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一道,斬將奪旗!”胡子曰在戰場上,可不會講究什麽“溫良恭儉讓”,發現大多數敵軍都無心戀戰,立刻將長槊指向了前營主將艾牙的認旗。
“好!”朱韻和王達、趙雄三人答應著放箭開路,曲斌和韓弘基則一左一右,護住了他的兩翼。
六個老家夥,年齡加在一起超過了三百歲,卻像初次下山的乳虎一樣,咆哮著撲向目標,無視沿途任何阻擋。
一名回紇旅率上前攔路,被胡子曰用長槊直接挑上了半空。兩名回紇勇士揮動橫刀聯手向胡子曰發起進攻,卻被曲斌和韓弘基兩人舉刀攔下,雙雙砍落於地。數名回紇弓箭手一邊策馬拉開跟胡子曰之間的距離,一邊回頭施放冷箭。朱韻、王達和趙雄三人彎弓搭箭,轉眼間,連射五名弓箭手落馬。剩下的弓箭手勇氣頓失,尖叫一聲抱著馬脖頸逃之夭夭。
“保持隊形,注意保持隊形,投降者不殺,逃走者不殺,驅趕他們去衝擊自家主將的認旗!”薑簡帶著五百名回紇勇士,隔著二十步遠,一邊緊隨胡子曰等人的腳步。一邊放箭射殺沿途堅持抵抗的敵軍。
“保持隊形……”兩名通曉唐言的特勤,扯開嗓子,將他的命令翻譯成回紇語,不停地重複。六名傳令兵,則舉起號角,吹得宛若虎嘯龍吟。
他們排出的軍陣很怪異,不是傳統騎兵進攻時的楔形,而是前窄後寬,如同孔雀開屏。擋在軍陣前進路上的回紇將士,要麽被直接殺死,要麽被驅趕著轉身逃命。
這樣的軍陣,維持起來遠比傳統楔形陣費力。特別是帶領一群沒怎麽經過針對性訓練,又聽不太懂唐言的回紇勇士。好在敵軍戰鬥意誌極差,而胡子曰等“大俠”又在頭前開出了足夠寬的通道,才讓薑簡能夠始終約束住身後的弟兄,保持陣型不會在很短時間內就嚴重走樣。
“當!”一支冷箭忽然飛至,正中薑簡的兜鍪。镔鐵打造的兜鍪上濺起幾點火星,薑簡的被嚇了一大跳,強忍著耳鳴的痛苦,迅速扭頭張望。一名回紇夥長的身影,迅速出現在他視線之內。隻見此人隔著至少一百步遠,再度鬆開弓弦,第二支冷箭流星般,射向他**的坐騎。
“駕!”薑簡果斷夾緊馬腹,同時高聲下令。吳黑闥贈送給他的**青頗通靈性,前後腿同時發力,四蹄騰空而起。刹那間掠過兩丈遠的距離,又嘶鳴著穩穩穩穩下落。
第二支冷箭貼著**青的前蹄飛過,不知去向。那回紇弓箭手仍不甘心,仗著自己距離薑簡足夠遠,又將第三支羽箭搭上了弓背。沒等他將手裏的騎弓重新拉滿,四十幾支羽箭,已經從薑簡身後呼嘯而至,將他連人帶馬射成了刺蝟。
“保持隊形,驅趕敵軍去衝擊其主將的認旗!”薑簡長出一口氣,再度高聲強調。仿佛陣型的重要性,已經超過了自己的小命兒。
這個陣型,連同今天的戰術,都是吳黑闥傳授給他的。有個極為響亮的名字,喚做倒卷珠簾,最為適合輕甲騎兵。
按照吳黑闥的描述,隻要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部分敵軍擊潰,驅趕著他們去衝擊自家的本陣。接下來,就可以無視敵我雙方的兵力差距,達到以寡淩眾。
吳黑闥在傳授戰術之時,講了好幾個經典戰例。失敗一方的兵力,每次都在發起進攻方的三倍以上,甚至高達五倍。薑簡感覺難以置信,過後還曾經偷偷找胡子曰求證。結果,在胡大俠那裏,得到的答案卻更誇張。
所以,薑簡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嚐試一下,有沒有倒卷珠簾的可能。婆閏麾下是一群烏紇之眾,最有戰鬥力的,就是他身後這五百精銳。而戰場上,即便是李衛公那樣的主帥,帶著玄甲軍,也做不到詐敗之後立刻掉頭回撲。瓦斯特勤和婆閏兩個,更不可能。
換句話說,他想要迅速鎖定勝局,最佳的對策,就是將烏紇留下來坐鎮的這兩千兵馬擊潰,然後趁著烏紇倉促掉頭回援,立足未穩之機,驅趕著潰兵去衝擊烏紇的本陣。
“保持隊形……”跟在薑簡身後的兩名特勤,毫不猶豫地用回紇語重複。回紇人作戰,很少講究排兵布陣,他們也看不懂,軍陣的優勢何在。但是,他們卻相信,薑簡這樣做,肯定有道理。因為上次奇襲汗庭,他們一樣沒看懂薑簡在做什麽,卻跟薑簡一道分享了勝利的喜悅和果實!
在叫喊聲和號角聲的提醒下,眾勇士們一邊殺敵,一邊盡量保持隊形的齊整。效果不如吳黑闥和胡子曰兩人描述的那樣好,但是的確能起到驅趕潰兵衝擊自身隊伍的作用。並且隨著隊伍突入的深度,效果還在不斷加強。
兩隊奉命從側翼撲上來的敵軍,沒等站穩腳跟,就被其自己人衝散。一名校尉好不容易才組織起了一隊弓箭手,試圖放箭攔截。卻被自家潰兵擋住了視線。而作戰經驗豐富的胡子曰,也不給敵軍太多的反應時間,高聲咆哮著策馬前衝,轉眼功夫,就將自己與敵軍將領之間的距離,拉近到了七十步之內。
七十步的距離,戰馬跑完隻需要短短幾個彈指。烏紇麾下前軍主將艾牙嚇得頭皮發乍,扯開嗓子,不停地招呼親兵上前封堵胡子曰的去路。
他麾下的眾親兵對他甚為忠心,一個舍命而戰,前仆後繼。然而,卻無法阻止胡子曰等人朝著自家主將繼續逼近。
雙方在戰鬥經驗方麵,差得太多,遠非體力和勇氣所能彌補。曲斌和韓弘基兩人,呼喝酣戰,寧可受傷,也堅決不讓胡子曰馬前的對手超過兩個。朱韻和王達、趙雄三人,則箭若連珠,提前射殺敵軍,替胡子曰開辟道路。
“唐軍,唐軍!”數百名潰兵尖叫著從兩側超過胡子曰,將艾牙麾下的親兵們,衝得立足不穩。
“小子,放馬過來一戰!”揮槊將又一名對手掃於馬下,胡子曰將槊鋒指向三十步外的艾牙,高聲發出邀請。“別讓你麾下的弟兄替你送死!”
他說的是標準的長安話,艾牙與他身邊僅剩下的數名親兵,誰都聽不懂。然而,卻從他的動作上,完全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眾親兵本能地扭頭看向自家主將艾牙,後者的臉上,則明顯露出了退縮之意。刹那間,親兵們心中充滿了屈辱,咆哮著結伴衝向胡子曰的馬頭。幾支羽箭迅速從胡子曰身後飛來,將他們當中三人射落於馬下。曲斌和韓弘基兩個超過胡子曰,擋住另外四人的衝擊。
胡子曰揮槊前刺,挑飛一名親兵。緊跟著,右手抽出板斧,將另外一人的胳膊齊著手肘砍斷。眼前迅速變空,再沒人阻擋他的去路。“孬種!”他不屑地吐了口吐沫,策動坐騎,徑直撲向前營主將艾牙。
“啊——”艾牙嘴裏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調偏馬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