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
這裏是川黔交匯處,十萬大山,百裏煙波浩然。我開著車從省會出發,曆時8個小時再次回到了那個小鎮。仔細一想,從我遇上魏莊到現在也不過才三個月而已。隻是其中坎坷艱險,不是用時日的多少便可以概括的。
“爹,你看那是什麽?”沈小曦手指外麵,興趣盎然地說道。他的手腕上帶著翠綠的鐲子,晶瑩剔透。他現在變成了十來歲小孩的模樣,眉目仍跟魏莊極為神似。我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看去,一條亮閃閃的東西掛在樹上,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等想起那是什麽的時候差點給撞到樹上去。
那是一條蛇。而這種蛇曾經圍攻過我,烙鐵頭,我記得就是這個名字。它伏在樹上,在我們看向它的同時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們。沈小曦大感有趣,見我踩了急刹車立刻就衝了出去。
“喂,你回來!”我知道這蛇的毒性,卻沒有攔住沈小曦的步子。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去,捉著那蛇的尾巴就拉了下來。那蛇受驚,惶恐地扭身咬了沈小曦脖子一口,頓時就把我給嚇壞了。
“你還不快放開!這蛇有毒!”我怒喝一句,但見沈小曦迷茫地看著我,說道:“我又不怕毒。”
我愣在原地,驀然才想到這小子是天鬼。沈小曦笑嘻嘻地將那蛇湊近我道:“爹也不怕。爹以前吃過白玄的人精,百毒不侵。”
他……他怎麽知道?!
我瞪大眼,表情很不自然,“誰告訴你的?”
“小黑。”沈小曦露齒一笑,那牙齒閃著光亮,一副小惡魔的樣子。我雙手捏得咯吱作響,看來今晚一定要把小黑水拖出來教訓一頓才是了。
沈小曦將那蛇團成一團放在了自己的包裏,說是要帶回去養著。我雙眼瞧著他,就差沒雙目淚流了,但是沈小曦不管不顧,隻衝我說道:“爹,當養個寵物嘛!”他頭湊了過來在我胸口撒嬌,我隻能腹誹道:“關鍵是這寵物正常人類不敢養啊!”
等到了小鎮,天邊已是半邊紅。小時候曾經學過一篇課文,叫做《火燒雲》。具體是個怎麽樣的內容我不記得了,就記得這雲變化萬千。此刻小鎮地處山巔,望下去頗有一覽眾山小之感。沈小曦脖子上繞著蛇,跟在我旁邊感慨道:“這地方真幹淨。”
“喜歡的話,以後我就回來這裏養老。”
沈小曦眯著眼睛盯著那天邊,等了一會兒才回我:“也好,隻是到時候我是進魏家的族譜還是沈家的啊?”
我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說這個做什麽。
“這裏的宅子是魏家的吧,你住進去不就是承認你和魏莊的關係麽?”
這我倒是沒有想到,隻能笑了笑,說:“這是叔父買來的,自然是我沈家的。以後你就跟著我沈家姓。”
沈小曦笑眯了眼,重重地點頭,複又帶點悲傷地說:“其實我不討厭魏莊了,畢竟他保護了你。”
聽了這話,我心下一片孑然。魏莊啊魏莊,到底還是傷了人心。
三月未來這小鎮,景色還是一如既往。苗汗同住,不少苗人老太太拿著民族的染布在兜售,我和沈小曦走走停停,等到了魏家老宅已是日暮西沉之時。沈小曦一馬當先地走上去將那門推開。
破舊木門發出吱嘎的聲響,與上次來不同,這次的魏宅更顯老舊。蛛網遍布,灰塵疊起。院內荒草,更是多如牛毛。
果真房子還是要有人住,才幹淨。我回身關上木門,同沈小曦遊**在這園子裏。當時未能細看,現下再去遊賞,已不能尋回當日之感受。過了客堂繞個彎,就到了我與魏莊的喜房。
那兒的門還是如同離開之時,躺倒在地上,而房內的東西,恐怕就隻有那珠簾還算完好。沈小曦看了一圈,忽然指著**說:“你們以前就是這**做的那事兒。”
我這是氣也不是,笑也不得。任誰家的孩子忽然指著床說:“爸爸,你是不是和媽媽就在這**OOXX?”我估計那爹得給那孩子一巴掌。
“別問了。”我嘟嚷著這三個字,率先走出了這間房。忽然,眼睛瞪大,不禁想伸手揉揉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隻見那通往祠堂的路上,一個穿著舊式軍裝的背影正大步流星地走著,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拐角那兒。
這太詭異了!魏莊早已煙消雲散,現在出現在這裏的又是什麽東西。沈小曦也看到了,雙眉緊蹙,便要衝過去。我把他攔下,心裏有些害怕。還記得以前魏莊說過這宅子被景弦施過術法,別不是景弦還沒有死透吧!
就在這猶豫不決的當口,忽聞喵嗚一聲,隻見拐角那兒一黑腦袋伸了出來。圓而無齒的小黑水眨著大眼睛盯著我和沈小曦。我嘴角抽搐,不明白怎麽會遇上這貨。它尾巴尖跟著伸了出來,然後化作一個箭頭,朝祠堂的方向指去。
現在是個什麽情況,為什麽小黑水會忽然出現在這裏!
我跟沈小曦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但是既然小黑水在這裏,那麽就意味著危險不會太大。畢竟這貨非常的害怕景弦。
小路上隻剩下一點點黯淡的落日餘光在照著亮,我和沈小曦手牽手走了過去。曾幾何時我也是在這樣的餘光中跟著魏莊走到那兒。遠遠的,便看見祠堂處傳來了亮光,還有木魚聲傳來。
我們小心翼翼地接近,透過開啟的門看到一個穿著白衣的男人盤坐在蒲團上,而木魚在桌案上自行敲打。小黑水見到我們進來了,立刻就喵嗚了一聲。木魚聲陡止,那個男人轉過了頭來。
我怎麽形容他的長相了,跟魏莊有幾分相像,卻是不一樣的好看。這個人稍顯陰柔,透著股女氣,看到我們的時候嘴角微彎,透著親和。
“你是誰?”我問他。我估摸著這個人一定不是正常人,畢竟正常人哪會在這個時候跑到這個孤宅裏麵。他站了起來,雙目晶亮地看著我,說:“我是魏英豪。”
魏英豪?那不就是魏莊家老祖宗的名字嗎?前段時間不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年人嗎?怎麽今天就變成這個小年輕的樣兒了?
我上下打量著他,他都微笑以對。
“您老怎麽……”我想問他,他怎麽還在,但是琢磨著這句話有點不對勁。他倒是粲然一笑,明了地回道:“我放心不下自己的後人,自然就在這裏守著。”
我點點頭,沒想到這個老祖宗這麽有責任感。我想到魏莊已經死透了,而現在魏家的血脈就隻有沈小曦一人,就把沈小曦推了出去。沈小曦看著他,沉默了半天才不甘心地叫了一句:“爺爺。”
輩分亂了,應該叫祖宗。但是老人家不介意。他見著沈小曦就跟蜜裏含糖似地笑了起來,“孫子好,給你!”
他遞給沈小曦一個東西,我一看那東西就覺得他出手真的是太闊綽了。龍紋玉,鬥大一塊兒,雕工精美,看起來就值錢。沈小曦對錢不怎麽在意,轉手就遞給了我讓我給他收著。
老祖宗點點頭,才又看著我說:“沈曦,我此番前來還有一事要跟你說明。”
我以為是魏莊魂飛魄散的事情,畢竟這件事情我也是全程參與,現在魏莊香消玉殞了我也有責任。
老祖宗開口了,“魏莊這小子以往對你不好的地方,還請你多多擔待。”
我搖搖頭,暗想人走茶涼,還說那些舊事做什麽。
“以往苦了你,我也是瞧見的。現在你就好了。”他說完這話,臉上的表情有些欣慰。我也跟著欣慰,隻是心裏頭想著魏莊還是覺得不對勁。魏英豪老先生又寒暄了幾句,就走了。小黑水舍不得他,他走的時候小黑水就上前含住他的衣角。但是老先生沒給他磨蹭的機會,立刻就化作一陣霧氣消散。
那晚,我和沈小曦就在宅子裏住了一宿。小黑水打掃房間的本事還是一流的,不過片刻就將房間打掃幹淨,讓我和沈小曦住了個舒服。
這次來這裏,我主要的目的就是散心的同時帶著沈小曦來看看這個故事開始的地方。沈小曦對山野之地非常有興趣,第二天都舍不得回去了。但是前些日子因為這事兒我落下了很多工作,全是讓大明給代勞的。
現在大明和那個警察東拉西扯地正鬧不清楚了。貌似是什麽大明不想談,那個警察又霸王硬上弓什麽的。我曾經在跟大明的聊天中問他,都霸王硬上弓了幹嘛不給那個警察一頓好揍的,大明支吾了半天沒說出個實在話,我就明白他已經陷進去了,隻是還嘴硬著。
現在我這邊的事情放下了,自然是給他騰出時間,讓他處理這些事情。
其實男人和男人並不好,因為壓力太大。我也不希望大明走上這條道路,但是感情是自己的,別人控製不了。況且自從我跟魏莊的事情發生之後,生死的差距在我麵前都是那麽回事了,何況性別。
晚上接到個電話,是楚禦的。他現在跟著白玄上了昆侖山學本事。這小子本來就無心經營自家的店鋪,經曆了這事兒之後也覺得這是一個賺錢的好項目。當然,他最大的目的就是在於沈小曦不是個省錢的貨。他覺得沈小曦既然是天鬼,日後肯定會有更多的東西找上門來。於是他做了這個決定,既然身為沈小曦的叔叔,自然是對這孩子的安全保障有義不容辭的責任。
我哭笑不得,我身為沈小曦的父親都沒有對這事兒這麽上心了。但是又覺得很感動,哥們兒能幫兄弟到這個層麵上,真的算是生死之交了。
至於白絮,景弦一死他就走了,手裏拿著我叔父的半袋骨灰不知道去了哪裏。後來小黑水帶著我們到了景弦的老巢,才發現白絮已經將這兒剩餘的殘黨清理了個幹淨,四周都是白骨,那些遊魂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而在巢穴的最底層,我們找到了曾經關押著叔父的密室,他還在那兒,把我們都嚇了一跳,畢竟白絮拿著的口袋裏還裝著他的骨灰了。
後來白玄用手輕輕一碰,才發現那不過是叔父用元神製造出來的虛假東西。
一碰,那些元神就像是燒盡的紙一樣碎掉了。在那個密室裏,我們找到了一些叔父生前寫下的東西,斷斷續續,卻還是能明白一些事情。比如叔父喜歡的人是景弦,對於這個事實我是真的沒有想到。
看叔父這個密謀的趨勢,我要是不知道他是為了正義,都快以為景弦跟他有仇了。但是他真的喜歡景弦,從一開始就喜歡,後來預知能力開啟,知道景弦要破壞世界,他心裏煎熬難受。一方麵是前世報國無門的頹廢,一方麵是今世對於景弦的暗戀,後來還是責任占據了上風,所以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而另一個知道的事實就是叔父跟白絮根本就沒有景弦口中所說的那種奸情,他倆可是純潔的革命友誼。我將叔父的東西整理起來,燒成灰燼,然後讓小黑水把通界門打開。黃泉裏陰冷的風將灰燼卷起,通通消散在四處。景弦也是被埋在黃泉裏的,畢竟他這種凶險人物,要是放在現實世界的話我覺得我會擔心,怕他一不小心就詐屍了。
等我跟沈小曦下了山,立刻就去見了我爸和我媽,我告訴老兩口這是我的兒子。他們以為這是我認領的,畢竟我才27歲,沈小曦看起來已經十來歲了,後來我告訴他們這是我貨真價實的兒子,老倆口立刻就驚訝了。
因為他們以為我十七歲就把別人的肚子搞大了。但是這事兒我不能解釋,反正魏莊現在也不在了,就讓別人以為是他生的吧。
老倆口一聽說這孩子的媽已經去世了,心裏也有些不落忍,原本對沈小曦的一些生疏也立刻淡了,嘴上心上都透著喜歡。我也高興,現在算是個沈小曦正了名。這下子生活也算是上了正軌,就是這孩子太聰明了,聰明到不愛學習。
不過以他的才智我相信以後也餓不著他,就沒有細管。
日子一天天地過著,我也一天天地變老了。一晃眼,三年就過去了。
我從原來的崗位調走,現在也升到了主任的層次。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帶兒子。沈小曦長得很快,現在都比我高了,楚禦中途也回來過幾次,每次都是高興而來,敗興而歸。
因為他每次都覺得自己可以保護這個侄子了,後來一發現還是不夠強,於是又回昆侖山勤學苦練。他父母倒是不在意,畢竟家裏還是有幾個閑錢,兒子能不去亂來比什麽都好。
大明跟那個警察定了下來。但是國有單位,對同性戀這事兒還是不夠開放,沒過多久大明就辭職了,跟著那個警察去了南方創業。據說現在也算是一方大佬,而且越長越精神,越好看了。
隻是白絮仍舊下落不明。
這天沈小曦有校外活動,要出去春遊什麽的。我這人一般都是下班帶孩子,現在孩子走了,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混混。去超市買了菜,回了家,現在已經不住那個地方了。楚禦說那個一居室不適合帶孩子,就把現在的房子給了我住著。
他那個房子就市中心,離公司很近。我這邊上了樓,就見著一個人影站在我門口,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樣子。
“你誰啊?”我問他。
那個人動了一下,聲控燈亮了,我看著那人,腦子裏暈乎乎的。那個人身體是半透明的,飄在空中,看起來有點模糊,但是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他是魏莊。
他怎麽能是魏莊?!
我愣在原地,瞪著眼看著他,他也瞧著我,低眉順目的。隔了老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他張嘴說了什麽,但是我聽不見。隻看他像是歎了口氣,從懷裏拿出了一疊紙。
“沈曦。”
“我沒死。”
“我是地縛靈。”
“灰飛煙滅之後,我被留在了黃泉。”
“鬼兵將我分散的魂魄帶回了魏家。”
“老祖宗將我的魂魄拚了起來。”
“現在我回來了。”
我看著他,他的眼他的笑,通通都很清晰,腳步有些不受控製地往上麵走去,伸出手輕輕地觸碰了他的身體一下。冷,而且不能摸著實體。
“我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他又翻了一張紙,看著我笑得很是開懷。我抬頭看了回天花板,沒憋住,還是流了眼淚,這貨欺人太甚了!
他居然沒有死!那我這幾年裏在夜半三更時的惆悵是為了什麽啊!
他看到我哭,眼裏也泛著淚光,有些激動地將紙又翻了一頁。
“老祖宗說我現在是靈體,隻能回到自己真正的家那兒才能一點點聚成實體。”
我看著他,立刻將門打開,讓他飄了進去,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任何話。他坐在了沙發上,一雙眼睛緊緊地看著我。
“那你來這兒的目的就是為了聚成實體?”我被他看得有些羞澀,過了許久才找出個話題問道。魏莊點點頭,臉上滿是笑意。我心中的大石頭算是落地了,卻有些疲倦。看著魏莊半透明的身子,我的心中湧起了另一種情緒,迫使我再次流出了眼淚。
“我……我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
魏莊沒回話,就是笑。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心中激動難平。忽然,他從褲子裏摸出了一些紙,展開之後上麵是一句話:“你猜我的家在哪兒?”
“這兒?”我以為是這兒,但是這麽問了之後他搖搖頭。我心裏有些失落,但還是回道:“魏家那個老宅?”
魏莊又搖搖頭。我傻著眼,那他的家在哪兒,“以前那個一居室?”
魏莊靠了過來,手指冰涼涼地摸著我的臉。他的手從我的臉滑下去,摸到我那兒,繼續向下,輕輕地捅了捅那處。我瞪大眼看著他,隻見他嘴唇翕動,說了一句話,我不懂唇語,但現在魏莊的那個聲音好像是在我心中響起一樣。
我的家鄉,在這兒。
這……這太□了!我剛想動就被魏莊壓在了沙發上。
他動作特別熟練地脫了我衣服,接著各種揉搓。我也是禁欲已久的人,何況年界三十,也算是欲.望正強烈的時候,他這麽一挑逗我就禁不住了,隻是那兒許久未開葷,進去的時候不免有些疼。
但這時,魏莊的身體起了變化,他正在一點點地凝聚,變得不再透明,成為一個實體。我見著這情形都忘記了疼,等他全部進去的時候隻見他吻了下來,輕輕地在我耳邊歎了句:“沈曦……”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包含以下項目:
羅大明和齊警官
白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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