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穎達一臉疑惑地將那《長安旬報》拔拉到了一邊,先把那份《洛陽旬報》抄在了手中。
當他的目光聚集到了《洛陽旬報》上之後,幾乎看到了洛陽旬報那幾個醒目大字下方的一個同樣醒目的標題時,眼珠子頓時誇張地鼓了起來。
《震驚國人!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國子監孔祭酒居然……》
讓孔穎達的臉色迅速地黑了下來。這標題名稱看起來又臭又長。
可偏偏讓人第一眼看去,就挪不開視線。畢竟這種嘩眾取寵的標題,不得不說,還真有點吸引眼球。
可這麽一來,讓原本就不樂意登報的孔讓梨心中越發的不痛快。
拉著塊老臉,小聲地嘟囔了兩句不太符合君子風度的家鄉垃圾話。
這才繼續往下看去,前麵的字句,孔穎達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當,甚至是行文的前十餘行,都沒有什麽毛病。
可漸漸地,孔穎達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這麽寫,難道是自己記錯了不成?
孔穎達的心腹親隨在那些國子監的官員離開之後,就一直安靜如雞地呆在那公房門口,時不時地扭頭觀察自家老爺。
好在,自家老爺一切如常,渾然沒有半點跟那些國子監同僚起了爭執的憤怒感。
這讓心腹親隨甚是疑惑,但是自家老爺既然情緒沒有問題,自己就沒必要進去徒惹不快。
呆著呆著,突然之間,耳朵邊傳來了一聲壓抑的低吼聲。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這是哪個混帳東西,居然敢仿冒老夫的手筆?!”
“???”心腹親隨一臉懵逼地轉過了頭來,就看到了自家老爺此刻臉色黑得發紫氣喘如牛。
趕緊快步進入了公房之中,小心地問道。“老爺何必發怒?”
孔穎達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那位心腹親隨,此刻他的情緒簡直猶如驚濤駭浪一般。
鼻孔都快要噴出了火星,眼珠子已經呈現充血狀態,嘴裏邊仍舊在神經兮兮地反複嘀咕。
“這,這絕對不是老夫寫的,絕對不是老夫寫的。”
居然把老夫描寫得如此恬不知恥,居然在文章裏邊為程三郎那樣的狗賊大唱讚歌。
老夫還要不要臉了?!原來,方才那些國子監同僚的那種態度還有語氣的根源是在這裏……
偏偏自己還會錯了意,自作多情的想歪之後,還偏偏坦然自若地認下了此事。
一想到那些國子監同僚離開之時的表情還有眼神,孔穎達簡直就如同被燒紅的烙鐵不小心燙了腚眼一般。
直接站起了身來,肝膽俱裂地瘋狂撕扯著手中的那份報紙,一邊撕一邊咆哮。
“卑鄙!無恥之尤!天殘老人,地缺居士,該殺,該……殺……”
結果一口氣上不來,喉頭一陣腥甜,那位心腹親隨驚恐地看到了自家老爺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張開了嘴,喉嚨裏邊咯咯作響地朝後一挺身,就這麽直挺挺地朝後仰倒過去。
嚇得這位心腹親隨一個弓箭步搶上前去,總算是沒有讓這位大唐文壇宗師後腦勺著地。
“來人啦,快來人啦!我家老爺吐血昏迷啦!”
抱著孔穎達,手足無措的心腹親隨扯起高亢的嗓門,大聲地在國子監內嗷嚎起來。
……
幾位國子監的官員,此刻都聚攏在那位鄭司業的公房裏邊唉聲歎氣。
“怎麽也沒想到,原本與那程家人勢不兩立的孔祭酒,居然也如此獻媚,簡直就是有辱文人風骨。”
“可不光他,還有那位許侍郎和蕭舍人等諸官,原本在某的眼裏,他們都是我大唐的儒學長者。”
“行事向都都極有操守,而今,居然都如此,如此獻媚,這還是我認識的那些前輩嗎?”
“簡直就是斯文盡喪,偏偏方才孔祭酒居然還顯得很是理直氣壯。
這實在是讓人痛心,孔祭酒難道忘記了程家人帶給他的羞辱了嗎?”
“就是,孔讓梨這個汙辱性如此之強的稱謂,已經成為了不少與孔祭酒有怨之人用來諷刺他的綽號。”
“他居然還如此對程家人逢迎拍馬,實在是讓人不忍目睹……”
“夠了,都夠了!”鄭司業終於在聽了半天的牢騷話之後,開口喝斥道。
“也許,孔祭酒,還有這諸位官員,都有他們不得已的苦衷……”
這話音剛落,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驚惶失措的叫喊聲,很快,鄭司業等人就收到了孔穎達吐血昏迷不醒的消息。
一幹國子監官員麵麵相覷,半天之後,其中一位博士撫著長須,感慨萬千地道。
“果然……看來,之前孔祭酒隻是在咱們跟前裝著無事人的模樣,其實內心怕是已經羞愧到了無地自容了……”
“唉,想不到,年過古稀之齡的孔老,居然會在這樣的年紀,讓大半輩子的好名聲一朝盡喪。”
“是啊,晚節不保啊,實在是可憐,可歎,可悲啊……”
……
李明達腳步輕盈地邁進了殿內,看到了剛好起身的娘親長孫皇後,嫣然一笑快步迎前。
“女兒見過娘親。”
“明達來啦,對了阿菟那小子呢,你怎麽沒把他一塊帶過來讓娘看看。”
李明達挽住長孫皇後的胳膊巧笑嫣然地解釋道。
“女兒想娘親和爹爹,想要過來探望二老,要出門的時候,小家夥剛好睡著了,女兒就沒有打擾他。”
“這樣啊,你爹也不在文成殿?”長孫皇後細心地輕撫著女兒那微涼的雙手溫言問道。
李明達不加思索地便答道。
“女兒還沒過去呢,就想著先過來看看娘,然後和娘親一塊去見爹爹。”
聽得這話,長孫皇後若有所思地抬眸打量了親閨女一眼。
“怎麽,有事?”
看到娘親長孫皇後那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眼神,李明達一臉的天真可愛,歪著腦袋一如當年。
“啊?沒事呀,女兒就是覺得方才爹爹應該還在朝會,肯定不會在文成殿,所以就先過來尋娘親。”
“嗬嗬,嗯,真孝順……”長孫皇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罷罷罷,看破不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