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上映前的最後一步
四月二十日的清晨，一群人聚集在了京都電影廠的放映廳內，這些來的人都是和京都電影廠有過合作的全國院線代表。
因為暑期檔是肯定要排給那些有著大明星，大製作的電影，或是國外的大片。所以為了填補這之前的一個多月空白期，作為院線方一般是選擇小成本的電影來進行放映，而京都電影廠作為其中的代表之一，自然也是院方的首選。
就在放映廳外的一個涼亭中，葉蘇芒寧昊和黃波正湊在一起，等待一會和院線代表一起觀摩影片，如果幸運的話，或許當場就能簽訂放映的合同。
“葉子，你說能有院線代表看上咱們的片子麽？”黃波一臉的忐忑，總是不時的問著葉蘇芒。
“樣片你不是看了麽？不是也笑了麽？”葉蘇芒表情淡然，回答黃波的語氣也充滿了輕鬆，因為他對自己的電影很有信心。
“那可不，笑的我肚子都疼了，我當初拍攝的時候咋就沒發現這麽可樂呢。”一提起樣片，黃波的嘴角就禁不住抽抽起來，那是真的太搞笑了。
“那你還擔心什麽，現在又不是好檔期，沒有大製作和咱們競爭，我覺得我們的電影肯定能得到院線的親睞。”葉蘇芒言語間充滿了自信，顯然很是胸有成竹。
雖然這年頭小製作不好混，經常發生過得了審查，卻過不了影院這種問題，但是葉蘇芒覺得自己的電影具備了各種成功的因素，院線上映應該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有信心就行，有信心就行…”黃波念叨了兩句，可心中依舊沒底。
他之前拍過一部電影，可惜並沒有上映，最終也隻是在電影頻道播放，成為了一部電視電影。他還很清楚的記得，當初管鵠導演和他喝酒的時候抱怨過小製作難生存，所以對於這一部電影能不能登陸大銀幕他最沒有自信。
一旁的寧昊此刻也很緊張，不斷的抿著手裏的礦泉水，不過他表現的遠沒有黃波那麽明顯，隻是一雙眼睛沒有焦距的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喂，葉小子，院線代表要開始看片了，你們的電影被排在最後一位，是現在進去還是等一會我叫你？”這時候一個身穿北影製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衝著涼亭裏的葉蘇芒喊道。
葉蘇芒抬頭一看，立刻笑著叫了聲‘李叔’。
這位中年男人叫李青，是廠裏專門負責放映工作的，也算是他外公的老部下了，所以兩個人之間也很熟悉。
“李叔，今天放映的有幾部電影呀？”葉蘇芒遞給李靖一瓶礦泉水，打探起了消息。
“臭小子，一瓶水就想要收買我？”雖然嘴裏罵著，但李青還是笑著接過了礦泉水說道：“除了一些短片外，今天有六部正式的電影放映。裏麵最有名氣的就是陳導剛剛拍出的那部《月亮》，說是哪個著名作家小說改編的來著，片裏的主演還是一個一線明星，蠻有宣傳點的。院線代表們也明顯對這部片子最感興趣，所以上映是肯定的了。至於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幾百萬的小製作，類型也都是文藝片，這裏麵隻有你的電影是喜劇片，所以排在了最後一名。”
李青心裏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葉蘇芒的電影之所以排在最後的原因，並不是類型，而是因為投入最少的，同時也沒有亮眼的明星撐場，這才被電影廠高層與院線代表們基本忽略。
而因把原因歸結到電影類型上這種鬼話，也隻是他不想打擊眼前這個男孩，胡謅罷了。
李青和葉蘇芒又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他心裏其實對葉蘇芒這一次執導電影有很多不滿。隻以為這部電影史葉蘇芒賭氣下的產物，而最終的結果也隻是在浪費葉老爺子的錢。
與此同時，北影廠的放映廳內已經開始播放電影，等待院線代表們來選擇。
最先放映的便是陳導號稱‘千萬製作’的月亮。
故事沒什麽亮點，主要講述在農村的一對男女之間如何虐戀，然後最終幸福美滿的走到一起的故事。
故事雖然沒亮點，但是影片中的女主角與男主角有許多**戲上演，雖然在通過審查的時候已經將一些過於暴露的鏡頭刪除了，但依舊保留了一些火熱的場麵。
“陳導很有麵子嘛，能拿下‘月亮’的版權，還能邀請到李娥這種一線女星，我看這片子就成，放映一個月不成問題。”影片看到一半，一個看上去足足有三百斤的胖子便下了決定，他身邊的一些院線代表也都認同的點了點頭。
而作為這部影片的導演陳滿堂，此刻也是臉上掛滿了笑容。這一次他著實拉到一筆大的投資，雖然沒有千萬，也好說也有七八百萬。
本來廠裏的想法是讓他拍一部喜劇片，可是看過劇本大綱後他便沒了興趣。
那種片子能拿獎麽！？不能拿獎他又拿什麽去**那些想要獲獎的大明星？沒有大明星，投資商又憑什麽再給他錢？
所以他當時雖然口頭上答應下來，但他背地裏卻偷偷的又聯係了一個自己熟識的作家，買下了他一本獲獎作品的版權，同時又邀請了明星，等劇組一切都準備就緒後，他便立刻和電影廠攤了牌。
此刻木已成舟，電影廠也已經沒了辦法。
現在看來，陳滿堂十分慶幸自己當初做了‘正確’的決定，看看此時片方的反應就能明白一切了。
因為之前有了陳滿堂的‘大投資’做底，所以院線方對於後麵的影商已經明顯沒有了興趣，放到了第四部的時候，不少人已經打起了瞌睡。
“陳導，現在有沒有空，附近找個飯店我們好好聊聊。”胖子代表一臉笑容的向身旁的陳滿堂發出了邀請，這幾部影片看下來他早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實在也沒有了再看下去的興致。
“當然有空了，您的意思？”
“當然是談談關於電影上映的問題了。”胖子代表一臉真誠的表情，但心底卻在打著小九九，想著一會談判時如何能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好呀，不過不急，這部還有幾部沒看完呢麽？要不您都欣賞完後再決定吧。”陳滿堂心中很是得意，但是嘴上依舊謙讓著，仿佛自己根本不在乎電影上映的問題一般。
“還看什麽呀，有您的作品珠玉在前，我們這段時間就不會考慮其他的影片了！”
“哎呀，你這麽說我怎麽承受得起，其實這些影片雖然質量不行，但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兩個人之間互相虛偽的恭維著，卻把一旁的聽眾惡心的夠嗆。
院線代表還好一些，畢竟一會還要互相打交道，指不定到時候要講多麽虛偽的話呢。但最難受的還是那些個電影導演，聽著陳滿堂嘴裏隱隱的諷刺自己的電影，看著院線代表們好不感興趣的眼神，整個人在這一刻都變成了灰白色。
當第四場電影剛剛放映完，整個放映室便呼啦啦的站起了一群人，他們都圍在了陳滿堂的身邊，一遍虛偽的恭維著，一遍大聲的保證自己會提供多少家影院，轉瞬間，整個放映廳就隻留下了三個人，其中還有兩個是沉浸在悲傷中，沒晃過神的影片導演。
“喂，劉老弟，不準備一起過來麽？”胖子代表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個穿著西服，挺直坐著的中年男子，眼睛頓時一亮，立刻語帶譏諷的問道。
“不了，還有兩部電影，我要再看看。”被叫到的中年男人轉過頭，似乎沒有聽出胖子嘴裏的諷刺，依舊衝著他禮貌的笑了笑。
“切，看吧看吧，投資百萬的小玩笑，真當能拯救你們影院的金礦呢。”胖子不爽的撇了撇嘴，沒在理會這個人。倒是一旁的陳滿堂來了興趣。
“這人也是院線代表麽？”
“就他？”胖子瞥了眼依舊坐在放映廳的中年男人，不屑的說道：“十幾個散戶組成的小聯盟，總共就那麽幾十塊銀幕。更是連正規的院線批文都沒有，隻能直接從出品方買片，這算什麽院線代表。”
“他們怎麽不找個院線加入呢。”陳滿堂疑惑的問道。
“誰知道，腦子有病吧！”胖子代表也不理解，但並不能阻止他心底的嘲諷。
“這一點我倒是有點了解。”就在這時，一個年紀四十多歲的女人插了句話：“不是他們不想加盟院線，是院線方麵看不上他們的影院罷了。”
“怎麽說？”
“還不是影院的設備太老，根本跟不上時代。院線許多外國引進的大片他們根本就放映不了，而要改造他們的影院又是一大筆錢，他們也出不起，院線也自然不願意為這幾家小破影院墊付資金。”這個女人見到大家的目光都好奇的盯了過來，也來了興致，繼續說道。
“原來這樣。”
“確實，這種小影院實在沒什麽效益。”
“我看等他們黃了後，直接收購地皮就得了，那樣還能便宜很多，哈哈哈。”
這些院線的代表就在門外互相交談著，聲音上也沒有一點掩飾，全部被裏麵坐著的李茂聽在耳中。
李茂心裏很憤怒，攥緊了拳頭，幾次想要站起來出去反駁那些人，但最後卻都化作了陣陣的無奈。畢竟那些人說的沒有錯，他們的電影院確實已經走到了陌路。
但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這段時間他已經全國四處轉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家的電影廠，為的就是找出一部他們影院能夠正常放映，又能為他們爭取保命資金的影片。
現在京都電影廠是第二十一家，也是他最後的希望。再沒有適合的影片，他們的電影院真的就要關門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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