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白日放歌須縱酒

“劉錡你來了!”張滸高興地打開院門,將劉錡迎進來,問道:“你怎這時就來了?”

“別駕帶我見過都督,都督忙得很也沒空閑和我多說幾句話,我自然就回來了。”劉錡笑著回答,又對張滸的婆娘說道:“見過嬸子。”

“嗯,好,好。”張滸的婆娘磕磕巴巴地說道。她適才那幾句話好像咒劉錡似的,還被正主聽到了,感覺有些尷尬。為了避免尷尬,她也沒聽清劉錡到底在說甚底就趕忙道:“劉錡,你和你叔一樣走了這麽遠的路,一定也餓了吧,我去給你拿幾張胡餅。”說著就要去廚房。

“嬸子不忙。”劉錡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拿出一個盒子。“這裏裝的是都督賞給我的點心,從中原來的,據說是西都長安有名的點心師傅做的,我嚐了一塊,挺好吃。現下還沒到飯點,先用這個墊墊。”他又笑著對三個孩子說道:“你們也嚐嚐。”

“噢,有好吃的點心吃嘍!”張滸年僅七歲的小兒子張天佐頓時高興地歡呼起來。

“還不快謝謝你劉世兄。”張滸笑著說道。

“謝謝劉大兄。”聽到父親的話,天佐答謝一聲,伸手向劉錡要點心。劉錡打開盒子給了他一塊,天佐接過來立刻嚐了一口,高興地叫著跑回屋去了。

劉錡和眾人走進門廳,待張滸坐下後也坐到交**,雙腿垂地,又笑道:“張叔,適才在都督府裏一直都是跪坐,腿都坐麻了,在世叔這裏就放肆了。”此時雖然有了類似於後世椅子、馬紮的坐具,但正式場合仍然是跪坐在低矮的器具上。

“隨便坐,隨便坐。”張滸笑著回應:“自己家裏,想怎麽坐怎麽坐。”

劉錡笑笑,又拿給張滸的女兒張杏與長子張天佑各一塊點心。張天佑已經十二歲了,比他弟弟懂事得多;又平素羨慕讀書人,此時模仿著讀書人的樣子感謝道:“多謝世兄。”見大哥這樣做,杏兒也趕忙效仿:“多謝世兄。”

“哈哈。”劉錡笑了兩聲,又遞給他們一人一塊點心,讓他們去一邊吃點心。他隨後將剩下的連帶盒子放在張滸麵前,對張滸和他婆娘道:“世叔,嬸子,你們也嚐嚐,別隻讓孩子吃。”

“那我們也嚐嚐高級貨。”張滸拿起一塊點心吃下肚子,說道:“嗯,果然是高級貨,好吃,真是好吃。”又對婆娘說道:“天巧,你也吃。”

“好吃,好吃。”他婆娘漢名叫做石天巧,拿起一塊點心嚐了一口,也連聲說道。將點心咽下去後,她又迫不及待地問道:“劉錡,你這是發達了,能被都督接見,還能得到這麽好的點心?”

適才她在院門前就想問了,隻是一直沒抓住機會;這會兒有了機會,立刻問了出來。

“劉錡可是發達了!”張滸興奮地搶著說道:“他因識字,在碎葉鎮休整的時候先是被節度使的幕僚岑參書記看中,要幫他脫了軍籍;後來因都督有令沒脫成,但別駕聽說劉錡識字,又讓他做功曹參軍事佐史;再後來也不知怎麽地,又成了參軍事。從碎葉鎮返回的路上他一直給別駕辦差,坐在大馬車裏風吹不著雨澆不著的。”

“參軍事?”石天巧立刻雙眼瞪得渾圓,看向劉錡。她對嗢鹿州都督府的官職很了解,參軍事是從八品上,在高仙芝這等人看來是芝麻綠豆大小的官,隨意就賞賜了;但在普通士兵和百姓看來,這已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官了。

整個嗢鹿州都督府朝廷經製官員一百多號,有品級的隻有十九個,其他都是不入流的官,更別提吏員;從八品上的參軍事已經算得上一號人物了。別看大唐有狄仁傑這個從吏員當到宰輔的人就以為升官容易,多少人熬一輩子,能從吏員升到從九品下的官都謝天謝地。所以張滸婆娘得知劉錡出發前還是個小兵,回來後已經成了參軍事的時候,怎能不驚訝?

“……回頭給天佑和天佐也請個教書先生,讓他們讀書;杏兒也要讀書。”張滸說道。

張滸的話將他婆娘從驚訝中拉了回來。“讓他們讀書作甚?”她下意識說道。

“你傻啊,”張滸道:“將來讓天佑、天佐也進官府啊。有劉錡在,給他們安排個小吏還不容易?不比當大頭兵強?”

“哦,哦。”石天巧答應道。其實剛才那話才出口,她也已經想明白了。聽到張滸的話,她偷偷瞧了一眼劉錡,見劉錡沒出言反對反而對她笑了笑,放下心來。她又對張滸道:“那讓杏兒讀書有啥用?”

“將來嫁給個大戶人家的子弟啊。”張滸道:“大戶人家子弟都是讀過書的,沒讀過書的姑娘可嫁不過去。而且大戶人家有那麽多賬要記,不讀書也不行。將來等杏兒長大了,讓劉錡給她找門好親事。”

‘又不是劉錡的親妹妹,大戶人家豈會願意。’石天巧想著。不過這話她沒說出口。

張滸繼續和劉錡閑聊,很快就到了午時。張滸知道劉錡有吃午飯的習慣,吩咐婆娘去做飯。因今天是高興的日子,石天巧把自家養的雞殺了,燉了一鍋雞湯,又做了幾道涼菜端上來,讓張滸與劉錡邊吃邊聊。

“世叔,有件事差點兒忘了。”劉錡忽然說道:“侄兒先在這裏恭賀世叔:世叔要升隊正了。”

“啥,我要升隊正了?”張滸驚喜地反問道。

“適才別駕帶著我去拜見都督,拜見過後一時沒讓我下去,我就聽見都督與別駕說咱們嗢鹿州原本隻擁兵四五千人,這次戰死了一千多,超過三成,須得立刻補充。因死的軍官也不少,許多人都能升上一級。張叔你打仗的經驗豐富,一定能升為隊正。”

“這可好。”張滸笑道:“能升官真是好事。”他不由得唱了幾句,又說道:“我去取酒來,咱們好好喝一頓。”

“不成,張叔,不成。”劉錡趕忙說道:“下午我還得去衙門,都督還會安排我差事,可不能喝酒。”

“這確實不能喝。”張滸有些遺憾,但又振奮起來,問道:“除了要升很多人的官,你還聽到了甚底?”

“這個,”劉錡有些為難。這段日子他經手的文書不少,知道的事也多,但一來這些都是機密不能說,而且告訴張滸對他來說除了增加吹逼的談資也沒別的用處;可啥事都和張滸說似乎也不好。

正為難間,他想起一件事,說道:“我還聽到都督與別駕說,這次怛羅斯之戰,是因為葛邏祿人先逃跑導致陣勢崩潰才敗的,所以節度使必定派人出使葛邏祿,斥責、處罰他們。”

“該!就該幹死這幫狗娘養的!”聽到要處罰怛羅斯之戰失敗的罪魁禍首之一,張滸馬上說道:“要不是他們,還不至於戰死這麽多人!”

“張叔放心,節度使不會輕放過他們的。”劉錡道。高仙芝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導致自己去職的罪魁禍首。

“該!”張滸又叫道。

過了一會兒他平靜下來,又道:“因咱們嗢鹿州離葛邏祿人的地方最近,往年都護府派人出使葛邏祿咱們嗢鹿州都會派一人做副使。也不知今年會派誰?”

“哎,派誰都一樣。”劉錡不在意地說道。反正和他沒關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