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了反複琢磨著劉蠻子告知的線索,不過最讓他費解的還是三才樓的目的。

林大在水寨地位頗高,但三才樓並不會為一名江湖中人之死而派遣唐飛出來辦事,除非當中另有隱情。

唐飛當年敗在肖仲覃手上,失去了武卒營主將之位,之後便離開軍中,銷聲匿跡,如果簡單是因為這段恩怨而牽扯到自己,未免又有些過於牽強了。

難不成又牽扯到了冶神殿。

深陷迷霧,卻毫無頭緒,陳凡了不免也有些心煩起來。

馬車繼續疾馳,天色漸暗下來。

因為唐飛三才樓的阻攔,清穀眾人沒法在天黑之前趕至鎮上,伍恒在不遠處發現一處破敗院落,看來今夜隻能委屈一宿。

院落四周有些廢棄的穀倉,還有兩處土堆,風不棄和謝軒一似乎饒有興趣逗留了良久,待眾人進入院落,兩人才最後回來。

剛過元宵,入夜後頗為寒冷,風不棄,謝軒一,伍恒撿來不少柴火,升起火堆,驅驅寒氣。

白天準備了不少幹糧,七人簡單吃了些,靠近火堆圍坐。

“穀主,聽說那人是水寨劉二當家,您,您是怎麽脫身的?”謝軒一一開口就急切問向了陳凡了。

“謝軒一,劉蠻子是高手,穀主難道就比他差了,你這話問的,怎麽就會長他人誌氣。”琴琳兒從小和謝軒一鬥嘴慣了。

陳凡了淡然一笑,看向莫不虞,風不棄,洛甄及伍恒,顯然其他幾人也有這番疑問,便緩緩說道:“二當家也不是蠻橫無理之人,有些疑問誤會說清楚便罷了。”

“可三才樓為什麽會為難我們?”風不棄若有所思道。

謝軒一在一旁故作深沉說道:“清穀一向與世無爭,牽扯不到三國的紛爭之中,而肖師伯那些恩怨都已經過去多年,要來追究也應該是東越策府,我想唯一能讓三才樓惦記的,恐怕就是穀主那柄鳳翔扇了。”

“鳳翔扇。”陳凡了聞言,這謝軒一看似婆婆媽媽,但有些事情的確有獨到見解。

琴琳兒正要反駁,洛甄輕聲說道:“四柄神兵,那麽他們的目標不單單是穀主的鳳翔扇。”

“龍吟,虎嘯,玄遁至今都沒有明確線索,可鳳翔扇確確實實在老師手上,三才樓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莫不虞說罷,肩頭又隱隱作痛,不由自主伸手按住。

洛甄見狀,趕緊到莫不虞身邊,焦急問道:“虞師兄,傷口又通了?”

“還好。”

謝軒一偷笑道:“不痛,不痛,有洛甄師妹照顧,虞師兄痛在傷口,甜在心頭。”

這話讓洛甄一下臉紅起來,莫不虞則是狠狠瞪了謝軒一一眼。

清穀眾人也都清楚兩人情投意合,經這謝軒一一調侃,不免逗樂了大夥。

風不棄趕緊補上一句:“師兄,你也別瞪軒一了,再生氣,傷口裂了,等下有人又要忙活了。”

“我說謝軒一,你這嘴怎麽這麽碎,難怪謝夫子都不待見你,還有你風不棄,你湊什麽熱鬧!”琴琳兒和洛甄關係親密,必然是要幫襯一把。

正當幾人又要鬥嘴之時,伍恒出言製止道:“師妹,別鬧了。”

陳凡了擺了擺手,略顯無奈笑道:“好了,好了,白天大夥也累了,早些休息,這裏荒郊野嶺,不虞身上有傷,伍恒,不棄,你們倆就辛苦守夜。”

伍恒,風不棄應下,約定前後半夜。

其餘眾人就在火堆不遠處,各自閉目休息。

入夜,風寒,風不棄守前半夜,陳凡了借著火光,依稀看著弟子背影,不免感歎。

這次出穀不久,便遇到了三才樓,不知道接下來在北魏還會遇到什麽,年輕人需要曆練,正如當年的自己,王之韞及肖仲覃,前路未知,且行且看。

前半夜還算平靜,待伍恒和風不棄換班後,天氣愈發陰冷了。

一切似乎過於安靜了些,除了屋內枯木燃燒的聲音,屋外死寂一般。

伍恒默默將修為提至巔峰,閉目將神識散出,探尋周圍異樣。

果不其然,不遠處的兩處土堆,連帶周圍穀倉,雖然沒有什麽聲響,但隱隱有氣勁流動。

莫不是三才樓追來了,伍恒不敢大意,正要回身叫醒眾人,隻見陳凡了和風不棄已是站在院落門口,顯然同樣察覺到了異樣。

“等等。”陳凡了示意伍恒和風不棄稍安勿動。

對麵似乎也是察覺了清穀三人,動靜愈來愈大,但始終沒人現身。

風不棄暗暗得意,陳凡了在一旁說道:“你和謝軒一搞的吧?”

“沒錯,這一時半會啊,他們應該都出不來。”

還沒等這話音落下,一道黑影突至風不棄三人身前。

伍恒即刻一掌拍出,這人也不躲避,任由氣勁拍在胸口。

“差點火候。”來人言語間,暗自吐勁,伍恒便覺一股深厚氣勁襲來,整個人不由自主被震退數步,還未站定,莫不虞從身後一掌,將其扶住。

“沒事吧?”

“沒事。”

風不棄和莫不虞不敢大意,兩人一左一右,同時再向黑影出手。

這人極為從容,左右手交錯橫推,再度將兩人逼退。

這回幾人終得看清,來的是一名道士,或者說,是一名身著破爛道袍的邋遢漢子。

“年輕人,不要那麽衝動,大晚上的,動什麽手啊。”

陳凡了示意幾人住手,說道:“李汙衣,別來無恙。”

“凡了老弟,你這回惹的麻煩不小啊,大晚上的,還被人盯著睡覺。”李汙衣一邊說笑,一邊走上前來。

“慚愧,多謝李兄出手。”陳凡了拱手。

“客氣了,幾個小角色而已,不過你們清穀這布陣不行啊,幾個土堆穀倉,弄個九宮移門陣,缺宮少門的,往高處一躍,就全是破綻,謝安謐怎麽教的徒弟。”李汙衣嗓門雖不大,但也是吵醒院內幾人。

謝軒一頗為不服,出來就嚷道:“哪裏不行?你這牛鼻子道士懂什麽,還敢扯我清穀中人。”

風不棄已知來人絕不簡單,趕緊是拉住謝軒一,這陣法是兩人一道布的,時間緊迫,的確是有不少破綻,李汙衣一語道破,想必也是精通奇門之人。

“呦,年輕人血氣方剛啊,來來來,要不道爺和你論論。”

陳凡了無奈一笑,擋在李汙衣和清穀眾人中間,說道:“就別和小輩計較了,說說,你怎麽會在這裏?找我?”

李汙衣一改嬉笑,臉色沉了下來說道:“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一旁,悄聲言語起來。

風不棄則是拉上謝軒一和伍恒趕緊去穀倉和土堆附近一看,果不其然,十餘名三才樓的探子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皆被擊暈。

“這道士一個人幹的?”謝軒一見狀,頗為後怕剛剛的出言不遜。

“要對付這些人並不難,但在悄無聲息瞬間解決,這李汙衣絕不簡單。”伍恒也是深吸口氣,剛剛匆忙出手,對方顯然手下留情了。

“不過看樣子,老師應該和他熟識,沒什麽大礙,放心。”風不棄叫上兩人,回了院內。

眾人在院內等了半個時辰,陳凡了和李汙衣終是回來。

見到謝軒一,李汙衣嘴角一揚,走近說道:“小子,謝安謐是你師父?”

謝軒一剛見過穀倉那些人,又聽伍恒說這人絕不簡單,不免有些緊張慌亂,隻能硬著頭皮回道:“那,那是我叔叔,在下謝軒一,前輩。”

“叔叔?你爹謝安定?”

“嗯,嗯。”

“緊張什麽?道爺我又不吃人。”李汙衣說罷,也不避諱,徑直走向了院門。

陳凡了對眾人說道:“大夥抓緊休息,天一亮,我們就出發,伍恒,不棄,後半夜李道長會守夜,你們倆也睡會吧。”

眾人雖有些不解,但看穀主態度,顯然這李汙衣是友非敵,且可信任,便各自歇息。

天一微亮,陳凡了叫醒眾人,他與洛甄,莫不虞一車,由風不棄駕車。伍恒,謝軒一,琴琳兒與李汙衣另一車,即刻出發。

寒霜凝葉,一路東行,兩輛馬車內,動靜各異。

謝軒一和琴琳兒與李汙衣熟悉後,三人言語不斷,頗為熱鬧,趕車的伍恒也是饒有興致聽著他們說話。

另一側,莫不虞和洛甄聚在一起,本來有說不完的話,無奈多了陳凡了,兩人也就隻能安靜呆著。

大致過了一個多時辰,伍恒見到了南郡邊鎮石碑,終是有了落腳之地。

幾人尋了一處客棧,點了新鮮飯食,飽餐一頓。

陳凡了決定今日就在邊鎮休息,明日再趕路去臨淄。

晌午後,除了伍恒外,幾名年輕人相約在邊鎮逛上一圈。

南郡是北魏邊境,邊鎮皆有駐軍,往來人群中也摻雜了不少他國暗探和江湖中人。

街道兩側不少商鋪頗有些新奇玩意,洛甄,琴琳兒,謝軒一很是喜歡。

莫不虞和風不棄則是小心翼翼,一麵盯著他們三人,一麵也留心著四周的情況,生怕三才樓再有動作。

唐飛此刻亦是到了邊鎮,他自知沒有助力,是無法將陳凡了一眾人擒下,邊鎮雖有軍隊,逼不得已,他並不想動用,眼下最要緊的就是通知樓主符操,必須盡快派人前來,否則夜長夢多。

逛了整整一個下午,幸好是沒有三才樓的人前來打擾,幾人頗多收獲,準備回去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