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撫著隆起的小腹,皺著眉,臉色有些不好看:“阿家要幫著雲娘在西市開一家綢緞鋪?”

魏氏點點頭:“我已經讓人去打聽空置的鋪麵了,已經尋著了,阿家這就會著人去采購衣料,撥幾個會打理的鋪麵的管事過去幫襯著。”

何氏沉吟一會,終究忍不住開口道:“不是我吝嗇,隻是這開鋪麵不是小事,阿家是心痛雲娘身世坎坷,想要幫著她謀一份家業,日後也好再嫁。隻是這綢緞衣料鋪可是從不曾打理過,雲娘也從未拋頭露麵做過生意,若是盈利也就罷了,若是虧了難不成還要再填虧空?咱們府裏雖說有些家財,可也都是公爹辛苦跑商賺回來的,軒郎與毅郎還在習課業,若是不能高中,還得指望著這點子家財,哪裏經得起這麽填進去?!”

魏氏有些遲疑,她先前看大夫人的心思,是打定主要要幫著雲娘開綢緞鋪,她原本也是想著雲娘身世坎坷,頗為讚同,如今聽何氏一說,也很是有理,不禁猶豫起來。

蘇雲帶著小巧正進來,她聽說魏氏打聽到有空置的鋪麵,又驚又喜,這便過來了。她笑著與何氏、魏氏道:“兩位表嫂安好。”

何氏此時微微露了笑,向蘇雲道:“雲娘來了,快坐下吧。”

魏氏起身讓了雲娘坐下,這才坐下笑道:“前日你說起想要開個綢緞鋪,我使了人去打聽了,西市上正巧有一處鋪麵正要盤出去,是一開的二層鋪麵,用來做個綢緞鋪倒是合適,隻是比不得趙記那般大。”

蘇雲聽的歡喜,連連點頭:“已經是極好了,有勞二表嫂了。”

何氏這會子卻是笑盈盈,打著團扇看著蘇雲:“阿家可是十分心痛雲娘,這一處鋪麵在西市,盤下來說不得要花個二、三百金,還說要替雲娘你把管事和衣料都給置辦好,可是真心替雲娘打算地周全。”她似笑非笑看著蘇雲,倒要瞧瞧這個雲娘是真打算自己開綢緞鋪,還是有意要讓大夫人出錢幫襯。

蘇雲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大夫人竟然打算幫自己都打點好,她先前也隻是隨口說了一句,隻當魏氏隻是好心替自己打聽了鋪麵的事,可不曾想到這個。何氏話裏的語氣她自然也聽出來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大夫人為自己破費。

“二表嫂,姨母要替我置辦衣料和管事的?”蘇雲轉頭問魏氏。

魏氏遲疑地點點頭,大夫人原本不叫她說與蘇雲知道,誰料何氏卻是直接說了,她也隻好點頭了。

蘇雲笑了起來:“姨母一番心意,原本不該推辭,隻是我也有些積蓄,這綢緞莊也是打算經營起來日後作安生立命所用,自然不該讓姨母破費,還請兩位表嫂說與姨母知曉,多謝她的美意了。”

“我才來長安,人生地不熟的,二表嫂替我打聽到了鋪麵的事,已是十分感激,別的有什麽難處,我也會開口的,至於錢帛就不必了,我手裏有些餘錢,足夠開個綢緞鋪。”蘇雲微微笑著。

何氏與魏氏不敢置信地對望了一眼,還是何氏先笑了起來:“雲娘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也不好勉強,若有什麽難處,可不能瞞著,不然就是拿我們當外人了。”她的語氣親近多了。

蘇雲笑了笑,心裏卻是有些感慨,自己畢竟不是秦府的人,就算是大夫人是一番誠心,但是終究難免有人生出別的心思了,看樣子還得早些把鋪麵打點起來,搬出去住才是正理。

魏氏讓人訪到的鋪麵在西市東南角,原本是家肉鋪,生意不景氣,東家索性把鋪子盤出去了,原本也沒留下什麽可用的物件,故而隻要了二百金。蘇雲帶著小巧去瞧過鋪麵,雖然位置稍微偏了些,但好歹也在西市,人來人往不愁沒有生意。隻是這鋪麵怕是要好好改裝一下。

拿到鋪麵契書,蘇雲便請魏氏幫她尋了幾個工匠,把一樓鋪麵的雙扇牗給卸了下來,擴大了窗戶,改成了可以拆下來裝上去的窗板,這樣一來從門前經過的客人就能一眼看見鋪麵裏擺放的東西,雖然在這一千多年前弄不出落地櫥窗,但這個法子總是可行的。

衣架和模特的事叫蘇雲有些傷腦筋,這些工匠隻會做櫥櫃和平常的架子,要讓他們刨個模特出來隻怕是很難,蘇雲想了很久,忽然想起西市街上那個耍傀儡戲賣藝的百戲伶人,尋到了會做傀儡子的巧匠,訂了十個放大版的木偶,權當模特了。

至於管事的人,卻叫她犯了難,這初來乍到的卻要上哪去找信得過又合適的人選?

小巧見她一副愁眉不展,支著腮幫子長籲短歎地,笑著道:“說來倒是有個人選,綠柳不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又是個能幹伶俐的,倒不如讓她過去幫著管事,再去買幾個人便是了。”

蘇雲眼前大亮,先前她叫小巧悄悄使了銀錢,把奄奄一息的綠柳送去看了郎中,讓她好生養著,到底是年輕底子好,不到幾日就漸漸好了,隻是還不曾尋到地方安置她,如今讓她去鋪麵裏管事倒是一舉兩得了。

這麽一來,也算是萬事俱備了,隻差最重要的采購衣料的事了,這個倒是蘇雲最不愁的,她不比別的綢緞莊,是靠賣衣料為盈利的,她要開的是成衣行,真正賺錢的是製作和手工費,原料大可以在別的綢緞鋪裏買,想來還可以與綢緞莊壓壓價,做個長期買賣。

她把這些都盤算好了,長長吐出一口氣,正要叫小巧去知會綠柳時,卻聽外邊有人問:“雲娘在房裏嗎?”二夫人滿臉是笑打了簾子進來。

蘇雲一愣,這往日沒個好臉,從不來往的二夫人今日如何會上門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