘴也不歪了,皮膚也不黑了,整個人白得像個瓷娃娃一般。
不過她看起來又不顯得稚嫩,而是鳳眼櫻唇,亭亭玉立。
真有閉月羞花之容,沉魚落雁之姿。
難怪那個極品貴婦會給出那麽高的評價。
她確實是個美人胚子!
杜荷招了招手,讓她離近點道:“這些年你在琅琊王氏偽裝得很辛苦吧?”
“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小玉苦聲道:“那王宏雖有龍陽之好,但素來以虐待女子為樂。大小姐出身顯赫,他自是不敢這麽對她,但像我們這些當丫鬟的隨時都有可能遭其毒手。據奴婢所知,被他和他那姘頭打死打殘的就有好些個。”
“該死!”
杜荷冷聲道:“我會讓人給韓滕帶個話,讓他嚴查此事,王宏和他那姘頭需要血債血償!”
“多謝大人!”
小玉熱淚盈眶道:“你是除了大小姐之外,對奴婢最好的人了,所以奴婢也不想再隱瞞您。”
“你也別喊我大人了,從此喊我公子吧。我馬上要去江南了,你是去葉縣跟著李蕙,還是隨我一起去江南?”
“臭小子!”
他話音剛落,一個女子忽然走了進來,指著杜荷道:“沒大沒小,我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還不快喊姑媽!”
“你竟然來曲阜了……”
杜荷怔了一下,旋即看向風姿卓越,時刻都想衝撞的貴婦道:“你都要帶著小玉以身相許了,我還喊什麽姑媽啊?”
李蕙甩著拂塵,波濤洶湧地逼近他道:“你想喊什麽?那你倒是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