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在村裏就見慣了槍, 這會兒穆冰瑩心裏雖然感動,但卻不緊張害怕,接過□□,不等公公教, 就上膛退膛卸掉彈匣擺弄一番。

看著大兒媳婦熟練的姿勢, 顧昌巍很意外,臉上隨即露出笑容, “你會開槍, 就省得我再教你了。”

穆冰瑩:“以前經常看到民兵隊練槍,玩過空槍, 在島上也天天看他們訓練, 簡單的懂一點。”

顧昌巍放心點了點頭,又從身上拿出一把軍刀,“到了戰場,萬事小心, 跟著後方醫療隊走,不要上前線。”

穆冰瑩保證之後,顧昌巍沒再多說,安排小胡去打飯,說正好全家人齊了, 提前吃一頓年夜飯。

1979年大年三十晚,隱讓了十年的我軍戰士, 怒火一觸即燃, 南疆戰火隨之燃起,兩軍正式交戰。

穆冰瑩隨部隊文藝創作人員一起登上了前往南疆的火車。

火車一路開停, 文藝創作者一直在增加。

有和她一起一樣的年輕人, 有比她年長一些的文職幹部, 也有霜染鬢發,久經戰火錘煉的老作者,大家滿懷熱忱與怒火,無所畏懼奔赴戰場。

路途時間雖長,但文藝創作者們聚在一起,從熱核試驗,談到曾經的蘇聯專家,再到偉大領袖,老將軍戰士,戰場上每個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的戰士與烈士,由此感發,念起了文章詩歌,激起了內心的澎湃,又談到祖國美麗的地方,大興安嶺的秘密,察布查爾的草灘,伊犁河的滾滾流水……

有一位曾經上過一次戰場的政治部作者毛永望,性格很是開朗,當大家感到路疲軟時,會引領大家一起唱軍歌,歌曲還會跟著窗外的景色變換,讓車廂裏一直很熱鬧。

還有一位解放軍報刊攝影工作者,把大家合唱的照片拍下來,讓戰士們一起合影,還請穆冰瑩往窗外看,給她單獨拍了照片。

這輛火車上,很多人是熟識,也有很多人在這趟路程裏成為新的朋友,穆冰瑩也認識了幾個談得來的朋友。

在與大家的交談與傾聽中,穆冰瑩吸收良多,也逐漸褪去對家裏孩子的擔憂,全身心準備迎接戰場。

火車“叮鈴咣當”行進三天三夜,終於到達桂省。

穆冰瑩背起包裹,跟隨戰士們一起爬上軍車後廂。

即使她盡量不去麻煩大家,大家還是讓她先坐到了兩旁的車板位置上,沒有讓她蹲在車廂裏。

穆冰瑩根本沒來得及細看周圍,就與戰士們一起頭挨著頭,胳膊擠著胳膊前往戰場。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太陽落山,深夜霧重,又到月亮逐漸消失,天邊露出魚肚白時,震耳欲聾的轟炸聲,震醒了車廂裏昏昏沉沉的戰士們。

穆冰瑩也被驚醒,往車廂外看過去,隻能看到荒野,沒有想象中的伏擊。

戰士們和老作者們都很鎮定,為第一次上戰場的年輕人解釋:“這聲音還遠得很,我們現在去後方,安全得很。”

隨著忽近忽遠的轟炸聲,若有似無的硝煙味,車速變緩,外麵傳來語調緊張的各種聲音。

穆冰瑩坐了幾天幾夜火車沒有腿軟,坐了一夜鋼板,再從車上爬下來,也沒有腿軟,但當站定看到後方醫院時,她差點腿軟跌在地上。

兩輛車廂一打開,裏麵橫七豎八躺著不知是死是活的戰士,血水橫流,車廂綠漆已經染成了黑色,濃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中。

醫生護士與戰士,迅速抬起擔架救治,走進後方醫院,狀況比外麵的車廂更加慘重,這是一處規模較大的後方醫院,床位卻已經全滿,堅毅隱忍的戰士無意識發出痛吟聲,焦黑的五官,模糊的眼睛,殘肢斷臂,還有四麵牆壁一排排坐在地上等待救治的傷員,讓穆冰瑩直觀感受到戰爭的殘酷。

“小穆同誌,你就待在這裏,住宿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如果有意外,你要緊跟主任和護士長轉移陣地。”負責接送他們的許指導員交代穆冰瑩,“正常來說不會有意外,七天後我會回來。”

“許指導員,戰士們怎麽吃住,我就怎麽吃住,你不用多為我費心。”

穆冰瑩提起包裹,跟另外兩個女作者找到了護士們休息的地方,這裏是用布攔起了一個大廳,擺上了數張簡易床鋪,她們各自找了一張床鋪放下後,就馬不停蹄拿起筆和筆記本放進隨身包裏,來到前艙。

一個小時後,穆冰瑩剛熟悉好後方醫院,發現一起隨行的作者們都提著包裹往外走,忙追上前問道:“你們不留在這裏?”

“我們要去前線。”在火車上領唱的毛永望,看到穆冰瑩驚訝的神色,一邊走一邊解釋:“後方你們留下來就足夠了,我們來這就是要跟隨戰士們一起戰鬥,炮火在哪裏,我們就跟到哪裏。”

穆冰瑩是真的驚訝,來之前不止聽一個人說過,戰地作者都要待在後方,不能跟著上前線,結果現在除了她和另外兩名女作者,還有三名男作者留在這裏,其他幾十名文藝創作人員全都背著背包上了軍車。

不等穆冰瑩反應,毛永望將背包扔到車廂裏,就又爬上了車,“我們都是以前一直都是這樣做,還有前輩跟著戰士步行上百裏路,時刻處於戰鬥中心,隻有真正向著戰火飛奔,跟著炮車前進,參與到艱苦的戰鬥中,忍饑挨餓,流血流汗,才能寫出感染九億人民的好詩句和好文章。”

裝著戰地作者的大箱板車遠去,揚起一片塵土,穆冰瑩怔神在原地許久,當聽到車聲再次響起,醫生護士匆忙趕出來迎接,知道又有一車傷員到了。

穆冰瑩看著手裏的筆記本和鋼筆,幾秒之後,裝進斜跨的軍包裏,轉身大步朝著軍車跑過去。

“主任,我在大學軍訓和課外培訓中學過基礎應急救援,我可以和戰士們一起參加救援工作。”

醫生護士們已經幾天沒合眼了,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在搶救病人,這時候能有幫手出現,怎麽可能說出不字。

穆冰瑩也沒等他們回答,直接上前就要幫忙搶救傷員。

走到一半,被護士長拉住,遞給她一件白大褂。

從接過白大褂的那一刻起,穆冰瑩成了237號點後方醫院的救援護士之一,她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從卡車上抬下一名犧牲的戰士,安放在外麵的帳篷裏。

第一次觸碰死者,穆冰瑩沒有一絲害怕,因為這是軍人,是保家衛國而犧牲的烈士。

毛永望等人奔赴前線,深入戰火,想要感同身受寫下英雄事跡,寫出冶煉著戰鬥的文章,穆冰瑩的內心深處當然是想跟著去,去到最前線,但是比起那些老作者,她還“人生地不熟”。

她不是軍人,不屬於任何團連,既人生地不熟,也是初上戰場的新人,真的去到前線,除了拖後腿,就是送命,所以她選擇了暫時留在後方醫院。

但不是抱著采訪的想法留在醫院。

她要身體力行,徹底融入進醫護傷員之中,與戰士們做著相同的事,付出相同的血汗,和那些上前線的戰地作者一樣,真正參與到艱苦的戰鬥之中。

否則在眾人忙得日夜不合眼,她捧著筆記本去跟在醫生護士後麵采訪,去追著腹背中彈,斷手斷胳膊斷腿,幾度昏迷的戰士,讓他們用幹裂的嘴跟她說前線故事,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木棉似火的南疆,空氣裏的硝煙愈來愈濃。

接近半個月,穆冰瑩一直待在後方醫院,二十個小時,三十個小時,甚至四五十個小時不合眼,是非常正常的事,從參與進來的那一刻,就停不下來了。

她每天要救近百名傷員,十來天下來已經救援上千名戰士。

這其中送走了一百多名烈士,有從車上抬下來的,有傷重沒挺過去的,穆冰瑩已經記不得具體數字,隻知道短短半個月時間,她的思想與心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由起初照顧的第一個病人,十八歲的小戰士離世崩潰,到如今逐漸的平和,平和送走每一位戰士,平和地落淚默哀。

唯一沒變的是,她害怕去看戰士的麵孔,因為怕看到熟悉的臉。

每一次檢查完傷員身體,都需要做足心理準備,需要鼓起勇氣去仔細檢查傷員的麵部狀況。

比起無法合眼和身體上的疲勞,這一項工作,對於她來說,更加煎熬。

這一天,新的一批傷員下來,穆冰瑩趕在前頭去搶救傷員,終於還是讓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對方看到她,比她還要震驚,不可思議瞪大雙眼道:“大嫂!!!”

穆冰瑩深呼吸一口氣,看著滿車等待救治的傷員,沒說任何話,上前扶起顧飛躍迅速檢查,等檢查完軍裝上的血跡,發現是他的胳膊中了刀傷,用了身上軍裝的布條簡單做了包紮,連忙打開藥箱,幫他處理傷口。

等把布條拆下來,擦幹旁邊的血跡,發現傷口太深,兩邊肉已經裂開,需要做縫線處理,穆冰瑩讓戰士用擔架把他抬走,等待外科醫生縫治,繼續救治下一名傷員。

一直到這批傷員處理完,把犧牲的戰士都抬到帳篷底下,等著安葬,穆冰瑩有空餘的時間,去找坐在牆邊地鋪上的顧飛躍。

醫院床位緊張,都留給了重傷患者,顧飛躍的胳膊放到平時能算作重傷,但在此時,他的傷已經算輕的了。

“大嫂,你怎麽會在南疆?!”顧飛躍還處於震驚中,一度懷疑剛才是自己眼花了,“大哥知道嗎?爸媽怎麽會同意你來?”

“一句兩句說不清,總之就是已經在這了。”穆冰瑩看他傷口已經包紮好了,氣色雖然算不上好,鬆懈一直提著的一口氣,“當我知道戰地記者能上前線,就知道你肯定也去了。”

“我本來沒去,待的後方醫院被敵機發現了,才跟著一起被迫轉移。”顧飛躍看著大嫂擔憂的神色,安撫道:“我包紮及時,沒有出現失血過多的情況,剛才縫完針還睡了一會兒,精神不錯,大嫂,大哥知道你來嗎?”

“不知道。”穆冰瑩搖了搖頭,眼裏又浮現幾絲期待,“你知道你大哥在哪裏?”

“我知道特戰營戰士在最前線,聽說你弟弟穆炎,半夜帶人拿下敵軍381重要支點,炸毀了兩個火力點,拆除了所有雷場陷進障礙壕,另外將這些陷進針對敵軍重新設置,他的英勇事跡已經傳遍八大軍區,讓我軍戰士受到了極大的鼓舞,還被指揮部當場表揚,授予更重的任務。”

顧飛躍把自己知道的重點都說出來,“既然是更重的任務,一定是往381重要支點裏麵的963高地出發,那裏有敵軍主力軍的指揮部和最大糧倉醫療點,大哥不可能讓穆炎自己帶隊去,應該是大部分特戰戰士都往高地集合了。”

來到南疆這麽久,總算聽到了他們的消息,穆冰瑩緩緩吐氣,“有人受重傷嗎?”

換做以前,顧飛躍要想著去說,但看到大嫂在後方醫院嫻熟救治,知道大嫂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大嫂了,直言道:“有肯定有,通報的是結果,能把重要支點拿下,肯定是有重傷甚至傷亡的人。”

穆冰瑩點點頭,知道自己剛才問了一句廢話,這都是因為心裏的弦繃得太緊了,“你是怎麽受傷的?等傷好了,是回首都,還是繼續留在這裏?”

“當然是繼續留在這裏。”顧飛躍想都沒想,就下意識這麽說,“大哥他們要真的能把963高地拿下來,意味著這場戰爭就朝著一邊倒了,很快就可以結束。”

每天救治這麽多傷員,穆冰瑩已經不會再用輕鬆的心態麵對這場戰爭,深刻體會到這場戰爭,遠比大家想的要慘重得太多太多了。

“你先在後方好好養傷,起碼拆線之前,不能再上前線了。”

“那當然,我得等能自由行動了,有自保能力,才能繼續上前線,正好我也需要時間整理一下文章。”顧飛躍摸著胳膊上的紗布,“我這是和偵察兵去林穀裏,遇到了敵軍的偵察兵,這裏到底是對方的地盤,霧大穀深,沒有對方能像在家行走一樣自如,掉進陷阱之前,我把對麵兩個兵也拉了下去,製服了他們。”

“你一個人製服了對方兩個偵察兵?”

許是二弟太漂亮,又學文科,穆冰瑩潛意識裏的印象,二弟偏向於書生,因此此刻聽到他這麽輕飄飄說著驚險的事情,心裏難免驚訝。

顧飛躍笑出聲,沒有說話。

外麵主任又喊著集合,穆冰瑩沒在這久待,趕去救治。

連著忙了兩天兩夜,護士長安排她去休息,穆冰瑩沒有多說廢話,服從命令去睡覺,一沾枕頭,不到兩秒就睡著了。

再醒過來,天色是黑的,夜靜如水,拿起手表看了看,淩晨三點十五分。

穆冰瑩穿上棉襖,套上白大褂,將筆記本放到隨身袋子裏,去到前艙。

今晚沒有傷員需要動手術,後半夜似乎也沒有傷員下來,她能守在病人床邊,整理筆記本中的靈感。

這些天來,沒有安靜寫文章的時間,隻能擠出一點點時間,記下想寫的東西,等到回去,再慢慢寫下來。

前艙病**的傷員都進入睡眠,暫時忘記了痛苦,少部分醒著的戰士,憑著堅強的意誌力,忍著傷口的痛苦,不發出聲音,怕吵到身邊好不容易睡熟的戰友。

穆冰瑩本想看完顧飛躍就去整理靈感,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他人,皺著眉頭走到外麵,去外麵安置烈士的帳篷裏找了找,也沒發現人影。

她又繞到食堂後麵的廚房,想著他是不是餓了來找吃的,經過一個巷子,突然發現一道高大的人影,還沒來得及細看,就發現這道人影像突然竄出來的獵豹似的,撲向箱子深處,似乎按倒了一個人,在地上扭打起來。

穆冰瑩一驚,幾乎隻用了一秒鍾時間,就立馬吹響口袋裏的哨子,這是晚上值班,遇到緊急情況的哨子。

哨聲一響,巷子裏的兩個人扭打得更激烈了,明顯是被顧飛躍按住的那個人,在做什麽不能讓人發現的事。

通過不到一分鍾的觀察,穆冰瑩判定出裏麵的人身上沒有殺傷力武器,起碼沒有槍,剛這麽響,眼前就有一道白光閃過,那是匕首在月光下的銀光,扭打的兩個人隨之分開。

顧飛躍躲避後退一步,麵前的黑瘦戰士並未拿著刀追上來,反而站在原地舉著刀威脅他。

兩邊僵持不到十秒,黑瘦戰士退到牆角,拿起地上的綠匣子,自知馬上就要被包圍,拚死想要按壓電鍵,才剛觸碰到按鈕,就被突然重新衝上來的顧飛躍打斷,黑瘦戰士剛才能和顧飛躍打的不分上下,足以證明身手不一般,護住綠匣子,舉刀刺向顧飛躍。

誰知顧飛躍卻突然貼著牆退讓,不跟他正麵迎戰,黑瘦戰士看著他胳膊上的紗布,以為他是怕了自己手上的匕首,正想爭分奪秒發送莫爾斯碼,還沒舉起綠匣子,便聽聞一聲槍響。

子彈擊中的正是他拿著綠匣子的手臂。

隨著綠匣子落在地上,黑瘦戰士被趕過來的戰士包圍拿下。

穆冰瑩收起□□,快步走上前,看著顧飛躍胳膊上滲血的紗布,“有沒有受傷?”

“沒有。”顧飛躍一臉佩服,“大嫂,你是第一次開槍?居然瞄的這麽準!”

“我聽力好。”穆冰瑩看著地上的戰士,再電燈下看清他的臉,“敵軍?”

“不是簡單的人,否則混不到後方來,要好好審問。”

本以為這就是一起常見的臥底渾水摸魚事件,沒有想到經過審問之後,得知這個黑瘦戰士是想將後方醫院具體定位發送出去。

一旦發送出去,這處後方醫院很有可能被敵軍直接炸毀,他們是想斷了戰士們的後路。

幸而顧飛躍及時跟蹤阻攔,又幸而穆冰瑩出來找顧飛躍,一起阻止了可怕的結果。

眾人一陣後怕,連聲誇讚顧飛躍和穆冰瑩。

穆冰瑩卻不認為自己有功勞,隻因這事就算她沒出現,顧飛躍也能解決掉,隻是看到她來了,知道她身上有槍,避免加重身上的傷,也避免添上新傷,更想要一擊解決黑瘦戰士,以防他真的趁機發出去什麽重要消息,才打了手勢配合。

每天救治傷員,抬屍體,穆冰瑩開槍打中人,除了當時心跳加速,並沒有出現任何後反應,這點充分說明了她的心理變得強大很多。

黑瘦戰士這事,不是第一次發生,知道這次沒發出去後,主任也沒有覺得僥幸,就讓這件事過去,迅速通知其他醫療點與指揮部,讓他們注意防備,防止敵軍已經知道了確切地點來空襲。

幾天過去,附近各個醫療點沒有出現炸毀事件。

這口氣還沒放下,就傳來西前方村寨被炸毀的消息,敵軍的喪心病狂,讓戰士們的怒火燃燒到了頂點,還未完全康複的傷員,綁著紗布提上槍就衝上前線。

因為穆冰瑩頭天晚上排去休息,精神體力較為充足,被主任安排去村寨救援。

穆冰瑩背起醫藥箱便爬上軍車後廂,拆完線的顧飛躍,出於不放心,也出於想要去前線親眼看一看狀況,跟著一起前往。

近一個月時間,總算走出後方醫院範圍,往前走了數十公裏。

穆冰瑩看到了南疆似火的木棉花,滿山刺竹,甘蔗林,菠蘿田,野芭蕉,還有那林密的高山,霧重的深穀,來到村寨裏的小學,這裏被借用,成了新的醫療點。

一下車就火速救治,但還沒救治幾個人,帶隊的人就讓她們集合,得知有一個緊急任務,要兩名醫護人員,再往前十公裏,帶上現有的藥去參與救治。

燒傷對於普通救治來說,穆冰瑩非常不擅長,畢竟她也不是專業醫護人員,加上有顧飛躍陪同,便主動站出來說去送藥。

戰場上一切服從命令,交流簡潔不拖遝,隊長當即同意她帶上現有的藥,跟另一名醫生前去救援。

車子出發,半個小時左右,停在一座兩層南疆特色竹樓前。

穆冰瑩還沒進門,心髒突然加速狂跳,腳步跟著一頓。

顧飛躍關心問:“大嫂,怎麽了?”

穆冰瑩搖了搖頭,“可能是剛才坐車顛得不舒服,沒事,快進去。”

戰士上前交接完,一推開竹門,濃重的血腥氣襲至鼻尖,頭破額裂,肢殘體破的傷員,橫七豎八躺滿整個院子,血在地上肆無忌憚的流淌。

這是穆冰瑩見過受傷最重的戰士們,一口氣還沒緩過來,一張張讓她無比熟悉的麵孔,便猝不及防印入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