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把方家母女與孟家母女連勸帶拉,送了出去,直到關上門還聽得外邊尖聲的喝罵,連同打鬧聲。

櫻桃進了廂房回話,蘇雲不由地搖搖頭,為利益而互相利用的方家與孟家最終成了這般模樣,終究是貪欲作怪。

“你去把潘媽媽帶到正堂,再叫人把李管事也叫過來,就說我有話要問。”蘇雲揉了揉眉心,道。

櫻桃應著退了下去。

不一會的功夫,潘媽媽便跟著櫻桃到了正堂,恭敬地給蘇雲見禮請安,退到一旁垂手立著,等候她的夫人。

蘇雲望了她一眼,沒有開口,心裏卻是明白的,潘婆子是當初她從長安帶過來的,自來便是忠心不二,替她操持府裏的事也都盡心盡力,她是信得過的。

李管事好半天才慢悠悠過來,一進正堂便看見蘇雲麵無表情地端著茶碗吃了一口,放在一旁,目光冷清地望著他,心裏不由地咯噔一下,想起先前別的幾個管事曾跟他說過,這位刺史夫人怕是不一般,雖說是尋常人家的娘子,但行事自有章法,更是深得刺史看重。

隻是他卻並不以為然,再要強有手段,也隻是個內宅婦人,出身平常,先前並州被圍時她籌謀劃策守城,隻怕也是言過其實。何況現在才進刺史府不到兩日光景,難道就敢拿他這前院管事開刀!

他想到這裏,心定了下來,抬起頭大步進去,向著蘇雲拜了拜:“夫人有何事吩咐?”

蘇雲看著他毫無悔意和敬畏的模樣,微微一笑,開口道:“李管事,先前怎麽我好像不曾見過你?”

李管事見她態度溫和,沒有半點問罪的意思,更是理直氣壯起來:“夫人容稟,夫人昨日召見府裏的管事時,小的奉刺史之命前去置辦馬匹馬車,不在府裏,故而夫人不曾見過小的。”抬出李倓的名頭,更是要殺一殺這位夫人的銳氣,要她知道自己可是李倓親信的。

蘇雲恍若未覺,依舊是親切溫和地問道:“那可都置辦好了?如今長公主殿下與公主殿下都在府裏住著,若是馬車少了,隻怕很是不便呢。”

“夫人所言極是,”李管事聽她的讚同,心下更是輕蔑,果然是個沒什麽能耐的,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小的照著刺史吩咐,已經準備了三輛上好材質的馬車,馬匹都是關外馬,腳力極好。”

蘇雲點點頭,一副很是滿意的模樣,忽而問道:“聽說你今日與潘媽媽起了爭執,不知所為何事?若是是潘媽**不是,我便要好好責罰她了。”

一旁立著的潘婆子紋絲不動,依舊恭敬地立著,麵色也沒有半點不對,似乎並沒有聽到蘇雲的話一般。

李管事聽她終於說起此事來,微微有些心虛,卻是很快昂頭大聲道:“回夫人,今日門外有人登門求見,夫人不在,小的做主想要請了她們到正堂裏坐下稍候,不想潘婆子卻是出來橫加阻攔,並與小的起了爭執。”

“潘婆子照理也隻是管著內院之事,怎能對前院的事指手畫腳,更是擅自做主,將賓客攔在門外,實乃壞了刺史府的規矩,太過張狂,若不懲治一番,隻怕日後這內院要亂作一團了,整個刺史府也都沒有了規矩可言。”他說著越發得了理了,狠狠瞪了一眼潘婆子。

“我今日離開府裏之前,曾交代櫻桃傳下話去,我與刺史俱不在府裏,不得讓外人擾了兩位殿下清靜,不得輕易放了人進府裏來。你可曾聽到我的吩咐?”蘇雲還是沒有半絲惱意,帶著笑柔和問道。

李管事這會子有點懼了,但又不願此時服軟,他梗著脖子,強自嘴硬道:“聽到了。隻是……”

還沒等他的隻是說完,蘇雲勃然色變,一拍桌案厲聲道:“你既然聽到了吩咐,如何不照辦?難不成我刺史夫人之命你也敢不遵從了嗎?”

“昨日我命府裏管事盡數來見我,向我說明府裏上下人等進項開支和各處的情形,你明明知道,卻還要挑在那個關頭出了門,分明是不把我這夫人放在眼裏!”蘇雲一氣說下來,“你說你是奉刺史之命,豈不知如今刺史早已不過問府裏之事,盡數托付與我,沒有我的吩咐,你連賬房的對牌都沒有,卻要如何支出銀錢買馬車與馬匹?分明是虛妄之言,存心欺騙主母!”

“潘媽**確是管著內院之事,但我既然吩咐了不準人輕易進府裏來,那便是府裏之人盡數須得聽從,但凡有不從的,旁人自當攔阻,這是盡忠之事,豈能分內外?!”蘇雲冷冰冰地道,“你可曾說過前院之事,不該內院過問?”

李管事已經被她說的麵皮漲紅,待要駁斥幾句,偏偏犀利的言辭句句占理,無從駁起,更有上下尊卑,他始終沒有膽量逾越,隻能低著頭聽著。

蘇雲見他依舊不知悔改,冷笑一聲:“我這刺史夫人也是內院之人,莫非這刺史府的前院我管不得?我的吩咐在前院也做不得數?”

李管事便是再糊塗,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有半點不敬的舉動的,他連忙道:“自然不是,夫人當然管得,夫人的吩咐,小的自當遵從。隻是府門外那幾位是州府方長史和孟司馬的夫人,小的才不敢阻攔……”

蘇雲氣極反笑:“你是刺史府的管事,不聽刺史夫人的吩咐,偏偏這般敬畏區區一個長史夫人,難不成你受過她們的恩惠,才會這般不守規矩,寧可不聽我的吩咐也要讓她們進來?”

這話正戳中李管事的軟肋,當初方長史還不曾被捉拿前,他這個刺史府的管事就得了他不少的銀錢,將李倓的進出起居都報與方府知曉,所以這次才會想著要放方夫人她們進來。

蘇雲見他張口結舌,一時無言以對,便知道自己必然是說中了,不由地皺緊眉頭,向著潘婆子問道:“潘媽媽,如今府裏看門的是何人?”

潘婆子聽她問到自己,這才上前來一拜,道:“看門的乃是兩個小童,其中一人便是李管事的內侄。”

蘇雲點點頭,掃了一眼已經一頭冷汗的李管事:“刁奴欺主,你不過是府裏一個小小管事,看我才嫁進刺史府,便以為我不敢拿你的過錯,不聽我的吩咐,私下勾結通敵的方府,膽大妄為擅自做主,今日我若不處置你,不足以正視聽!”

李管事聽到這裏已經嚇得腿上一軟,噗通跪下,連連磕頭道:“小的錯了,小的是屎糊了眼睛,堵了心竅,才會做下這等蠢事,還求夫人饒了小的,饒了這一回,以後必當為夫人盡忠,盡心替夫人辦事。”連連哀求,眼淚都出來了。

她不理會已經麵白如紙的李管事,卻是轉頭與潘婆子道:“有勞媽媽去傳我的話,讓府裏其他幾位管事都到正堂來,還有內院的丫頭婆子們,我要讓他們都瞧瞧背主欺主之人是什麽下場。”潘婆子臉色一凜,正色應下去了。

“櫻桃去把李管事的身契與我拿來,我要用。”蘇雲又道,先前嫁進門,李倓已經把府裏下人的身契盡數給了她,由她處置。

聽得拿身契,李管事知道今日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頓時慌亂起來,又是哀求又是發誓,奈何蘇雲卻是半點不為所動,隻是吩咐了人準備了粗重的杖,一會就要杖責他與府裏眾人看。

眼看皮肉之苦是躲不了了,難保還要被夫人給發賣了,李管事絕望之中把心一橫,當著已經滿滿站滿了正堂的丫頭婆子和仆從的麵前,高聲喊道:“小的乃是受刺史之命為前院管事的,也是長安莊子上的莊戶出身,跟在刺史身邊十數年了,夫人才一進門就要拿小的開刀,想要將這班跟著刺史的老人給趕走,小的不服,便是打死發賣了也不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