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辰突然勒住了馬,又叫住程處默和張成,然後抬手指了指天上那隻正在奮力躲避蒼鷹襲擊,已經飛的越來越低的白鴿。
不等程處默反應過來,張成眉頭微微一皺,便彎弓引箭,嗖的一聲,利箭呼嘯而去。
鴿子應聲落地,受此驚嚇,那蒼鷹也遠遠遁去。
張成立刻打馬上前,不多時便將那鴿子撿了回來,腳上綁著一卷二指寬的布條。
三兩下解開,布條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幾行字,卻是一個也看不懂。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這的確是信鴿!
沒記錯的話,這鴿子是從鹽礦軍營的方向飛過來的,林北辰立刻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有人在打鹽礦的主意!
突厥?
吐穀渾?
還是羌人?
不管是誰,這都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必須馬上回營徹查,否則的話,遲早會吃大虧。
“營中有奸細!”
“奸細?”程處默粗重的眉毛立刻扭在了一起,“衝著鹽來的?”
還沒蠢到家。
林北辰點了點頭:“走,回營!”
……
……
兀哈兒很興奮。
鹽這種東西,不止是大唐,在突厥那也是很重要的物資。
最近這段時間,他已經不止一次看見駐紮在這裏的唐軍往蘭州左武衛大營運鹽了。
這其中肯定有秘密。
自己好不容易混了進來,雖然還沒弄明白那些石頭塊兒怎麽就變成了鹽,但有一點,那個姓林的年輕校尉肯定是這其中的關鍵。
這個消息已經報告給了王子,賞賜肯定是少不了的。
如果再能把這個校尉抓住獻給大汗和王子……
兀哈兒相信,為了得到這個能把石頭變成鹽的法子,王子一定會重拳出擊,率大軍突襲而來,到了那個時候,嘿嘿……
身為突厥最優秀的探子,以有備攻無備,他不覺得一個十六七歲的毛孩子能在亂軍中從自己手底下逃走。
夜幕降臨,但兀哈兒的眼前一片光明,甚至仿佛已經看見無數的牛羊和女人在朝著自己招手了。
與此同時,駐紮在此地的所有將領,也已經聚集在了林北辰的營帳之中。
布條上的文字,已經被確認為突厥文,但排序混亂,顯然是密文,看不懂。
但林北辰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這肯定是衝著鹽來的,九成九是讓突厥人帶兵來搶鹽。
眼下鴿子被自己給射了,但並不能保證這消息傳不到突厥那邊去,誰知道人家一共放個幾隻信鴿?
眼下最緊要的,第一便是把這個奸細給揪出來,否則定然壞事。
軍中做事,要的就是一個雷厲風行,三天之後,鹽礦營幾百號人在發現信鴿的那日下午都做了些什麽,有沒有旁人可以證明,張成便在程處默的配合之下查得清清楚楚。
不過……
嫌疑人不少啊,足足十好幾個!
張成咬了咬牙:“這些人實在難以鑒別,眼下看來,怕是隻能寧錯殺,勿縱往。”
林北辰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不可不可,都是自家兄弟,殺錯了要遭雷劈的。”
“公子,此事不可輕怠……”
張成也不願如此,但一想到鹽礦被奪,製鹽之法泄露,甚至就連林北辰都可能要遭逢大難,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到是一盤的程處默撇了撇嘴:“你著什麽急,小北神人一個,他自有辦法甄別。”
張成眼睛便是一亮:“當真?”
林北辰狠狠的瞪了程處默一眼:“試試看吧!”
沒辦法,隻能挨個兒試了。
林北辰長歎一聲:“做了此事,也不知會不會遭報應,你們去將這些人分別關押起來……”
雖然搞不懂為何會有這樣做,但既然林北辰都這麽說了,那就幹唄。
………………………………………………
兀哈兒不明白。
自己為什麽就被五花大綁了起來?
暴露了?
不可能啊,自己的一口關中話地道得很,而且在大唐潛伏了這麽久,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跟唐人沒有任何區別。
那到底是因為什麽?
看著眼前的一身輔兵打扮的兀哈兒,林北辰長長的歎了口氣。
第八個了。
也不知道前麵那幾個有沒有中獎。
其實林北辰心裏也有些拿不準,萬一冤枉了好人……
算了,大丈夫不拘小節,鹽礦之事,於公於私,都來不得半點兒馬虎。
更何況嚴刑拷打什麽的,自己本來也不在行,隻是嚇唬一下而已,倘若心中無愧,估摸著也出不了事兒。
打定了主意,林北辰便似笑非笑的看了兀哈兒一眼:“我打算在你手上割一刀,然後讓你慢慢流血而死,這個過程會很漫長,怎麽也得三五個時辰,希望你能挺得住。”
說完了這話,他便走到兀哈兒身邊,將他整個兒提起,三下五除二就綁在了營帳中的一個立柱上,然後抽出橫刀用刀背在他被反剪到身後的手腕上輕輕一劃。
與此同時,程處默笑嘻嘻的拔開了藏在兀哈兒背後的那個大水缸上的塞子,清亮的水滴開始朝著瓷盆中滴落。
兀哈兒呆住了。
這算什麽?
一句話不問,就要放血殺人?
唐軍之前不是這樣的作風啊?
這個小校尉,要幹嘛?
滴答~
滴答~
滴答~
每一聲都像是一把小小的尖刀刺在心頭。
倒是不痛,但是……
涼颼颼,陰森森,空****……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好折磨!
不到半刻鍾,兀哈兒便受不了了,用一口純正的關中話大聲喊起了冤枉。
但沒有任何回應。
除了那讓人崩潰的……
滴答!
滴答!
滴答!
喊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兀哈兒的聲音越來越無力,又過了一刻光景,他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沒了一絲力氣。
這是,要死了麽?
眼前出現了大片的草原,草原上是無數的牛羊,每一頭的角上都紮著兀哈兒家的標記,不遠處,美麗的女人們簇擁著自己,放浪的媚笑……
忽然間,草原不見了,牛羊不見了,女人也不見了……
一頂不那麽大的帳篷裏,有人在熬著香噴噴的奶茶……
那是……
阿娘!
忽然間,阿娘也消失了!
那個年輕的唐軍校尉,提著一把尖刀,緩緩逼近,臉上的依然掛著笑,陰冷得讓人心悸……
草原,牛羊,美麗的女人,年邁的阿娘再次出現。
然後。
又再次一個接著一個的消失……
魔鬼~
他一定是魔鬼!
兀哈兒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