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交差受驚

半個月之後,宮裏的事情終於落幕了,房遺愛才拿著觀音圖去找李世民交差。

李世民結果李安陽呈過來畫軸,睨了垂首而立的房遺愛一眼,輕輕的打開畫軸,從上到下仔細的辨認上頭的畫工技巧,想要分辨出裏頭到底能有幾筆是房遺愛畫的。

隻是,李世民左找右找,上找下找,從落筆風格到畫線技巧,從整體神韻到色彩分層,李世民足足細致的找了一柱香的時間,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幅畫裏頭都是自己熟悉的閻立本的畫工!

李世民當下臉色一沉,瞪向房遺愛,冷聲說道,“這就是你奉旨畫的觀音圖?”

拿著那幅畫想要砸向房遺愛,卻又舍不得閻立本用心的精美畫作,當下就把手裏的畫軸往書案上一放,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麵上!“啪”的一聲,震得書案上的奏折都跟著跳了一跳!

房遺愛和李安陽兩人都被嚇得打了個寒顫。

房遺愛小心的抬頭瞅了一眼李世民陰沉的臉,幹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說道,“回皇上,正是。”

“你還有臉說是!”李世民指著房遺愛的鼻子說道,“整體的畫風,還有筆法的運用,明顯全都是閻卿的手筆!你竟然敢欺君!”李世民的心下現在有些氣急,這小子竟然連敷衍一下都不肯?難不成是仗著救駕之功,覺得朕不會拿他怎麽樣不成?

李安陽有些惋惜的望了房遺愛一眼,心道,這位少爺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先前非議皇家不說,現在竟然連敷衍都不敷衍了,直接欺君,這,唉,莫非是嫌腦袋長在脖子上太沉了?

“皇,皇上,裏頭有小子的著筆。”房遺愛小聲的辯解道,怯生生的樣子,活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兔子。

“有你著筆?哼,你上來給朕指出來!若是能夠找到一處你的著筆,那朕就恕你無罪!”李世民望著房遺愛受氣小媳婦的樣子,心下一樂,麵上仍舊不假辭色的說道。

“皇上說真的?”房遺愛小聲的求證道,雙眼小心的望著李世民黑著得臉,雙腳遲遲的不肯邁步。

“朕是天子!自然金口玉言!”李世民皺眉道,眼睛望著房遺愛,心下卻已經開始盤算待會兒房遺愛指不出來的話,自己要怎樣收拾他。

“觀音菩薩眉心的一點朱紅是我點的,皇上沒發現嗎?那個紅點可是標準的圓形,真的很圓。”房遺愛深吸一口氣,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英勇慷慨的說道,隻是看著李世民越來越黑,黑的不能再黑的臉膛,房遺愛最後的聲音已經猶若蚊蠅,幾不可聞了。

李安陽目瞪口呆的望著房遺愛,心下都不知道該說這位什麽話好了!這膽子,唉,真是讓人無語啊!滿朝上下,除了頑固不化的魏征屢屢能夠氣著皇上,可是比不上這位主,一下把皇上給氣的,這臉色,比魏大人氣上三四次加起來都黑!

瞄了一眼隱隱有暴怒跡象的李世民,李安陽的腳悄悄的往右後方的柱子旁邊靠了靠,希望不要被台風掃到尾!

李世民胸口起伏的怒視著房遺愛,看著房遺愛滿臉委屈的瞧了自己一眼,趕緊受驚似得低下了腦袋,一動不動的立在那,害得李世民滿腔的怒氣發不出來,就這樣不上不下的噎在了那兒!

胸口平複的李世民,瞪了房遺愛良久,見房遺愛沒什麽反應,隻能無奈的收回了瞪得生疼的眼睛,瞄向書案上開著的畫作,正好望到了低眉垂眼,滿是慈悲的觀音臉龐。

觀音像眉心的那一點朱紅,鮮豔醒目,宛若血紅的舍利嵌在了觀音菩薩的眉心!使得整個觀音像,溫婉的大慈大悲、悲天憫人中大多了一絲不懈的堅持之意,也使畫像在莊嚴肅穆中多了一絲的鮮活!

房遺愛應該沒膽子撒謊,是與不是,那畫問閻立本一句就能知道。是以李世民信了房遺愛的話。

李世民不得不承認,剛才在打開畫像的第一眼,自己就被眉心的一點朱紅給吸引了目光!原本以為是閻立本改良的手筆,卻不曾想,竟然是!唉,李世民心下這個憋氣啊!可是偏生前頭的話已經說了出去了,自己還不能拿他怎麽地!

深吸了兩口氣,李世民神色恢複平靜的說道,“想讓太醫院與你的醫館合作的事情,王菁華等人已經聯名上了折子了。”

“那皇上的意思?”房遺愛的心被挑了起來,小心的窺著李世民的神情,開口問道。

在房遺愛問話之後,李世民反而不理房遺愛了,慢悠悠的把書案上的觀音圖給重新卷好,在細致的係好,然後遞給旁邊的同情的瞥了一眼房遺愛的李安陽,說道,“你把這幅畫送去立政殿,交給皇後。”

“奴才遵旨。”李安陽心下一喜,暗道,終於不用跟著這兩位在這裏玩心跳了。麵上很是恭敬的應道,然後快步除了太極殿,唯恐慢上一步,在被皇上給叫回來。

房遺愛的心雖然被挑了起來,可是他也不急,畢竟就算是太醫們不去,自己也可以聘請別人,民間的又不是沒有好大夫,大不了自己麻煩點兒就是了。

李世民慢悠悠的抿了口茶,眼睛瞟向房遺愛,心想,這小子怎麽這麽的不急不躁,跟那些個三竿子打不出屁來的慢性子太醫有的拚!怪不得這小子喜歡在太醫院混,感情是物以類聚啊!

李世民放下茶盞,清了清嗓子,引來了房遺愛的視線,這才開口說道,“他們折子裏的提議,朕細細的看了,也斟酌了良久。”

房遺愛乖乖的洗耳恭聽,沒有張嘴插話的意思。

頓了一下,李世民繼續說道,“太醫跟你合作的事,朕同意了。不過不能耽誤太醫院的正常值守。”

“這點皇上放心,太醫們隻在輪休的時候才去醫館帶著醫學生們坐診,斷不會耽擱太醫院的正常事務的。若是有需要的話,也可以讓人把他們接走。”房遺愛點頭保證道。

李世民點了點頭,想了一下,開口說道,“長孫渙還有那幾個禁衛軍身上的疤,朕看過了,特別是長孫渙的,傷好之後對背身的活動也沒什麽影響,朕想讓你把這套縫合術傳給軍中服役的軍醫,你意下如何?”

李世民倒是想直接下令,可是一想到房遺愛身上的這些醫術,很有可能牽扯到孫思邈,再結合以前孫思邈那不畏權貴的臭脾氣,還有民間頗高的聲望,更何況自己皇後的身子還要找尋孫思邈來幫著調理,種種因素使得李世民打消強令房遺愛傳授的想法,不隻是為了怕得罪孫思邈,也是怕自己強行下令的話,房遺愛這個小滑頭會如作畫一般,故意曲解,偷工減料!到時候大唐軍卒豈不是遭殃!

讓他一個帝王,跟一個小破孩商量,李世民麵子上確實有些抹不開,同時也怕房遺愛出什麽幺蛾子,這才提前把李安陽打發走,這樣太極殿的書房裏就剩下房遺愛和自己,有什麽話也就好說了。

房遺愛皺眉合計了一下,然後抬頭對李世民說道,“教授的話,不是不可以,不過皇上要選的人一定要心性好,眼力好,而且下手穩,膽子不能太小的人才行。還要讓他們保證不亂傳授此術。畢竟,醫術能救人,也同樣能夠殺人。”

李世民沒想到房遺愛竟然如此輕易的應了下來,心下高興,點頭說道,“這個沒問題。”

“對了,你的醫館叫什麽名字?準備什麽時候開業?”李世民問道。

“名字還沒想好,要不皇上給提一個?”房遺愛打蛇上棍的說道。

“行,回頭開業之前跟朕說聲,朕讓戶部免去醫館五年的賦稅。”李世民大方的說道。

“謝皇上。”房遺愛說道。

“房小二,”自己關心的事情已經定了下來,李世民的語氣也變得輕鬆了下來,張口問道,“現在也閑下來了,教授縫合術的事情都準備好差不多正好趕到你休暑的時候,現在你也不必天天去閻卿府上學畫了,你小子是不是該去弘文館拾起你的學業了?”

“皇上,不去成嗎?”房遺愛苦著臉望著李世民,說道。

“孔穎達和虞老他們幾個可是找過朕好幾趟了,每次下朝的時候,我看房卿也被他們拉住過好幾次,所以你現在去不去弘文官不是朕和你爹說了算,而是他們幾個說了算。”李世民樂嗬的望著房遺愛的苦瓜臉,嘴角噙著笑意,說道,“而且,朕已經煩不勝煩的跟他們說了,隻要你爹不攔著,朕就準了他們幾個隨意教導你。”

“隨意教導是什麽意思?”房遺愛強忍著沒上去朝李世民得意的臉上去啐一口唾沫,不解的問道。心下祈禱自己別太慘,那幾個老大人講課是很風趣,知識也很淵博,往往引經據典,可是自己實在是出了醫古文之外,對這些文言文並不是太過感冒,而且平常生活中誰吃飽了撐的沒事老用文縐縐的文言文對話啊,簡直能活活累死!

顯然房遺愛的想法也隻能是想法而已,李世民張口的話直接把房遺愛打到了深淵,“隨意教導的意思是,隻要他們覺得可行,四書五經,君子六藝,完全不必按照弘文館的課程安排來,隨時調節你的課程安排,讓你盡可能的多學一些課業。”

看著房遺愛越來越苦的臉,李世民心下直樂,心想這下子看你小子還怎麽再滑頭,閻卿能被你小子糊弄掉,孔穎達和褚遂良也許會睜隻眼閉隻眼,可是虞老,哈哈哈,可不是你想糊弄就能糊弄的。

可能是覺得這樣打擊還不夠,李世民又輕飄飄的來了一句,“真好像無意中跟他們提過,你小子腦子活絡,又考過秀才科的可能。”

房遺愛若說前頭的是響雷的話,媽的,這最後一句直接就趕上了原子彈爆炸!雷的房遺愛,差點沒一個屁股墩跌在地上!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望著李世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哪怕是心裏非議李世民,也沒了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