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在一位手拿拂塵的中官躬身引導下,唐高宗李冶協同韓國夫人武順與魏國夫人賀蘭氏緩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連串內侍,宮女。
小李隆空隨著太平公主連忙跪了下來。李冶並沒有讓兩人起身,而是緩緩的走向了躺在地上的賀蘭敏之,一腳踹在了賀蘭敏之的胸口,眼見賀蘭敏之是真的喝醉了,李冶這才罷休。輕輕的將太平公主給拉了起來,一臉關切的問道:“吾兒沒事吧!”
至於小李隆空,李冶自始至終看都沒有看一眼,從其可知,最是無情帝王家。這話果然不假。李冶對兒子李弘關愛有加,但卻對李弘之子不屑一顧,似乎眼前的孩童不是他的孫兒一般。
當然李冶對小隆空無情,小李隆空也未必會對他有多在意,在李隆空的眼中,這不過就是一個行將就木,連自己兒子都保不住的可憐蟲。在這個諾大的皇宮中,他唯一在乎的人就隻有一個,那就是他的姑姑,太平公主李令月。
小李隆空心中大呼慶幸?幸好,李冶等人的心思全部都集中在了姑姑太平公主那兒,而沒有細看賀蘭敏之。否則一旦發現賀蘭敏之被閹了。那事情就真的大條了。雖說太平公主性命無憂,但李冶也不得不給韓國夫人以及魏國夫人一個交代。眼下當務之急是快點打發了幾人,以免讓韓國夫人武順發現賀蘭敏之的不對,才是正理。
“多謝父皇記掛。”李令月氣憤的看了賀蘭敏之一眼,繼續道:“幸好父皇來的急時,要不然,要不然……”
看到自己的父皇在此,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就暴發了,剛要繼續說下去,就感覺到小李隆空衝著自己輕輕的搖了搖頭,心中有些不解,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所幸,趴在李冶的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一哭不打緊,頓時急壞了在場所有的人,尤其是韓國夫人武順以及魏國夫人賀蘭氏兩人了,兩人一個是賀蘭敏之的母親,一個是賀蘭敏之的姐姐,賀蘭敏之今晚所做的一切均是她們兩人受意的,為的就是讓賀蘭敏之迎娶太平公主為妻,以彌補他們與武則天之間已經出現的一些裂痕。賀蘭家的兩位與武則天,一方是內宮受寵,一方代天執掌天下大權。可以說是平分秋色,隻是則重點不同罷了。麵對著李氏帶給他們的巨大壓力,雙方可以說是合則兩例,分則兩害的關係。
武順與賀蘭氏都明白,賀蘭敏之罷占太平公主的計劃已然失敗,而以武則天的手段應該很快就會得到消息。如果武則天到了,那麽不止是想救下賀蘭敏之,千難萬難。而且,雙方已經分裂了的關係,將會走向全麵的毀滅。對誰都沒有好處。
兩人微微的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打算。武順緩緩的跪了下來,趴在李冶的大腿上失聲痛苦了起來,“請陛下千萬保重龍體。此事全是臣妾的錯。怪臣妾平時疏於管教,以至於這小畜生無端的冒犯了公主。臣妾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公主,請陛下治臣妾之罪!”
小李隆空暗笑不已,這女人果然是將準確的抓住了李冶的脈門,這一哭訴不要緊,李冶心中的怒氣也就隨之消散,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李冶的耳根之軟,那是天下皆知。不過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也不便多說話。
李冶與李隆空全都打算大事化小,但太平公主李令月卻不是是如此想法。隻是由於李冶等人來的太過快速,太平公主與小李隆空沒有勾通好。眼見小李隆空什麽都沒有說,李令月雖然焦急不已,也在不斷的給小李隆空打眼色,尋問怎麽回事。她相信小李隆空一定是有了什麽安排,深怕一開口壞了他心中的算計。之前那句“皇上馬上就會到”,已經讓李令月不敢再將他當孩子看待了。
李冶微微一皺眉,雖然他也想大事化小,但就就這樣放過賀蘭敏之,他還真有點不甘心,太平公主可是他最心愛的公主了,這廝竟然都有膽子想要玷汙。但是看著女兒那痛苦不止,略顯憔悴的臉,又微微的有些意動。忽然間,李冶看到自己女兒的一雙妙目直瞪著旁邊跪著的一個孩童。直到這時,李冶才想起來,這個孩童是自己的孫子。
“哦,是小隆空呀!”李冶又將小李隆空給拉了起來,繼續問道:“那你跟皇爺爺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小李隆空乖巧的笑了笑,連忙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了,隻是國公舅舅喝醉了酒,來找月姑姑,結果一下子撞在了牆上,就睡過去了!怎麽叫也叫不醒!”
小李隆空笑的很甜,很天真。卻不知,他卻在暗中嘀咕著,不錯,是暈過去了,不過是這皇宮中又多了個太監而已。
“哦……,自己撞到了牆上,睡過去了?”李冶自言自語的嘀咕著。這個答案讓李冶很是詫異。
在來的路上,李冶想好了幾番說辭,唯唯沒有想到中途插話的小李隆空會說“他自己撞的牆”,小李隆空這巧妙的一招推手,卻讓李冶陷入兩難之地。
若是說李冶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打死小李隆空,他也是不相信的,這可是皇宮大內,小事李冶不知道還有可能,這麽大的事李冶要是還不知道,那麽李冶這個皇帝算是白當了。李冶當然清楚小李隆空在說慌,可李隆空越是裝糊塗,李冶越是兩難。
眼見母親下跪,李冶並未讓她起身,魏國夫人賀蘭氏知道,火候還不到,於是也跟著跪了下來,“陛下,母親大人。要怪就怪奴家吧!要不是奴家過於放縱,也不會無端的生出此等禍事。好在公主並沒有大礙。否則奴家萬死也難辭其咎。”
一對母女,卻形同姐妹花。美人失聲痛苦的樣子,當真是惹人憐愛。如果不是知道武順已經是年過六十的老妖婦,說不定就連李隆空也會心動。更不用說那耳根奇軟的高宗皇帝李冶陛下了。
隻片刻工夫,李冶滿腔怒火便化於形。上前拉起武順,賀蘭氏,輕聲道:“好了,都起來吧!依寡人看,這事完完全全的是個誤會。不過是敏之醉酒,加之對公主心存愛慕之心而驚擾公主罷了。好在沒有釀成大禍。回頭等這小孽畜醒了,你帶回去,會好生管教管教吧!”
武順,賀蘭氏大喜,沒想到這事情就這麽簡單的解決了。兩人不顧太平公主與小李隆空就在眼前,雙雙偎依在了李冶的懷裏,嬌聲道:“謝陛下,陛下你真是太好了。”
肉麻的聲音,惡心的小李隆空與太平公主的胃裏一震翻騰,但在李冶麵前卻也不好說什麽,強自將胃裏的酸水壓了下來。兩人不由的在內心祈禱,這一對活寶快點滾蛋。
武順、賀蘭氏兩人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又怎麽可能沒有留意到兩人的神情,隻不過眼見保下了賀蘭敏之,這才不想再與太平公主多做糾纏,免得平白再生出些事端,再說了天知道武則天什麽時候會來。
盡管她們不想承認,但是內心之中卻依然對武則天有著發自內心的懼意,此時她們的確沒有麵對武則天的勇氣。
賀蘭氏笑道:“陛下,依奴家看公主殿下受到了些許的驚嚇,還是早點歇息的好。而敏之也傷的不輕,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不若咱們先回宮,讓公主早點休息吧!”
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就將今晚的事情做了一個了結。根本就沒有留給太平公主反擊的機會。從這看來,太平公主雖然聰明,但是經驗還是太少了。
事情的經過就這樣告一段落。不可否認的是李隆空這看似兒戲,隨意的一否認的確是妙到了巔峰,讓整件事達到了一個詭異的平衡。首先,在自己處於弱勢的時候避免了武順當場找人查看賀蘭敏之的傷口,保護了太平公主以及自己的周全。其次,避免了武則天與武順乃至李治正麵碰撞,讓矛盾升極。讓太子李賢從中漁人得利。
李隆空知道,武順、賀蘭氏乃至皇帝李治隨時都要找機會給給予武則天致命一擊。李治是為了整個李氏江山,他不想給兒子留下一個有可能阻礙他的重量級人物。武順、賀蘭氏則是想要鬥倒武則天,取而代之。
這看似平靜的皇宮其實是以皇帝、武順、武則天、李賢四人為代表的四方勢力的較量。武順一方最弱,但她們卻和皇帝李治的利益基本一致,以至於聯合在了一起。武則天最強,但是她卻是其餘三方勢力的共同目標。
李隆空雖然年紀幼小,但卻一眼從中看到了事情的本質,這絕對不是平日裏無憂無慮太平公主可以相比的。李隆空更是記算出了哪位勝出,對自己是最有利的。得出了結論是武則天,隻有武則天勝出,對自己才是最有利的。至於說皇帝是否姓李,那關他屁事,反正不會是他李隆空,他也從來沒有太乎過。
李治要是勝出,那種代表著武順、賀蘭氏徹底的壓倒了武則天,那麽以李治的耳根之軟,很容易就會被武順、賀蘭氏所蠱惑,而對太平公主不利。到時就是賀蘭敏之報仇之時。而如果太子李賢出,那麽以他那種無情的帝王心術,估計二話不出就會送太平公主去吐蕃和親。至於武順、賀蘭氏勝出,那麽以賀蘭敏之等人對自己以及太平公主的恨意,自己的結果想也不想就已經知道了。
於是李隆空已經在心裏默默的選擇了武則天。四方勢力之中,李治與武順、賀蘭氏最缺時間,李治的身體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隨時都有可能掛掉,而依附於李治的武順與賀蘭氏也會隨時倒台。四方勢力對決時間托的越久,對武則天就越有利,最好是拖到李治掛掉,那麽武則天就會不戰而勝。至於太子,則不在李隆空的考慮之中,那是武則天考慮的東西。
這些,就是李隆空為什麽沒有讓太平公主將今晚之事說於李治聽的原因。
黑夜驚,雲湧風雷動;輕風落,潤雨細無聲。
事情的經度頗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整個事情可以說是虎頭蛇尾,沒有知道李冶是怎麽想的,竟然對此毫不追究。更不會有人明白武則天又是什麽樣的心思,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麵,如果說武則天不知道自己女兒寢宮所發生的事情,估計就連三歲的幼童都騙不過去。如果武則天真的如此無能,此時恐怕連渣都不會剩下一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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