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來前一個月,定之突然說要造大銃,真正的大首領武器,不到一個月,就造出了32尊,振泉,你是見識過西巴尼亞人的戰船的,你就說能不能打贏他們?”

“打……打不贏,紅毛的大銃著實犀利,要不是十倍於他的船隻,打不贏的,打不贏……唉。更不要說他還能跑。”

“可是定之卻於我說,十年之內,他必要將西巴尼亞人趕出馬尼拉,讓他們在呂宋無尺寸立足之地,以報當年他們囚禁大兄之仇。這話振泉你可敢說?”

“我……我……說不出來。”

顏思齊開始還一挺胸膛,可看看皺著眉頭的李旦,又縮回去了。

“二弟,你覺得定之真能辦到嗎?”

神遊的李旦終於歸來了,馬尼拉應該是他心中無法提及的傷痛,一說到此地,他立馬就回神了。

“定之能不能辦到我也不敢保證,但不管練兵也好,造武器也好,仿佛感覺他心中自有定計。啊。這次我想到個大兄不知道的事情了。”

說道這裏許心素突然拍了一下腦門。

“大兄,定之剛到閩國的時候,不用我吩咐,他府裏的管事自會向我稟報定之的行事,可不過短短幾個月,我隻能花銀子才能從那些管事的口中得到些無關緊要的消息了。”

李旦聽到這裏眉頭就是一揚。

“大兄,說來可笑的很,我開始也以為定之是使了什麽手段才讓下人們如此做派的,可是後來……後來……”

“怎麽樣?不要囉嗦,快說。”

聽到這裏李旦顯然有些關注了,迅速收買他原先的下人,這手段可不能不防了。

“據說是定之在家裏廢除了跪拜之禮,而且事事聽從下人的意見,並且……並且,並不把他們當做下人看待。現在就連李喜都把定之看做是至親家人了……”

“啊……”李旦是嘴巴張大隻發出了奇怪的一聲,李喜可是他家的家生子,這個……恐怕就不是收買能實現的了。

“就隻是這樣?”李旦又問了一句。

“我也摸不著頭腦,但據說定之有個習慣,事前定好規矩,隻要在規矩之內,其他他一概不管,隻要管事把事情辦好,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這……這算是哪門子道理?”

顏思齊也不明白了,雖說李複是少爺,但也隻是半個主人,真正的主人還是李旦啊。可這些閩國的下人都是怎麽了?

“還有一事,我也不甚理解。定之在南城買了六個江淮瘦馬……”

許心素話才說道一半,顏思齊就忍不住跳了出來。

“這……這混小子,也太不像話了。”到底是在李旦麵前,髒話還是沒罵出來。

許心素還不知道顏思齊對這個問題為何如此激憤,又接著說道。

“等到了船上,我拿這事調笑定之,他卻說,他平時有許多新奇的想法,加上現在事物繁忙,許多事就算是有管事也照應不過來。”

“這些江淮瘦馬個個能寫會算,買回來了可以當做……秘書,也就是書辦來用。”

“啊……。”

江淮瘦馬是什麽?李、顏二位大佬沒有不知道的,可拿這些女子來當書辦……想也沒想過。

“心素,你就說說這定之……到底可信不可信吧?”

聽了許心素說的這些話,李旦雖然心裏有些定論,可到底不把穩,還是想聽聽跟李複接觸時間更長的許心素的意見。

許心素坐在軟榻上想了好一會兒,神色變換了幾次,終於還是下了軟榻,然後整了整衣衫,向李旦行了一禮。

“大兄垂詢,小弟本該直言相告。可說定之可信不可信,小弟實在也不敢定論,但以小弟看來,定之確是胸懷大誌,且並非奸猾之人,於錢財也看的甚淡,且不是無情之人。小弟本來也想恭賀大兄能尋回如此親眷。”

“哦,如何扯到並非無情之人了?”李旦盯著許心素又問了一句。

“大兄,定之府上無有一人是他的親眷,可據他府中下人分說,他待這些人無一不誠。那寡婦一家分明與他並無恩義;”

“可他卻篤定要侍奉那一家人。那個叫做於淵的小子,原本不過一個丐兒,可定之卻待之如親弟。”

李複怎麽也沒想到,平時跟他話語不多的許心素能為他說了這麽多。

不是李複有什麽特殊的品質,這些隻不過是他在現代形成的普遍觀念罷了。

在自己有能力,且不妨害自身的情況下,伸手搭救一把,其實是華夏民族的普世情節罷了。

在這大唐,無緣無故的助人卻是件相當難理解的事情。

但助人就是助人,在思前想後發現真沒有什麽利益糾葛之後,絕大多數人還是會被這種情操打動。

房間裏沉默了許久,李旦才悠悠說了一句。

“振泉,我為你尋的女婿可還鍾意?”

“哎呀。到底是大兄,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一招,倒是讓大兄搶了先機。”

聽到李旦的這一句,許心素頓時就明白了。李旦分明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李複綁上他的大船,不然怎麽肯把顏思齊的獨女嫁給李複?

“要不是心素的這番言語,我始終還是下不了決心。這一年裏我常常後悔自己一時激動;”

“初見定之時他言之鑿鑿的分析大勢,我也不知怎麽,就突然覺得天意如此,這一年裏我也時常擔憂不已……”

李旦給弟兄們解釋他當初斷然認下李複的原因。

“振泉所出隻有祈兒一女,國助雖然這一年規矩了許多,可……可終究……還是我誤了他,心素呢?你家裏可有子弟能繼承咱們的家業?”

顏思齊隻有獨女一個,名祈,祈求的祈,祈求什麽呢?自然是兒子。可沒能祈來,至少現在還沒有。

“哪裏有啊。我家小兒至今還隻知走狗鬥雞,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曆史上三位大佬的家業最終被鄭芝龍收編了,許心素更是被鄭芝龍帶人親自斬殺的……後繼無人。

“既然不相幹的人都能仁至義盡,想必也不會做那鳥盡弓藏之舉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