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的一句話讓蘇蕙娘驚地回不過神來,愣愣望著她,雖然知道是何意,卻不敢妄加揣測,隻是心跳得越發急促,歡喜不已。

她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低下頭輕聲道:“我不過是無品級的尋常侍妾,哪裏敢有這許多心思,隻有聽天由命了。”

安夫人望著她輕輕一笑,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挑了挑眉道:“蘇娘子又何必自謙,,你出身也是洛陽貴府,又是建寧王妃的妹妹,身份不低,自然也該是壽王府裏的貴人,怎麽會隻是一介無品級的侍妾。”

“不過是有人嫉恨蘇娘子深得壽王殿下的寵愛,有意打壓罷了,”安夫人侃侃而談,“蘇娘子覺得可是如此?”

蘇蕙娘心頭大振,可不就是如此,若不是壽王妃韋氏眼見她得了壽王的寵愛,才會有意在此時迎她進王府,卻是成了個沒品級人人瞧不上的尋常侍妾。

安夫人見她臉色微變,知道自己必然不曾說錯,笑著道:“蘇娘子也不必擔心,莫要忘了,壽王妃也是姓韋呢。”

她指了指東邊,笑道:“那一位也是不穩了,想來韋尚書府也是岌岌可危,難道壽王府裏的就能不被牽連?”

蘇蕙娘一邊心中大喜,卻又滿腹狐疑,為何安夫人要與自己說這些:“隻是……我不過是王府裏尋常侍妾,夫人為何如此厚愛與我,贈送一匣子明珠,還說與我知這些……”

王府裏還有良娣良媛數人,為何單單選中了她?

安夫人輕笑一聲:“許是與蘇娘子投緣吧,先前我也曾去建寧王府拜會過郡王妃,聽聞蘇娘子是郡王妃之妹,故而頗有興趣相見一番,才發覺蘇娘子品貌不下郡王妃,聰慧更是在郡王妃之上呢。”

她自然不會說是因為蘇蕙娘是壽王府中沒有家室依仗,卻又最為有野心,可以利用的一個人,所以才會特意挑中了她。

蘇蕙娘卻是聽得入耳,她一直自認為要強似蘇雲許多,隻是運道不如她罷了,可惜她一路坎坷,費盡心機也不曾強過蘇雲,如今終於有人如此說,自然是心裏得意,麵上卻是慚愧地道:“夫人萬不可如此說,我豈敢與姐姐相比。”

安夫人笑道:“蘇娘子如今隻是壽王府的侍妾,可若是有一日……壽王妃可是要尊貴勝過建寧王妃的!”:

蘇蕙娘心裏撲騰撲騰跳地急促,卻是別開臉,故作歎息:“我如今身份低微,又豈能說得上話。”

安夫人卻是神秘地一笑,附身在她耳邊低於起來,聲音輕微,幾乎聽不到她在說什麽,卻是見蘇蕙娘臉色數變,大吃一驚的模樣。

待安夫人說罷,似笑非笑望著眼前的蘇蕙娘,隻見許久她似乎才下定了決心,微微點頭:“夫人如此替我打算周全,我豈能不聽,夫人放心,待回去,我便設法行事。”

安夫人臉上露出熱切的笑容:“蘇娘子著實聰慧過人,妾便恭候娘子的好消息了。”

蘇蕙娘離開安府上了車,心事重重坐在馬車裏,方才安夫人在她耳邊所說的便是讓她對韋氏下手,更是告訴她,如今的情形,隻怕壽王對這位王妃也是不在意的,畢竟她與東宮太子妃是嫡親姐妹,未必信得過。

或許這真的是個機會,,蘇蕙娘暗暗思量著,若是壽王妃真的被冷落,那麽這府裏……她得意地笑了。

馬車搖搖晃晃地向著壽王府而去,經過市坊之時,忽而丫頭低聲叫道:“那不是鄒家郎君嗎?”

蘇蕙娘一愣,撩開簾子看時,隻見路旁地上癱坐著一個醉醺醺的男子,衣衫不整,發髻淩亂,連圓領袍服都被胡亂扯開來了,手裏還拿著一瓶濁酒,分明是喝得醉了。

隻是那模樣分明是鄒霖,他不曾瞧見馬車裏的蘇蕙娘,隻是醉的雙頰通紅,呢喃著什麽,全然沒有當日那副清雅俊秀的模樣了,已經是個市井醉漢一般的蠢漢。

蘇蕙娘瞧他如此,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和厭惡,吩咐丫頭:“走快些。”她可不想與這樣的人有什麽來往。,

隻是她似乎已經不記得了,眼前這人正是先前在洛陽她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嫉恨蘇雲的由來,當初在牡丹花會上,還曾因為他身邊的柳玉大大吃醋,可惜這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了。

坐在道旁醉的糊塗了的鄒霖卻是不知道麵前經過的馬車裏人正看著他,他搖搖晃晃扶著坊牆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向著前麵走去。

他已經記不得什麽端陽牡丹花會了,也不記得當初是怎樣自視甚高的心性,如今他隻有滿腹惆悵,雖然已經如願成了官身,卻隻是區區一個太史局丞,毫無前途可言。

而他委曲求全,受盡曹府刁難娶回來的曹氏卻是個嬌貴任性的性子,府裏事事都要聽她指使,容不得一點不如意。就連鄒老夫人有什麽責難之色,她都毫不留情地頂撞回去,更是大鬧一場。

柳玉已經要臨盆了,卻是隻能住在別院裏,連門都不能進,府裏把那邊院子的家用也給斷了,鄒霖隻能偷偷摸摸送些銀錢過去,隻是孩子生下來卻要如何是好,以曹氏的性子必然不肯讓孩子進府裏的,更不要提柳玉了。

鄒二郎已經受不了,帶著新娶的妾室搬出府去了,鄒老夫人卻是隻能忍氣吞聲留在府裏,如今也是閉門不出,整日臥床,氣的病倒了。

這一切都讓他心煩意亂,卻也毫無辦法,隻能每日借酒消愁,可是即便是醉了,也不得不回府裏去,對著曹氏尖酸刻薄的嘴臉,忍受她的吵鬧。

他早已經後悔了,後悔當初不該休了蘇雲娘,至少蘇雲娘溫順聽話,對他更是事事聽從,若是當初沒有休了她,現在妻妾雙全,還有一個兒子,又怎麽會是這般清醒。

他想著,卻是咧開嘴,赫赫地幹笑了幾聲,怎麽可能,如今蘇雲娘已經是建寧王妃了,連孩子都成了建寧王的嫡子,哪裏與他有半點關係,後悔也是無用了,

他扶著院牆,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著自家府邸走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