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逸略有感慨地歎了口氣,隨即挨著老爺子坐下來,抬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姐姐去世得早,這麽多年他又當爹又當媽的將外甥女拉扯大,自然是希望她能無憂無慮地快樂一輩子。

樂家的一切將來都是她的,自己和老爺子最大的願望便是她可以遠離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一生平安喜樂。可是曦曦從小到大,仍舊對她那個爸爸抱有一絲期待,大概是過早地失去了母親的緣故,所以她很希望能得到屬於爸爸的愛護。

缺愛的孩子總是敏感而脆弱的。若不是因為寶貝外甥女還存在著這絲期待,就憑江勝那個混蛋以前做過的事,自己和老爺子根本不會讓他苟延殘喘的活這麽多年。

曦曦是樂家的底線,如果這次江家那邊敢再打她的主意,他絕不會輕饒了他們。

樂逸端著酒杯的手緩緩收緊。

思索間,他低頭抿了一口,神情嚴肅。

身旁,樂振中迷迷糊糊地見兒子也喝起來了,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勸道:“少喝點。雖然今晚高興,但也不能喝醉,不然曦曦明早起來又要衝你發火。”

“……這話我應該送給您吧。”

眼見老爺子此時舌頭都喝大了,還反過來勸他不要多喝,樂逸無奈地伸手捏了捏眉心。

窗外夜色漸深,他很快扶著人站起來,將他往樓上送:“走吧,我先帶您老人家回房。要再讓您這樣喝下去,明天非得出事不可。”

“唉,你別拉扯我!我這還沒喝完……”

“別喝了爸,再喝馬上就該上醫院了!我背您上樓,晚上事情多,我等會還有一堆事要忙呢。”樂逸不由分說地將樂振中背了起來,強行送回房間。

見老爺子沾床就要睡覺,他本想找塊毛巾給他擦擦臉,不料這時口袋裏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他順手拿出來按了接聽鍵,剛聽那頭說了沒幾句,麵色頓時一變:“你說什麽?”

安靜的房間內,樂逸的聲調陡然拔高幾度。

**,樂老爺子被這一聲嚎驚得清醒了幾分,不滿地睜開眼看他:“大呼小叫的做什麽?”

“爸,您醒了?”

見人已經慢吞吞的坐起身,樂逸趕忙掛斷電話,朝他走過來:“剛才辜墨沉的那個親信周銘打電話過來說,辜家的幾門旁支為了辜老家主的八十大壽吵得不可開交,非要找他們老板討個說法。現在已經在老宅那邊鬧起來了。”

樂振中:“笑話。辜光祖那個老家夥過生日,跟辜墨沉有什麽關係?這些人恐怕討說法是假,立下馬威是真吧。眼看下個月新家主繼位,那幾個老東西應該是等不了,著急想抖一抖威風。”

“確是這樣沒錯。”

樂逸點了點頭。以往那張英俊的迷死不少女人的臉此時凝重起來,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帶了幾分憂慮。

辜家是財閥大家,旁支門庭錯綜複雜。何況每一支的長輩都是活了幾十年的老狐狸了,辜墨沉年紀輕輕的,這時候還真不一定能降得住他們。

“不過,辜家幾個長輩賴著不肯走,周銘說他們老板現在已經動了怒,說是要直接下手……”

“衝動!辜小子太衝動了。這還沒繼位就先對家族中的長輩動手,不僅會招來這些人的記恨,而且對他以後的名聲也不好。”

樂振中說著,麵上閃過一絲擔憂:“我怕他會因此失了威信。畢竟一個掌權人若不得底下人的信服,未來想害他隻怕會有很多……”

“所以周銘才會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家趕緊派人過去勸勸!”

和未來家主私交過深的後果,便是半夜都要跑過去勸架。

說起來,辜家這些閑事原本輪不到他和父親去管,可是誰讓辜墨沉那個家夥當年差點姓了樂呢。就因為樂家意外的救了他一命,這輩子恐怕避不開這個人。

樂逸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老爺子現在酒醒了一點,便暗搓搓地想讓他過去:“您現在覺得怎麽樣?我聽那邊的口氣還是挺焦急的,要不然還是爸您過去一趟吧。”

“我不去。現在都這麽晚了,我明天一早還約了幾個老友釣魚,哪有多餘的精力。況且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過就是勸勸辜小子而已,你自己一個人過去就行。”

樂振中拒絕得幹脆,隨後順勢往**一躺,根本不想去趟這趟渾水。

辜墨沉身為辜家人,這一關他總要麵對。再說這都是小輩們的事,自己一個老頭子巴巴的跑去插手像什麽樣。

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他也該適時放手,讓他們學會自己解決問題。

然而另一邊,樂逸聞言頗有些為難:“爸,你確定?你當辜墨沉還是從前那個小孩啊!他如今心思難猜,手底下還有那麽多人。我怕他氣急了到時候連我一並處理,那我還能回得來嗎?”

樂振中合上眼:“你自己想辦法。”

說完就側過身,向後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人出去。

而樂逸見父親是鐵了心不想管這件事,長長的歎口氣,轉身出房間自己想主意去了。

此時辜家老宅這邊,氣氛已經壓抑非常。

辜家在南川的幾脈旁支,除了辜維楓的父親因為有事沒來,其他的人均已到場,現下正分開兩排在議事廳裏坐著,沒有人敢隨便吭聲。

正上方的主位上,辜墨沉一隻手把玩著家主印章,姿態驕矜,渾身的清貴之氣。他的身邊如今除了周銘,還站著一個人高馬大的人物。

這人的頭發雖是黑色的,卻長著一雙灰綠色的眼睛,鼻梁高聳,麵容白皙,相貌偏向於外國人。他的眼神很銳利,看人時透著一股濃烈的殺氣。

幾個元老被他看得有點怵,幾乎不敢隨意開口,隻派了一位小輩上前先替他們發聲。

然而在這位名叫辜維鬆的小輩還在說話的時候,周銘敏銳地察覺到上麵的老板有些不耐,輕抬了下手。

眨眼之間,他身旁的人得到指令,迅速閃身過去將那人一腳踹飛。隨後單手將已經趴在地上的人按住,掏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刀刃緊挨著動脈,仿佛隻要上麵人再一抬手,他就可以毫不猶豫將手下這人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