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聲暴喝,上街的喧鬧頓時沉寂。

“噠噠噠,噠噠噠!~”

激烈的馬蹄聲,引得秦彥和臉色微紅的程家兄弟回首觀望。

身著繡服的玄武衛騎馬而來,行人盡皆退讓。

領頭之人,不僅有秦彥的老爹秦叔寶,就連一向懶散的程咬金也並駕齊驅,聲勢驚得路人噤聲觀望。

不等三個少年弄清緣由,高頭大馬已然近在身前。

一行人無比幹練的翻身下馬,神情嚴峻的秦瓊大步踏來,立於麵前便是怒聲斥責!

“豎子!膽敢盜竊府中財物售賣,是受了何人蠱惑!?”

盜竊......?

劈頭蓋臉的責問,頓時讓渾身酒氣的程家兄弟如遭雷擊,看著沉步走來的黑臉父親,臉色慘白的程家兄弟已然慌了神。

相比之下,秦彥卻好像並不慌亂,很是淡定地緩緩做禮。

“啟稟父親,這是孩兒一人所為,並未受人蠱惑。”

穩重老練的答複,噎得秦瓊愣了神。

甚至,就連遠遠圍觀的路人都驚訝不已。

一個年僅八歲的孩子,竟然能如此沉穩,這份氣度比起多數成人都勝過一籌了,真不愧是國公之子啊。

秦瓊神情一滯,心頭的火氣卻是奔湧而出。

隻是家醜不可外揚,一下子也沒了詞。

就在場麵有些尷尬僵持的時候,身形健壯的程咬金繃著笑意走了過來,瞥了兩個小魔王一眼,就不再理會。

細細打量了一番神色鎮定的小萌娃,程黑子才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這小子.....不錯。不止有種還能仗義,很合老夫的胃口啊!~”

在程咬金看來,發小之間偷錢請客很是平常,要不是牽扯到禦賜腰帶,根本就不值一提。

說著,程黑子悄聲給秦瓊試了個眼色。

“老秦啊,還是先去皇宮麵見陛下吧......?”

黑著麵容的秦瓊點了點頭,眾人便再次上馬離去,秦彥被程咬金隨手一拎放在身前,被迫有了騎馬初體驗。

遠去的馬隊,激起了層層的塵土。

長街很快恢複了平常的喧鬧,唯有程家兄弟站在灰中淩亂。

秦四郎,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 ...

眨眼的功夫,馬隊已然臨近皇城。

一路的議論聲和顛簸,秦彥並沒有心思去在意,可剛才透露出的不同尋常,他卻無法忽視。

不論是出動玄武衛的動靜,還是老爹嚴峻的神情。

怎麽看,都不像是找到倒黴孩子這麽簡單。

反而,更像是捉拿欽犯!

莫非......

是自己惹了大禍?

借著下馬停步的功夫,秦彥悄聲向著老程打聽了起來。

“程伯伯,為何我們要來皇宮啊?”

這一問,前行的秦瓊臉色就更黑了,腳步也加快了不少,神情顯得愈發凝重。

反倒是被問的程咬金,一臉笑吟吟地回頭注目。

“其實也沒什麽,因你售賣了禦賜腰帶而已,稍後隻需向陛下認個錯便是了,賢侄莫要驚慌~”

聽著這話,秦彥一臉的懵逼。

啥玩意兒......?

禦賜腰帶?!

他為了不引起注意,金玉之類就沒下手,特意選了那條看似平常貨色的腰帶,居然還是禦賜的?

這踏馬,不是坑人麽。

居然賞賜臣子那種貨色,李二是真滴摳啊!

回過神來,身形魁梧老爹和程咬金已然前行了很遠。

即便心中槽點滿滿,秦彥也隻得連忙小跑跟上。

經過七轉八繞,三人終於來到了禦花園,直到走至石亭之前,秦瓊和程咬金才停步做禮。

“微臣,參見陛下。”

秦彥一臉無語,也隻得配合氣氛跟著做禮。

“見過陛下。”

“免禮。”

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秦彥這才緩緩抬頭。

身著龍袍的李世民正端坐石桌之旁,神情不怒之威,劍眉之間隱隱透露出一絲貴氣,雖是人近中年,卻是雄風猶在。

這就是大唐天子,成就了貞觀盛世的天可汗。

李世民的兩側,還站立著幾位文臣武將,個個儀表不凡,想來都是當世名臣,這陣仗一看就是是要問罪,但秦彥已經想好了對策,並未表現出異常。

不急不慢的動作,都被李二等人撇在眼裏,老成穩住的古怪,不禁讓人覺得有些趣味。

李世民輕撫山羊胡,臉上流露出了敲打小盆友的長輩笑容。

“秦四郎,你可知自己售賣了禦賜腰帶?~”

秦瓊麵露愧色,卻也不好搶話。

審犯人般的待遇,讓秦彥很是無語,索性道出了實情。

“我知道呀。”

“嗯,知道就......嗯?!”眯著眼的李二突然話語一滯,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知道!?

這種回答,完全出乎了皇帝陛下的的預料。

按理來說,沒人會這麽坦率地承認錯誤啊......

李二原本也隻是打算嚇唬嚇唬這個熊孩子,然後彰顯一下皇恩浩**,順便再把婚約的事遮掩過去。

這招沉思多時的一石三鳥,讓李世民都對自己佩服不已。

可如今倒好。

這倒黴孩子一上來就直接承認自己褻瀆皇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熊樣。

若是問罪於一孩童,恐遭人非議。

可要是視若無睹,更無法服眾了!

這......還怎麽玩?

秦家小兒,不按套路出牌啊!

神情呆滯的李世民當場死機,身邊的眾臣也是神色驚疑,似乎都沒料到事情會有這一步的反轉。

幾息之後。

一位長相儒雅的中年文臣出列做禮,舉止文雅氣度不俗。

“陛下,秦彥年僅八歲,所說不過是孩童戲言,此事可另當別論,念在此子初犯,略施懲戒便可。”

此言一出,眾臣連連點頭,李世民也才露出了笑容。

“輔機此言,甚合朕心啊。”

這白麵書生模樣的和事佬,原來是當朝國舅長孫無忌,難怪和得一手好稀泥。

可惜秦彥早有打算,靜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李二的臉拉長了不少。

“秦彥,今後你便在國子監進學,以求讀書明理!”

話音剛落,眾臣眼裏滿是羨慕。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很清楚陛下是借故讓秦彥去國子監讀書,與皇室後裔同窗,經由大儒教導,將來或可成材。

為官多年的秦瓊自是心懷感激,立刻做禮謝恩。

“微臣,謝陛下隆恩!”

到了此刻,秦彥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是李世民搞不定,就想靠著老學究來製裁自己,而且還扣了老爹半年的俸祿,算是什麽恩德?

這一手既收買了人心,又找回了場子。

一開口就是老皇帝了。

如今萬事具備,本萌娃正要要製鹽發家,卻被要求去讀書?

這不是逗麽。

就這還好自為之,耗子尾汁個雞兒!

餘光瞥了一眼李二得意的神情,秦彥更是篤定了這貨不懷好意。

小嘴一撇,道出了心中的不滿。

“陛下,我又沒犯錯,為什麽要受罰啊?”

一語既落,眾人皆驚。

諸位幾位文臣武將一臉的驚訝,就連一向自詡大度的李世民都瞪大了眼睛!

這秦家小兒,當真是不知好歹啊......

呼吸之間,眾人隻覺得一陣頭疼。

皇帝陛下當場臉色就黑了下來,沉聲凝視而來!

“秦四郎,你可知抗旨不遵是何後果?!”

突然的變故,使得秦瓊大驚失色:“陛下,犬子頑劣成性,一時失言,還望陛下......”

誰知話未說完,稚嫩的聲音竟再次響起。

“陛下乃是仁德之君,想必定會明斷是非,我又沒犯錯,又何談抗旨不遵呢,還請陛下明鑒呀。”

幾人直接驚得啞口無言。

自大唐建國以來,從未有人竟敢如此蠻不講理地頂撞陛下,這何止是擺明了要抗旨,簡直就是膽大的沒邊了啊!

這小兒,真是無法無天!

雅雀無聲的禦花園裏,沒人再敢多嘴一句,唯有麵色陰沉的李世民起身質問。

“好一個秦四郎......”

“明明是盜竊財物的不恥之事,在你口中竟毫無差錯,朕倒要聽聽,你要如何混淆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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