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一個人沒穿衣服,大多數從睡夢中被驚醒的突厥狼騎,都是半裸和**狀態。出於本能,他們醒來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抓起兵器,衝出帳篷查看究竟。待發現全副武裝的瀚海勇士策馬持槊急衝而至,逃命就成了他們最明智的選擇。
騎兵沒有戰馬,戰鬥力至少要打個對折。沒有鎧甲護身,也沒有長矛可以結陣阻擋對手的坐騎,他的戰鬥力還得再降三成。僅憑著兩成不到的戰鬥力,去正麵攔截列陣衝鋒的對手,與送死沒有任何差別。凡是有一絲理智的人,都不會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讓路,不想死的就讓路!”薑簡揮槊橫掃,將一名擋在自己戰馬前的突厥狼騎掃成了滾地葫蘆,緊跟著又是一記撥草尋蛇,長槊快速左右擺動,將另外三名光著大腿的突厥狼騎掃出五尺開外。
**青咆哮著邁動四蹄,沿著他用長槊開出來的缺口,快速前突。精挑細選出來的親兵們,緊緊跟上。以薑簡為刀鋒,在亂成一鍋粥的突厥狼騎之間,硬生生劈開一條通道。
一名狼騎忽然從帳篷裏鑽出,愣頭愣腦地撞向**青的脖頸。他隻穿了一件葛布短袍,兩條毛茸茸的大腿和雙腳完全**。他手裏抓著一把帶鞘的橫刀,卻遲遲沒有將刀身從鞘中拔出。
很顯然,此人的頭腦尚未恢複清醒,衝出來戰鬥完全是出於本能。然而,薑簡卻顧不上分辨此人的來意,手中長槊迅速豎起,擋住了此人的去路,緊跟著,又是一記斜挑。銳利的槊鋒貼著此人肚臍挑入,將此人挑飛了出去,在半空落下一片血雨。
又有兩名突厥狼騎聯袂而來,一人頭上帶著頂鐵盔,另外一人手裏抓著個木盆充當盾牌。薑簡抖槊而刺,猩紅色的槊纓如牡丹綻放,瞬間晃得兩名狼騎眼花繚亂。
下一個瞬間,牡丹消失,雪亮的槊鋒刺中頭戴鐵盔者的胸膛,槊杆因為衝擊力而彎曲,將此人提離地麵。
“唏噓噓……”**青猛然加速,從手裏抓著木盆的狼騎身邊急掠而過。薑簡手中的長槊瞬間彈直,將掛在槊鋒上的屍體彈出。他本人頭也不回,直奔下一個試圖攔路的目標。
手持木盆的狼騎本能地轉身,試圖從側後方向薑簡發起攻擊。兩名瀚海勇士同時挺槊急刺,將此人也挑上了半空之中。
下一個攔在薑簡戰馬前的狼騎,明顯是個軍官。頭上頂著一隻鍍了銅的鐵盔,手中的鋼刀又寬又長。出於對看家本領的自信,此人稍稍與**青錯開半個馬頭距離,隨即縱身而起,鋼刀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閃電,劈向**青的脖頸。
“當啷!”薑簡快速揮槊斜撩,擋住半空中落下來的刀刃。緊跟著快速回抽,讓過刀刃,又猛然了來了一記挑刺,槊鋒借助戰馬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了突厥軍官的小腹。
換做平時,那突厥軍官有八成把握變招,用鋼刀撩歪槊鋒,甚至還能順勢再發起一次反擊。然而,剛剛睡夢中醒來的身體,反應卻比平時慢了不止一拍。那突厥軍官幾乎眼睜睜地看著,槊鋒刺入了自己的小腹。而他手中的鋼刀,卻還在回撤的途中。
“當啷!”鋼刀落地,那突厥軍官圓睜的雙眼死去,屍體像糧草袋子一般,被薑簡甩上了臨近的一座帳篷頂。
帳篷被屍體壓塌,幾個剛剛醒來的狼騎被倒塌的帳篷裹住,尖叫著奮力掙紮。數支火箭從薑簡身後五十步以外飛致,將帳篷迅速變成了一隻火把。
顧不上看是誰幫了自己的忙,薑簡繼續策馬前突。兩名狼騎跌跌撞撞地出現,分不清到底是在逃命,還是試圖阻擋他的去路。手中長槊左挑右刺,薑簡將剛剛出現的狼騎刺翻在地,隨即從二人身邊衝過。負責保護他的親兵們持槊跟上,翻飛的馬蹄將兩名倒地的狼騎踩成了肉泥。
前方的營帳忽然變得稀疏,每一座營帳卻比先前被點燃的那些,大了至少一倍。薑簡知道自己已經殺到了營地的核心區,迅速扭頭掃視。在右前方兩百多步外,一座表麵包裹著橙黃色鹿皮的帳篷格外醒目。
迅速調整方向,他帶領身邊親兵直奔橙黃色的帳篷。才奔了二十幾步,數支羽箭忽然呼嘯而至。,躲閃已經完全來不及,薑簡按照吳黑闥的傳授,快速擺動長槊。效果聊勝於無,一支冷箭恰巧被槊杆撥歪,貼著**青的脖頸射入地麵。另外兩支冷箭,卻毫無阻礙地射在了他的前胸上。
“當,叮!”明光鎧濺起兩團火星,將冷箭彈飛。後頸和脊背處,刹那間冷汗淋漓,薑簡卻沒有命令**青放慢腳步,將身體稍稍伏低了一些,繼續撲向突厥人的中軍帳。
“保護薑簡設,保護薑簡設!”親兵們大叫著加速,在薑簡的左右兩側,形成兩道血肉屏障。馬蹄正對方向七十步外的帳篷後,一大隊突厥狼騎忽然出現,數量足足有三百人,大部分都沒有來得及穿上盔甲,也沒有戰馬可供驅策。
在一名頭戴銀色鐵盔,盔旁還裝飾著兩隻狐狸尾巴的將領指揮下,狼騎們聚集起臨時抓到的三十多張角弓,朝著薑簡展開攢射,一輪,又是一輪。
倉促射出的羽箭,準頭和威力都乏善可陳。薑簡策馬頂著羽箭疾馳,卻毫發無傷。在他身邊,三、四名親兵不幸中箭,傷勢也不足以致命。
所有親兵,在疾馳中默契地分成五列,保護著薑簡繼續撲向攔路的狼騎,短短七八個彈指,與對手之間的距離就拉近到了一丈之內。
薑簡猛然直起腰,用長槊將一名來不及更換兵器的突厥弓箭手挑離地麵。他身邊的親兵們長槊齊刺,將另外四名狼騎開膛破肚。
敵軍倉促組成的陣型,立刻向內凹進去了一大截。鐵盔上裝飾著狐狸尾巴的將領大急,帶領親信咆哮著上前補位。薑簡在迅速轉身,將挑在槊鋒上的屍體甩向此人。“狐狸尾巴”將領慌忙舉刀格擋,刀刃砍入屍體,鮮血頓時淋了他滿頭滿臉。
屍體繼續下落,“狐狸尾巴”將領尖叫著閃避,手忙腳亂,看不清戰場上的形勢變化,他也無法做出正確調整。薑簡趁機槊刺馬踩,將擋在自己麵前的狼騎盡數放翻在地。
突厥人臨時組成的攔截陣型,瞬間從中央處斷裂,眾瀚海都護府勇士們簇擁著薑簡,從斷裂處急衝而過。沿途用長槊左挑右刺,將裂口拓寬為一個血肉胡同。
“纏住他們,纏住一個是一個,禁止他們衝擊中軍!”狐狸尾巴大急,一邊瘋狂地衝向瀚海勇士的隊伍末尾,一邊高聲招呼。
他看出薑簡身邊的親兵不多,隻要留下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人,就很難再衝開下一道臨時防線。然而,還沒等他麾下的狼騎來得及奉命行事,瓦斯特勤已經帶著第二波瀚海勇士如飛而至,手中橫刀借著戰馬的奔跑速度斜劈,將招架不迭的狼騎兵一個接一個劈進血泊之中。
”狐狸尾巴”將領身邊的狼騎瞬間就被砍翻了二十幾個,僥幸沒處於橫刀攻擊範圍之內的其餘狼騎們,紛紛踉蹌後退,給瓦斯等人瀚海勇士讓出足夠寬的通道。
“狐狸尾巴“將領本人,則氣急敗壞,咆哮聲宛若狼嚎,“纏住,從後邊追過去纏住他們,他們沒幾個人……”
一句話沒等喊完,他身邊的狼騎們忽然掉轉身,四散奔逃。緊跟著,悶雷般的馬蹄聲,就傳進了他的耳朵。
“狐狸尾巴”將領愣了愣,紅著眼睛朝馬蹄聲來源方向扭頭,恰看到第三攻擊陣列,六百多名瀚海勇士策馬衝到了自己麵前。
用力舉起刀,他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卻是徒勞。刀光和馬蹄很快就淹沒了他,隨即,他就像大海裏的浪花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衝過去,肅清那邊,那座帳篷周圍的所有敵軍!”遊俠曲斌刀指不遠處那座橙黃色的帳篷,用生硬的回紇語呼籲。
“肅清中軍帳周圍所有敵軍!”
“肅清敵軍!”
“肅清……”
隊伍中的副校尉和旅率們,興奮地重複,將命令瞬間傳遞到身邊每一位瀚海勇士的耳朵。
“得令!”眾勇士齊聲回應,一個個熱血沸騰。
漠南漠北,突厥最強,這,幾乎是兩百多年來無法推翻的事實。哪怕在吐迷度可汗還活著的時候,瀚海勇士麵對同樣數量的突厥狼騎,也隻能利用地形與其周旋,根本沒力量正麵與其為敵。
而今天,他的人數比狼騎少了一大截,身邊還不像對方那樣擁有大量仆從。他們卻一路殺到了突厥人的中軍帳前,勢如破竹。
仗打到這種程度,即便最後讓敵軍主將逃走,勇士們也足以驕傲一輩子。以後大夥與狼騎相遇,大夥也絕對不會再像先前那樣,未戰底氣先輸了三分!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斜刺裏,忽然又傳來一陣紛亂的叫嚷。四百名衣衫不整的狼騎,在一名絡腮胡子將領的統率下,不要命一般趕至。於兩座帳篷之間,用身體組成了一道人牆。
戰場上,用步兵攔截數量超過自己,且已經衝起了速度的騎兵,無異於飛蛾撲火。但是,絡腮胡子和他麾下那四百多名狼騎,卻義無反顧。
曲斌心中暗道一聲佩服,策馬掄刀,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兩名狼騎先後砍倒。他身邊的瀚海勇士加速衝刺,刀光閃爍,將攔路的狼騎砍得血肉橫飛。
“啊啊啊——”眼看著自己倉促組織起來的防線,瞬間告破,絡腮胡子突厥將領嘴裏發出了絕望的大叫。猛然一縱身,他飛竄向曲斌的戰馬之下,拚著自己被馬蹄踩成肉餅,也要讓對手血濺五步。
遊俠曲斌想都不想,果斷用雙腿夾緊了馬腹,同時雙腳力踩馬鐙。他**的坐騎得到暗示,嘴裏發出一串咆哮,四蹄騰空而起,越過了絡腮胡子的頭頂,令對方撲了一個空。
沒人會等絡腮胡子變招,跟在曲斌身後的瀚海勇士們,紛紛揮刀下劈。轉眼間,就將此人亂刃分屍!
“肅清敵軍,支援薑簡設,別讓他們靠近中軍帳!”戰馬落地,曲斌舉刀高呼,同時用目光追尋那麵猩紅色的戰旗。
他看到,那麵戰旗衝過了最後一道阻擋,殺到了橙黃色的帳篷門口。
他看到,薑簡揮舞長槊,將幾名從橙色帳篷裏衝出來的突厥人挑飛。
他看到,周圍的幾座帳篷裏,衣衫不整,甚至空著手的突厥人,瘋狂地去封堵薑簡的去路,卻一個接一個倒在長槊之下。
他看到,一個頭戴白銀頭盔,鎧甲已經穿好的一大半兒的年青突厥將軍,從中軍帳內衝了出來,爬上一匹駿馬,在最後七八名侍衛的拚死保護下,落荒而逃。而稍遠處,數以百計的突厥狼騎,正在不要命地向此人靠攏,試圖將此人接走。
“殺了他,他就是圖南,擒賊擒王!”提醒聲,不受控製地從曲斌嘴裏發出,卻不可能傳入薑簡的耳朵。與此同時,曲斌感覺自己的心髒停止了跳動,直接卡在了嗓子眼兒。
仿佛聽到了他提醒,騎在**青上的薑簡,再次加速。長槊瞄著伯克圖南的後心畫影。幾次在即將刺中的瞬間,都被圖南的親兵,用身體給擋了下來。
“有種別逃,你是主將!別給車鼻可汗丟人!投降免死!”薑簡身後,瀚海勇士們扯開嗓子,高聲羞辱或者挑釁。然而,卻無法讓伯克圖南的逃命腳步放慢分毫。
他們策馬緊追,短時間之內,卻無法將自己與伯克圖南之間的距離拉近。而前方不遠處,已經有冷箭飛來,阻擋他們的去路。
“當,叮!”薑簡的胸口和頭盔,各中了一記冷箭,雖然沒有穿透頭盔外表的包鐵和明光鎧,卻讓他迅速意識到有大股敵軍的臨近。
用目光判斷了一下自己與圖南伯克之間的距離,他猛地從身後拔出一根短柄雙股鋼叉,奮力前擲。雪亮的鋼叉,帶著風聲追上圖南,正中此人沒來記得及套好鎧甲的後心。
“啊——”圖南伯克慘叫著從馬背上墜落,與薑簡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不足七尺。對迎麵射來的冷箭和側翼撲上來的人影視而不見,薑簡手中長槊奮力下刺,緊跟著又高高地挑起,將絕望的圖南伯克挑過了頭頂。
槊杆迅速彈直,圖南伯克的屍體被彈飛出一丈多遠。刹那間,冷箭消失,撲過來的身影全部停滯,四下裏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