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駙馬府的正廳中,卻還點著燈。
“臨川王的左頰上,有一塊很大的胎記,故而總以猛虎假麵示人。”十公主邊品著新采的碧螺春,邊對李攸說起宮廷密事,“他以為這樣,便可登上儲君之位。殊不知,聖人,豈可是輕佻無儀之人?”
“你很恨你們的兄長啊。”李攸道。
“怎麽,你連殺自己的人,都不恨?”
李攸微微一笑:“喬掌櫃是鄭貴妃母子門客。他的話,我豈可全信?”
“臨川王究竟做了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他。”十公主道。
“我是搞不懂,就算我真的死在成親前夜,臨川王又能得到什麽?”李攸擁有的,是現代人的思維,故而很多事,他一開始是想不明白的。
“哈哈,那我便成了‘克夫’之人,沒有人敢娶,說不定就要像三姐那樣,出家為尼。”
李攸端起自己的茶盞,抿了口:“你若出家,武陵王在朝堂上,便又少了一助力。”
“是毫無勢力。”十公主道,“諸王不得隨意與外臣相見,公主卻能通過夫家,與外人相見。”
“這麽說,鄭貴妃母子,才是給我下毒的主謀了?”李攸認為,臨川王勢單力薄,就算想奪嫡,也該是與他們結盟,對抗安成王才是,所以,喬掌櫃大概率是在誣告臨川王。
“夫君還是去問一問,羅慶吧。”十公主淡淡道,她已經知道了李攸的手段,對他也放心了不少。
“好,不過兄弟們跟著我去砸了醉仙樓,也該先給他們一些賞賜才是。”李攸道,“公主覺得,該如何賞賜呢?”
“當然是聽夫君的。”十公主狡黠一笑。
李攸也不跟她客氣:“搬回來的錢裏,有六萬貫,是我們的家產。剩下三萬,可拿出一部分,當賞錢用。建康城裏,一戶普通人家,月用需三貫六百錢。我們便給二十個軍士,每人三十貫作為賞錢如何?至於鴻澤、孔陽還有秋蘭,則聽公主的。”
“他們三個,每人各五十貫吧。等你去羅慶家逛逛後,再給他們每人五十貫。”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李攸便帶著昨天的人馬浩浩****地將羅慶家的正門給撞開了。
羅家也確實是中落了,看著挺大一院子,卻到處是落葉積灰,就連家丁也隻有三、五人,且這些人嘛,一看見李攸等人氣勢衝衝,竟是撒腿就跑。隻留下羅慶及兩小妾,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弟弟,你這是闊氣了啊,一妻一妾,嗯,比我還滋潤。”李攸拄著棗木棍,冷笑道。
他說話的時候,自有鴻澤和孔陽上前,將羅慶夾起,扔在地上,一頓胖揍。
“大哥,我冤枉,我冤枉啊!”羅慶才挨了兩棍,就大呼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你也看見的,給你喝的酒,吃的五石散,我也在吃啊!”
“奇怪了,我有說,我為何要揍你嗎?”
“啊?”羅慶大駭,“你,你訛我?!”
“訛你怎麽了?”李攸驚詫地反問道,“說吧,是誰想讓我死,又是如何謀害我的?”
“無有,大哥,絕對無有此事啊!”
就在此時,秋蘭帶著三名軍士從羅家的庫房中出來了:“屋裏有口井,下麵是暗室,堆著三箱白銀。”
“什麽?不可能!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把二百兩白銀放在我家井裏的啊!”羅慶哭喪著臉道。
“弟弟,我記得你家裏,還有一口井吧?”李攸獰笑著,用力一捏羅慶的肩胛,“弟兄們,讓我的好弟弟,去洗個澡。”
“諾!”鴻澤立刻帶著幾個禁軍上前,將羅慶的雙腿捆了,就要倒著沉入後院裏的那口,幾乎滿水的井裏。
“別別別!大哥,弟弟說,是平昌侯,是平昌侯幹的!”羅慶四肢亂蹬,大喊大叫道。
“平昌侯?”李攸眉頭一皺,“我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如此對我?”
“平昌侯跟大哥一樣好賭,輸光了家產,若不是尚了五公主,他混得比我還慘!”羅慶道,“但他有一點,要遠勝大哥。”
“你會說話嗎?弟弟!”李攸越聽越氣。
“哈哈,大哥,你知道的,我是個粗人。不會文!”
“啪”李攸用力一拍羅慶的後腦勺,鼓著的腮幫這才鬆了下來,“好了,繼續說。”
“哎,是大哥!這平昌侯,懂醫理。他認為,就大哥這早被酒和五石散所傷的身子,隻需每天服用由他精心調配的五石散,便可讓大哥暴斃。”羅慶道,“但現在看來,這平昌侯,也不過如此!遠不及大哥,福大命硬!”
李攸聽到這,總算明白為何就連他自己,都看不出原身的死有蹊蹺了,原來是栽在真專家手上了。若不是這喬掌櫃和羅慶都是一嚇就招的人,估摸著,他會一直被蒙在鼓裏。
“平昌侯對你不錯啊,你替他殺了人,他卻還留著你。”李攸拍著羅慶的瘦臉道。
“嘻嘻,大哥,你若是死了,再殺我,不就是多此一舉?你沒死,殺了我,不更會引起你的懷疑?”羅慶嬉皮笑臉道,“而且,誰能想到,一向慫的大哥,竟會如此勇武,砸了醉仙樓的場子啊。”
“你與平昌侯,很熟嗎?”李攸道。
“熟!就是穿一條褲子的!”
“好,跟我說說他。”李攸蹲得有點累,便想盤腿坐在地上。
“哎哎,大哥,來,坐弟弟背上!”羅慶說著,先來個平板支撐,再雙膝落地,挺起腰背。
“不愧是你,伺候人的功夫,有一套。”
“嘻嘻。弟弟不就靠這個吃飯的嗎?”羅慶笑道。
李攸還是坐在地上:“說平昌侯的事。”
“是,是。”羅慶仍維持著這個姿勢道,“五公主容顏雖比不上十公主,但心胸卻遠不如十公主。故而平昌侯的府裏,就五公主一個女子,別的都是男子。且五公主還規定,平昌侯若是敢看別的女子一眼,就打三十棍。”
“吸。”李攸心一涼,旋即露出舒心一笑,“還是我家小徽福好。”
“可平昌侯,是個色中餓鬼!每個月,都得去三次醉仙樓啊。”
羅慶咽了口唾沫,又道:“半年前,平昌侯被五公主捉奸,吊在院裏,打得汙穢橫流。但他仍死性不改,不過從那時起,八公主就與他約定好了,每當平昌侯要去醉仙樓,八公主就去侯府作客,纏著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