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麽時候,洛已經扶著那女孩走了,屋裏就剩下忠叔和辰溪,修也不知去了哪裏。小心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頭發,慢慢踱到窗前,那絲微妙的清甜氣味還若有若無未曾散盡,微微歎口氣,這樣真的好嗎?萬一那女孩反戈一擊,洛他們吃虧課怎麽是好?

“辰溪,你真的打算離開嗎?你不怕洛他······”忠叔話未說玩,卻已經像是一塊稱砣似的沉甸甸壓在辰溪心上。

深吸一口氣,摸摸有些酸澀的眼角,終於還是緩緩說道:“我不知道我離開是不是正確,但是維持現狀對我們都未必好。”

辰溪轉過身,目光穩穩落在忠叔身上,下嘴唇已經被齧咬得殷紅如燦爛的薔薇一般,麵露難色,心中糾結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道。

“忠叔,想必我一走那女孩會放鬆些警惕,不用刻意防著她有什麽大動作,但一切都要盡在掌握。還有,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辰溪眼角低垂,有話停留在齒間,嘴唇囁嚅片刻後終於還是輕輕合上。

“辰溪,忠叔知道有些話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但今天我還是想說。洛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個孩子會帶你來這裏也就意味著對你的感情不假,這個地方向來是對外保密的,當年洛下山的時候先生說如果沒有找到合適地另一半就不要回山。我相信他跟你之間的聯係不是那麽簡單就能被折斷的,蓮花表麵上敗落了,可是底下的汙泥中藏著最潔白的蓮藕。”房間的燈光暗暗搖曳生姿,混雜著窗外飄進的一縷夜地清香,辰溪忽然泛起一絲莫名的微笑。

“忠叔,有些事情之所以追求順其自然就是為了分辨出究竟是會敗落離散的花瓣還是藕斷絲連的藕。”

“那麽你的意思是······”忠叔倒是有些糊塗了,有些蒼老的臉上泛著一層淡淡的溫和的油光。

“我不知道。隻是一種感覺。”在山上耽擱了很久心底深處總有種感覺會催促著辰溪,真相到最後也自會明了,與其在原地掙紮非要找出個蛛絲馬跡不如等待,因為這一切都是與自己有所關聯的吧。

“既然你做了決定,忠叔支持你。”

房間裏的光線忽明忽暗,不知什麽時候忠叔也走了,輕聲的歎息還在房中回**,綿遠悠長,可是誰能說辰溪的選擇又未必不是一個很好的出路呢。

心情淡淡地在搖曳著,晃動的思緒找不到落腳點,辰溪呆呆看著自己簡單收拾的行李,除了容秋為自己特意準備的幾件衣服便隻剩下收集到的三顆晶石以及那根證明相關身份的銀色鏈子。辰溪苦澀的笑容蒼白無力,也許之前的話,她

能帶走更多東西。所謂的行李也包括回憶及值得紀念的東西,那條裙還有那個讓她不敢奢望的男人,她這次要將他們遺留了。

窗外的風柔和如薄紗,輕撫人心,掠過一棵樹地時候,樹下頎長的人影不間斷地在光和影的交集處顯現,深褐色的雙眸憂傷深沉,雙手無力地垂在一邊,隻是靜靜地透過窗戶看著房裏的人兒,看著她在光亮中日漸蒼白憔悴的身影。

天邊漸漸泛白,房裏的辰溪有了動靜。輕輕起身,走到門口的洗漱池邊,任由水流嘩嘩四濺,輕輕掬起一些,拋灑在近乎透明的臉上,清醒了些。簡單洗漱過後,回房拿了裝著她全部行李的小箱子,輕輕邁出院子。這一切都被樹下的洛收在眼裏,身體不自然地動了動,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靠著樹直接滑坐在那片平整的草地上。她走了,他看著,卻不能做什麽。這一切進行到這一步全部都在自己的算計之中,卻沒想她受了那麽多委屈,不知該如何開口,挽留隻會讓雙方都更痛苦,離開的時候卻又如此不舍。明明不想讓她受傷的,洛諷刺地笑笑,總有一天再見麵的時候她還會披著長長的黑發對他笑,會原諒、再接收他嗎?

走到索橋盡頭的時候,辰溪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因為不想麵對分別時候的尷尬才覺得悄悄離開,但是此刻卻很希望能看到橋的另一邊能出現個熟悉的身影。當日跟著洛離開X時她的箱子裏隻是簡單的幾件運動衣,現在即使那麽重要的東西留下來,但還是覺得,同樣的箱子要比之前更沉了,有些滿足,但想起前方未知的路心裏難免還是有些慌。被那麽人關心,真是奢侈,居然還貪心地想要更多。

也不知自己是怎麽邁出第一步的,總是將近正午的時候辰溪已經到了山腳下。抬頭,長長的睫毛遮擋了些刺眼的陽光,瞅不清那個她剛離開的地方,也不知那裏現在會是什麽樣的狀況。

“飛兒。”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

“Roll,怎麽會是你?”熟悉的金發耀眼如正午的陽光,波濤一般深邃的藍色眼眸比昔日更加穩重,俊美的臉上居然罕見地沒有刮去細細密密的胡渣,這種滄桑疲憊在他的臉上勾勒著非比尋常的美感,辰溪也有一瞬間的失神,他的變化太大了。

“沒想到吧,我在這裏等你啊。”自以為無所謂地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縷憂傷,這是辰溪永遠不會去打開的那扇窗,於是她可能永遠不會明白。

“你,知道我的事情?”剛問出口辰溪就後悔了,但想到山上的情形便能聯想到,葉成武對自己的掌握控製遠不止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Roll既然身在X,那麽

關於自己這點消息還是可以得知的。

“我說過,他要是敢傷害你讓你難過,我就一定會帶你走。”Roll的雙眸炙熱如岩漿,明顯帶著一絲絲灼熱感,他生氣了。麵對他辰溪總是有著愧疚的,她不會接受他的感情,這點她很清楚,但是也不忍傷害他。關於洛,她不願多想,但還是固執地守在心裏的某處 。

“我沒什麽。”

“你要去哪裏,我陪你好嗎?”他出奇地溫柔,辰溪明白他此時想要更多的關心她的心情,他是好人她知道,因此她也從來不會防著他。心裏忽然覺得很溫暖。

“你可是X的一員,我怕被你殺掉啊。”她忽然想衝他開個小玩笑,這是他們之間從來不曾有過的片段。

“不會。”Roll大力抓著辰溪的胳膊,一把將她扯進自己懷裏。將臉埋進辰溪的肩頭。“我已經離開X了。”麵對比這個擁抱更突如其來的消息,辰溪睜大了雙眼,心裏咯噔一下,隱約覺得這一切又是與自己有關。

“那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你說過那是你的家,那裏有你的家人,為什麽?”她還記得小時候的他堅定地看著自己說的那番話,那時的少年一直那麽珍惜那個家,麵對殘酷的任務他隻能冷眼旁觀狠下殺手,但是對家人他永遠都在笑,那麽溫柔。

“你知道我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你的。”Roll雙手用了些力,將辰溪抱的更緊些。

辰溪身子微微一顫,手中的箱子無力地滑落。為什麽,為什麽偏偏在自己最逞強的時候觸動她最柔軟的地方。但是現在的自己已經受不起別人的關心,誰靠近自己誰就要受傷,連帶著自己也會更痛苦。

“你不知道他們的計劃?”辰溪故意忽略,淡淡地就轉變了話題的方向。

“我知道的時候錦默已經上山了,我不能上山為你解釋什麽,那樣隻會更糟,所以就在這裏等你,如果你不想堅持了,一定會下山,我想那個時候你會需要有個人陪著你。我隻想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Roll的聲音越來越輕,辰溪隻覺得他的重量一點點壓下來,心裏一慌,一把推開了Roll沉重的身體,直到他倒地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張精致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從前的他永遠那麽活力陽光,現在······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辰溪苦笑著,忽然開始討厭自己。彎下腰想要扶起Roll的時候,發現扣在他後背的手黏黏的,一看,殷紅的溫熱的血真真切切地在她的手掌中,他受傷了。

“你不是一個人。”倒下之前他如是說。辰溪心裏有些酸酸的東西微微泛起了漣漪。

(本章完)