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丘之貉

“喝!”

張揚前世曾看過少林寺傳奇,對裏麵的十八棍僧印象十分深刻,麵對敵人擺出棍陣,任何惡魔妖孽都難逃生天,看著讓人心情激動、熱血沸騰,真恨不得自己能身臨其境的好。

但是現在自己麵對相似的情形,張揚怎麽也激動不起來,此時就算是再勇敢的人心裏也打起了擺子。

雙手不敵眾拳,人多果然勢重!

張揚怎麽也沒想到會被定義為妖僧,想到歐洲那些處置異教徒的手段,張揚心裏發寒,自己還真是狂妄,怎麽會認為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就能改變這一切呢?無數曆史證明改革的勝利是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張揚不想變身為踏腳石。

什麽時候自己變得這麽古道熱腸了呢?在沒有自保的前提下將自己置在所有人的對立麵,即使自己的出發點是為了他們這些人又如何?現在還不是被他們口口聲聲的說聲妖孽,誰又能站在自己這邊兒,為自己說說話!

想到這裏,張揚有些心灰意冷,自己又何必多事,做一個路人甲看著就是了,還想當什麽救世主,他們自己不需要,做的再好又有什麽意義?

“住手!”

張揚感激的朝身源處看去,卻是師傅道嶽。

依然清瘦的身子筆挺的站立,臉上沒有初見時的風輕雲淡一片安然,眼中的失望怎麽也掩蓋不住,是對我失望了麽?

張揚低下頭,有些慚愧,自己當時還那樣信誓旦旦的說會拯救佛門,現在卻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陷入了僵局,怎麽會不讓師傅失望呢!

“辯機,你做的很好,師傅很欣慰!”

張揚驚訝的抬起頭,看到一張帶笑的臉,眼中的讚賞一覽無餘。

“師傅!”

張揚的鼻子有些發酸,在所有人都敵視自己的時候,有一個人的支持,即使那力量依然薄弱但卻能安定人心。告訴自己,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對自己這個便宜師傅,張揚其實不是很敬重的,即使在之前的日子他對自己的照顧讓自己很感動,對他有了親近感,也是促使他做出拯救佛門決定的一個因素,可並沒有感到有什麽特別,一個人在異地,總會對那些親近的人表示依賴。

然而現在,道嶽挺身而出站在自己這邊,站在整個大總持寺的對立麵,不管結果如何,這個舉動讓張揚的心終於認定了他。

他!是自己的師傅,道嶽!

“道嶽!”

主持方丈有些失控,臉色駭人,身體氣的微微顫動,一圈圈肥肉**起一陣漣漪,讓人不敢直視。

不過奇怪的是即使再憤怒,他卻依然沒有說出什麽,眼中望著道嶽很是忌憚。

張揚疑惑的看著眼前道嶽清瘦的背影,怎麽也不能看出有什麽值得一寺之主的方丈忌憚的,難道他還是一隱士高人,飛簷走壁、上天入地、身輕如燕、踏雪無痕的一牛人?難道是哥們看走了眼,這老家夥真不是常人?張揚的眼睛眨啊眨,腦中瞬間想出無數主意。

“道嶽,雖說此子是你的入門弟子,不過此子妖言惑眾敗壞本寺名譽,必須接受本寺法規的製裁!不能因為他破壞了本寺戒律。”

方丈看著道嶽,雖說對他很是忌憚,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全寺僧眾注目的情況下,自己怎麽能露怯,再說自己畢竟是一寺之主,他道嶽就算再厲害也不會當眾拿自己怎麽樣。方丈很有自信。

“釋空,你真的認為辯機是在妖言惑眾麽,這都是老衲讓他這樣做的,看看這些年來我們佛門做的那些事兒,與土匪強盜有何差別?再不改變佛門的行徑,佛門就要有滅頂之災,到如今你還在執迷不悟,被錢財迷了心智,釋空,真到了那時候你就是佛家的罪人!”

“主持方丈,道嶽師兄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裏啊!”

“就是,平時吃喝都是靠著本寺供給,現在倒來說咱們的不是,那些香火錢他又少拿了幾錢!現在倒是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做給誰看呢?”

“哎,還不是他那徒弟辯機的事兒,道嶽師弟還是很不錯的,就是護短了些,被感情左右終究難成大道!哎,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你們,你們。。。。。。一丘之貉!”

道嶽一聲長歎,眼中是信念破滅的灰暗,飄揚的白胡子也耷拉著沒有一絲活力,臉上的皺紋看起來深了許多,挺直的脊梁透出的蕭瑟讓張揚有些黯然。

這是一個可愛的老頭,或許因為對自己信念的追求忘了身在俗世中怎能不沾染一絲煙火氣,希望他不會像後世的一些人覺得理想破滅,活著如同行屍走肉沒有意義,產生輕生的年頭,老頭不會這麽脆弱想不開吧?

張揚擔憂的看著道嶽離開的背影,師傅,你要好好的。。。。。。

“辯機,為師要離開這裏了。”

“離開?為什麽?師傅要到哪裏去?事情不都平息了嗎?”

在以辯機為審判對象的批鬥會上,道嶽憤然拂袖離去,讓整個廣場陷入一片寂靜。

在大總持寺裏的聲望,道嶽要比主持方丈釋空高的多。

當年他們的師傅無塵大師圓寂之前,曾經提議讓道嶽擔任下屆主持,那時大總持寺還沒有現在的名氣,寺裏的僧人隻有二十幾人,剛剛結束戰亂,大唐剛剛建立,萬物蕭條修養生息還沒有貞觀時期的繁盛,在溫飽都沒有解決的情況下,信仰也變成了奢望,人們沒有多餘的糧食錢財去孝敬佛主,寺裏得到的收益及其有限,生活很是清苦。

當時無塵隻有釋空跟道嶽兩個親傳弟子,大總持寺承載了他一生的心血,想要將他發揚光大,弘揚佛法,他看中了二弟子道嶽。

不過年輕的道嶽因為癡迷佛法不願把精力耗費在其他方麵上,隻為了鑽研佛法,當著全院僧眾的麵謝絕了這一任命,加上道嶽除了每月固定幾天出外化緣感念俗世,磨礪心境,平時基本都是呆在佛堂裏念經很少與人交流,更是將其披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

釋空愣愣的站在那裏,顯然沒有料到道嶽會突然離開,完全不顧自己的麵子,就將自己甩在這裏,他不是一向偽善的麵孔讓人看著討厭嗎,怎麽這次在眾人麵前這麽不講風度?

整個人都傻了,除了道嶽沒有人知道當初無塵圓寂前的最後時刻說了什麽,不過釋空知道道嶽手裏拿著可以直接廢掉自己這個主持的任命,那個偏心的老東西死了還不讓人安生。

還記得無塵那老東西在跟道嶽說了良久之後終於叫自己進去,

空****的房子裏就隻有一個蒲團,那老東西就盤腿坐在上麵,身子枯瘦的就剩下一副骨架,人沒多少精神臉色很昏暗,可釋空仍然記得就在自己走進這間房的時候那老東西看向自己幾欲噬人的目光,多少年來每當自己獨自一人想起那倒目光時都依然寒毛倒立,仿佛自己被剝光了身子暴.露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