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女嫣然(一)
風在怒吼在咆哮在寬闊的街道囂張的尖叫,狂風吹著枯萎的落葉,在天上盤旋戲耍,天上的雲染上了烏黑的色彩,沉重的讓空氣無法托住,隻能一點一點的往下壓,壓得很低,感覺呼吸都變得不那麽地通暢。
某一刻,雲哭了,豆大的雨滴一滴滴下落,很快雨滴連成了線線穿成了簾簾組成了幕,深秋的雨水已經有了凍人的冰冷,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空曠寒冷。
張揚靜靜的躺在地上,任憑雨水打在臉上,頭發粘在臉頰,臉上的瘀傷顯出青紫的顏色,很狼狽。
不想動,渾身都疼得厲害,可是不能躺在這裏。渾身傷加上流血不止,在這雨天裏,躺在地上的後果絕對不是發燒咳嗽那麽簡單,在這醫療水平極度落後的大唐,沒有青黴素、沒有特效藥,就連最簡單的傷寒都有可能轉變成致命的肺炎,感染後的結果張揚沒有膽量去嚐試,畢竟他還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有一次穿越的機會,他想活著。
一次次掙紮著起來,可是雙手都使不上力氣,手應該脫臼了,剛剛為了不使頭部受傷,隻能用雙手拚命保護著大腦承受著他們的殘打,現在雙手想動一下都異常痛苦。
不斷的嚐試,咬緊牙關,嘴唇破了露出了絲絲鮮血,終於站了起來,張揚拖著殘破的身體,緩緩的向著大道走去。在這偏僻的小巷沒有人會注意,躺在地上的後果很可能會一直躺下去,再也起不來。在大道上至少可以向人求救,尋找一份生機。
頭很疼,像要爆炸一般,腳很軟,每走一步都是一場戰鬥,與自己意誌力的戰鬥!
眼睛很沉,很想睡覺,看不清楚外麵的景象隻能憑著本能一步一步的移動,長安的街道並不是那麽的平整,雖然是青石鋪路,不過經過幾年的使用,更何況在大唐並沒有現代的打磨石,平時路麵上小小的坎坷變成了阻礙行走的溝壑,一步深,一步淺,歪歪斜斜。終於抬起的腳碰到了一個突起的石尖,在毫無借力的情況下,張揚毫無懸念的跌倒在地。
就這樣躺在地上吧,就這樣睡過去吧。也許是病中傷痛的人心靈都比較脆弱,張揚這一刻甚至都有了就這樣死去的衝動。
駕!駕!駕!
“快點!再快點!”
“小姐,老爺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兒擔憂的看著自家小姐,老爺那麽好的人怎麽會突然得那樣的怪病,好好的怎麽會不行了呢?本來是陪著小姐到郊外去散散心,看看楓葉,小姐最喜歡的楓葉,向火一樣燃燒讓人即使在深秋依然感到溫暖,這幾個月在隱梅庵裏帶發修行小姐從來都沒有笑過一次,好不容易勸說小姐出來,可是管家紀伯急匆匆的趕來,說是老爺突然得了一種怪病,疼痛異常,城裏的大夫都沒有了辦法,隻能聽天由命,再這麽下去很有可能。。。。。。
可兒不敢想下去,隻能緊緊盯著小姐,老天難道真的看不見嗎,短短幾個月小姐受了多少委屈,承受了多少非議,夫人去世的早,即使老爺又新娶了一位夫人又怎麽樣。心裏的苦能夠向誰訴說,多少次小姐從夢中哭醒?今天好不容易小姐出門去散散心,可是老爺又出事了。
“籲。”
“紀管家,怎麽停下了!”紀嫣然的口氣並不是很好,想想也是,自家老爹**躺著還不知怎麽了呢,這時候不抓緊時間趕路還停車這不是要人命嗎!擱誰誰不急?
“小姐,前邊路口躺著一位公子,擋著咱們的路了,咱們是不是要救助一下?”
紀管家的語氣有些猶豫,偷偷的瞄了眼紀嫣然的臉色。他當然知道小姐趕時間,這個時候哪裏有空閑去管閑事兒,可是躺在地麵上的這人他們都認識,該不該理會還要小姐做主。
“紀伯,老爺還在等著小姐呢!這路這麽寬繞繞就能過去,哪有擋路之說”可兒嘟囔著,一雙大眼疑狐著看著紀管家,紀伯不是不分輕重的人啊,平時對老爺很是敬重怎麽到了現在這個緊要關頭卻把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很可疑!
可兒可不怕紀伯,紀管家對人並不嚴厲,隻要對主子們交代的事兒不懈怠,平時是很少對她們這些小丫頭為難的,更何況自己畢竟是小姐的貼身丫鬟,作為紀府唯一的女兒,季嫣然還是很得寵的,也讓小丫鬟可兒的地位在一眾下人裏很超然,所以就算是這樣對紀管家說話也不會受到什麽處罰。
作為丫鬟,可兒還是挺盡職的,並不是她沒有人性對人命冷心到漠視的地步,而是現在已是天將黑,對方又是一名陌生男子,要是小姐救了這位明顯是受傷的男子,誰知道他得罪了什麽人,救了他會為紀府帶來什麽麻煩。單單就是為小姐的名聲考慮,可兒也不願意救這個陌生的男人。
雖說現在的大唐民風比較開放,並沒有後世的程朱理學對婦女的苛刻要求,要求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能在繡樓裏等待出嫁,要是被其他男子看上一眼對女子的清白都有很大的影響。
時下女子甚至可以和男子自由戀愛,定情後通知各自父母,如果門當戶對家長們一般也會玉成好事並不會從中阻攔。加上唐朝皇室女子堪稱彪悍的性觀念性行為,其開放程度就算是後世也是拍馬難及的,麵首、男寵層出不窮,所謂上行下效,民風對於女子還是很寬容的,就算跟男子傳出一些風聞,一般也會當做雅事一件甚至還會有好事者寫些詩賦以作調侃。
可是小姐不同,自從幾個月前被那狼心狗肺的未婚夫悔婚之後,就有傳言流出,說什麽小姐命中帶煞,專克男人。這種傳言簡直就是誅心,在大唐,不怕你風流,可要是帶著煞星的名頭這輩子就別想找個好郎君。
迫於無奈,老爺隻得將小姐送到隱梅庵裏帶發修行以此來破除煞氣,且不得與男子相處,不然身上的煞氣衝撞到男子小姐也會不得善終。可兒對這個說法呲之以鼻,小姐又不是狐狸精專門吸陽補陰,還不都是那可惡的張公子害的,想到那人的名字,可兒一陣搖頭皺眉,仿佛咽下隻蒼蠅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